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副模样,夏锦年心下顿时明了,看来真如他们所说,恋爱中的姑娘大多都傻乎乎的,可一想到旁边屋里那位的性子。她不知怎么竟有些同情起眼前这位陷入“恋爱”中姑娘的命运了。
可这位姑娘尚还不知情,她欢喜地将其中一碗端下托盘,递到夏锦年跟前,“姑娘先吃些。”
连翘抿唇地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正欲讲话,却被夏锦年一把拉住,“那便多谢方姑娘了。”说着将碗拉到自己面前礼貌性的吃了几口。好歹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她也不好驳回不是。
用了几口粥,夏锦年便带着方亦然和她手上的爱心粥一同来到苏清让的房间,彼时苏清让正安闲自在地倚在雕花木椅上,一手搭在木椅扶手上支着额,一手捧着书,因着他垂着眼睑,穿户而进得光线落在他浓长的睫毛上,煞是好看。
方亦然不觉看得呆了,竟愣愣的站在门口。
远远的便听见了朝屋里走来的脚步声,却又不见人走进来,苏清让略略拧眉,目光却仍旧停留在书上,慵懒地声音中略带喑哑,“来了怎就不进来?”
闻言,夏锦年不紧不慢地跨进去,“那不是怕打扰你吗。”
苏清让扬唇,从书中抬起目光这才瞧见立在门口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的姑娘,霎时敛了眸中笑意,颇为疑惑地看向夏锦年
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方亦然立时垂下头抿了抿唇,面红耳赤,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夏锦年见她愣在原处不动,甚是无奈地叹了一声,转过身从她手上接过碗替她端给苏清让,放到她旁边的桌上,“呐,这是方姑娘送来的粥。”
苏清让将书卷放在一边,挑眉颇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方姑娘?”
夏锦年噎了一下,敢情他压根都未记住这姑娘?这叫她一个姑娘家情何以堪……
她瞄了一眼杵在门口静默寡然的方亦然,她一双眸子水波流转,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想是十分尴尬。
夏锦年忙提醒道,“就是昨天救的那位方姑娘。”
苏清让愣了半响,方才回想起来,朝门外那位瞥了一眼,只淡淡回了个“哦”,瞧他无甚反应,夏锦年又示意他朝桌上看去。
苏清让却头也不抬,便重新拿起书卷,“我已经用了早餐,而且……”他顿了顿,抬了抬眼皮只淡淡瞥了一眼,声音甚是凉薄甚至还带着些冷意,“我一向不喜欢吃百合粥。”
这句话的含义再明显不过,方亦然霎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半响后才惶惶然,“对……对不起,打扰了。”话音还未落定便仓皇而逃,可离开不过瞬息又跑了回来将桌上的粥又端了出去。
望着她有些欲语泪先流的模样,夏锦年叹了口气,“你伤了一个喜欢你的姑娘的心。”
他抬眼看了看门外,表情并无多少变化,只挑了挑眉,“她喜欢我关我何事。”
“……”夏锦年默了一默,竟不知如何回答。
一时间屋内缄默不语,片刻后苏清让放下书,施施然站起身来,轻飘飘道,“走吧,去陈安家。”
“去那干什么?”夏锦年有些懵。
苏清让幽深的睨了她一眼,不语。
“想起来了。”夏锦年霎时想起来,旋即干笑了两声,被方亦然这一出搞得她都快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了。为了避免同他再继续探讨下去,她赶紧转移话题道,“去那边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东西?”苏清让狐疑道,“需要准备什么?”
夏锦年一拍脑门,她忘了这个人是皇帝,应该是不会主动准备这些东西。她略一思忖,便回道,“我们此去,以故友的身份比较便于行事,理应买些东西送去。”
苏清让愣了一愣,旋即回头朝候在门口的连翘吩咐道,“立即去办。”
“是。”连翘应下后便转身出了门。
从客栈到城外的村子有些距离,再加上又买了些东西,遂决定雇辆马车过去,因着昨夜下了雨,出了城的路有些不好走,马车摇摇晃晃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到了目的地。
他们下了马车,又行了约莫一里路才到了村子口,彼时正走来一位村民,肩上扛着粘了泥的锄头,额上还有尚未擦干的汗渍。
沐泽上前问道,“这位乡亲,请问陈安家在哪儿?”
村民将沐泽上下打量了片刻,又将视线移到他身后的几人身上,见几人衣着气质不凡,手上又提着不少东西,心中甚是疑惑,“你们是……”
“我们是陈安在外结交的朋友,此次是来探望他的。”
“哦!”村民恍然大悟,转身指道,“你们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然后左拐,看起来跟其他不同的那一家就是了。”
“好的。”沐泽顿了顿,说道,“多谢了。”
“无事。”村民甚是大方的挥了挥手,旋即转身朝自家走去。
依照村民的指引,他们很快便找到了陈安的家,走到门口时几人才明白方才那村民所说的“不同”是有多不同了。
他们来的这一路看到的屋子大小都差不多,基本都是泥土和稻草砌成。而陈安他家不仅比其他房子大了一圈,还有个独立的前院,而且整个屋子都是由石头加木头砌成,这区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看完房子的整个布局,夏锦年打趣道,“看来这陈安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苏清让也高深莫测的来了句,“的确是个人才。”语毕,侧眸朝沐泽瞥去。
沐泽会意,腾出一只手来敲门,“有人吗?”
屋里没人回应,沐泽又接连敲了几声后才从里屋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来了。”
又过了半响院门才拉开,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给他们开门的是个佝偻着身形的七旬老婆婆。她撑着门框,已经浑浊的双眼望着前方,没有焦距,“是谁啊?”
夏锦年看了她眼睛半响,皱眉,她眼睛看不见。
“老婆婆,我们是陈安在外结交的朋友,来探望他。”沐泽说。
陈安母亲愣了半响才回神来,“哦,安子的朋友啊。”说着将另外半扇门打开,“那快进来。”
几人随着老婆婆走进院内,虽说她双眼看不清,但从院门走到院内倒也轻车熟路,进了院子为几人拉了凳子后正要转身进屋里倒茶,却被眼疾手快的沐泽扶着在身旁的凳上坐下,“婆婆,您坐着别忙了,我们就过来看看陈安。”说着他朝屋里望了一望,问道,“陈安他没在吗?”
“安子今没在家,他昨晚就没回来。”
“昨晚就没回来?”
“嗯。”老婆婆点头回道,“许是忙得紧,没时间回来吧。”
见她不甚在意自己儿子一晚上没回家的事,苏清让问了句,“他时常夜晚不回家?”
“也不是。”老婆婆摇了摇头,很是心疼道,“他有时会忙到半夜才回来,有时一晚上都忙。”
闻言,几人都垂眸若有所思。
夏锦年将整个院子和屋里打量了一番,顾盼间说道,“家里这些都是陈安他添置的吗?”
“是啊。”似乎想到了什么,老婆婆喟叹一声,“哎,他一个月的工钱自己都舍不得用,全给了我这个老婆子,偶尔还从外买回来吃的用的。”
从外买回来?有意思。
夏锦年眸子亮了一亮,旋即朝苏清让看去。
苏清让见她亮如晨星的双眸,唇角扯出了个莫测的笑意,两人相视一望,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达成某种共识,夏锦年浅浅笑道,“陈安还真是孝顺。”
陈安母亲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抹了把眼上的泪水,“他这孩子就是宁愿苦着自己。”
几人又在院中坐了片刻后才起身离开,陈安母亲将几人送到院门口时却听院门外吵吵闹闹,像是出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了?”陈安母亲问。
闻言,其中一个村妇转身见陈安母亲站在院门口,门口站着的还有几个衣着不凡的人,显然是刚从他们院里出来,半响从那几人身上收回目光,村妇才回道,“老李家和老秦家的儿子昨天下午说是去哪儿赴约,可一晚上了都未曾见人回来,怕是出什么事了,所以大家想着要不要去官府报案。”
“赴约?”老婆婆有些疑惑。
“对啊,听他们家里人说,两个人都收到了什么字条,说要去个什么地方,但两人都一夜未归。”
听了半响,老婆婆忽地哎呀一声叫出声来,忙说道,“我想起来,我家安子那天也说收到了字条,有人约他出去。”
好些个村民一听这不太对劲,旋即忙追问道,“陈安他娘,你知道陈安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陈安母亲摇头,“安子那天也没说出哪儿,只说有人约他出去,他这一晚上都未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想到自己儿子可能遭遇不测,陈安母亲哪儿还站得住,踏出院门就要下台阶,
院外的村妇忙将她扶住,安慰道,“陈安他娘别急,陈安一向老实,不会出什么事的。”
陈安母亲顿了顿,仍是有些不放心。
“你们都不知道他们是去哪儿赴约吗?”围着的村民问道。
“我想起来了。”一个女人忽地急急上前,“我家那位同我说过,有人约他们去村子二里地外的旧粮仓。”
村民中倒有些能拿的住事的,见已经知道地方,便说道,“那我们分头行动,去一两个人到官府报官,剩下的去那边仓库找人。”
其他的人觉得此方法可行,便都应下分头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