虽说屋外没什么大的动静,但一向敏锐的夏锦年还是听见了些声响,眉心微微动了动,忙将衣衫理好,又换上了一个看上去甚是无害的笑意,随即伸手将门拉开,垂眸敛目,微微欠身,动作一气呵成,“圣上。”
踏进屋内,视线从她身上划过,微微皱起的衣衫,随意披散在脑后的黑发,苏清让半阖起双眸,淡漠的嗓音让人听不出喜怒,“你的胆子还真不小,敢让朕亲自来见你。”
屋内的连翘见状,忙躬身拜道,“圣上,奴婢先告退。”说完朝夏锦年瞥了一眼,随即出了房门,还甚是知趣的将门掩上。
夏锦年始终低垂着眸子,唇边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来,浅声回道,“我知道圣上自然不会错过如此好的机会。”
看着她那低眉顺目却又自称“我”的模样,苏清让一双黑眸愈显幽黯,沉默片刻后,他似笑非笑,以凌迟心跳的步子极慢地自她身边移开,慵懒地落在一旁的木凳上,“说吧,你要告诉朕何事?”
夏锦年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随即抬眸对上那双黝黑的眸子,正色道,“我要与你谈条件。”
“嗯?”闻言,苏清让玩味地斜睨了她一眼,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你说你要与朕谈条件?”
“没错。”她一改方才低眉顺目的恭顺模样,目光无畏地盯着他。
眼前人异常镇定冷静地神色引起了苏清让的兴致,他一手探入衣袖,摸了摸袖中的物什,嘴角微扬,“想与朕谈条件,你可有同等的筹码?”
“当然有。”夏锦年嘴角微翘,敢与他谈条件,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的。
“很好。”他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薄唇微扬,仍旧保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那你说说,你要如何与朕谈条件。”
夏锦年也懒得和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会将项链的来历包括我所知道的关于项链的所有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但作为条件,你需要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苏清让眉尾斜斜地往上一挑,双眸深邃闪亮,“那东西的来历朕大可以派人去查,不一定非要从你口中得知。”
闻言,一瞬间她嘴角的笑意更深,“如果你能查到的话你尽快去查,不过我敢打赌,你错过了此次机会,再想得到关于项链的任何消息,怕是希望渺茫了。而且到时你得到项链的所有讯息后你留着项链也没有,倒不如留一个人情将它还给我。”
“你这是在威胁朕?”苏清让直视着她,半阖着的双眸透出危险的意味。
夏锦年顶着他审视的目光,回道:“并不是威胁,而是纯粹的谈条件。”
盯了她半响,苏清让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几案却始终低着头,“如若是谈条件,你这似乎是没多少诚意。”
“当然我还有另一个筹码。”夏锦年双眸微抬,“我知道你与那个人现在都正为那个什么剜心案头疼,而我会帮你们破解这件案子。”
苏清让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挑高的眉梢显得高深莫测:“这件案子本就是大理寺负责,大理寺能否破案与朕的关系并不是很大,朕完全可以不答应。”
他这番话仿若是要拒绝与她合作的意味,但她却并不着急,只是清浅一笑,缓缓道,“我能看出那个人与你的关系不菲,相信你也不想让那个人受牢狱之灾吧,再说,这起案子关系到整个京城百姓的安危,你身为一国之主定不会致百姓于不顾,而且……”她顿了顿,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浅笑晏晏,“我只需要拿回我的东西,然后放我离开,对你来说百利而无害,你既能得到想要知道的消息,也能解决现下威胁百姓安全的剜心案,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听起来倒是不错。”苏清让听罢思索了瞬息,视线移向她,眸光意味不明,“不过你就这么笃定你自己能破得了这连大理寺卿沈大人都毫无头绪的剜心案?”
“当然。”霎时间,她的唇间绽放着自信的笑意。以往跟着王局他们什么案子没见过,比剜心案还奇葩的案子她都见过,她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望着她那双眼睛亮如晨星,苏清让平静无波的神色间带着一丝探究,眉心微拢,“如若你破不了这剜心案呢?”
“如果我破不了这件案子,我随便你处置,但项链你得还给我。”夏锦年立时脱口而出。
“很好。”苏清让悠然一笑,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这可是你说的。”
而夏锦年并没有注意到他眸中此时的促狭之意,她语气沉着而笃定,“当然,我一向说话算话,如果我要是破了这案子你就必须答应我方才的条件。”
“那是自然。”苏清让几乎是不做任何思虑的便应下了。
听他应下,夏锦年长舒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淡声道:“那便这样说定了。”话音落定,她走到一旁的几案上拿过上面的笔和纸,放到苏清让的面前。
看着桌上的东西,苏清让眉宇紧拧,“这是何意?”
“自然是把方才我们说的条件写下来,做成协议。”虽说对方是皇帝,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列一个协议比较好。思索着,她便将宣纸展开,将笔递给他,“我来说,你来写。”
苏清让敛了唇边的笑意,狭长的凤目瞥向夏锦年时,平添了一份如冰的冷凝,“放心,朕一向一言九鼎,答应你的条件了就决不会食言。”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开了门,对候在门外的连翘说道,“进来伺候她梳妆。”语毕,他立即抬步跨出了房门。
连翘瞧了一眼脸色不甚太好的圣上,立即垂下头飞快应下,“是。”
见他瞬间变了脸色,夏锦年有些摸不着头脑,思忖着她方才也没说错什么现在他走了,协议也没写……她微拢眉梢,不过想来他一个皇帝也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来。
想到此处,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木凳上,与变态狐狸皇帝谋皮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她好像有些明白了那变态皇帝为何要散布自己是剜心凶手同谋的事情了。
约莫半柱香后,从宫门中驶出一辆马车,马车朝着街道的东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