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背后一桌客人炫耀着说道,“我家亲戚经常在宫里走动,这事啊,假不了。”
“哦原来如此。”有人恍然大悟,“既然被太妃娘娘看中,那定是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吧。”
“那是自然,我那亲戚亲眼看过丞相之女的相貌,那可才能称上真正的大美人呢。”先前那客人又接着说道。
“而且啊,那宁姑娘可是经常进皇宫的,还和圣上是青梅竹马呢,他俩打小都是定了亲的。”
“既然咱们圣上与她是青梅竹马,还打小都定了亲,眼看着马上要被封为贵妃,可圣上又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离京呢?”一人疑惑道。
“这事我知道。”邻桌的一人忽然道。
其他人一下被勾起了兴趣,忙凑过去,“那你快说说。”
那人神秘兮兮地道,“这事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往外传。”
“自然自然。”那些人忙答道。
“我们不会传出去,你就放心的说罢。”
闻言,那人左看看右看看,旋即才凑近他们小声地说道,“其实此次圣上离京,一是暗访民间,查贪官污吏,二一个便是要躲那即将回京的宁丞相之女。”
“此话怎讲?”有人疑惑道,“他们既是定了亲,圣上又为何要躲她?”
“其实圣上是为了他身旁的一位女子。”那人顿了顿,复又重新开口,“大家都知道圣上向来不近女色,可圣上却将那女子带进宫,还留她在身旁伺候……”
话说到此处,不用他往后说,其他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都一副了然的点了点头。
彼时夏锦年口中含着一口茶,听了这番言论,口中的茶一下喷出稍许,剩下的囫囵吞下,一时噎住,难受地止不住的咳嗽。
眼尖的连翘忙拿了手帕上前替她擦了擦洒在衣服上的茶渍,“姑娘,没事吧。”
夏锦年缓过劲来,尴尬的笑了笑摇头,“没事。”
她深吸了口气,想不到古代的人也都如此八卦的。方才他们口中所说的那名女子莫不是她?如若当真是,那她现在罪过可就大了。
夏锦年思忖着,抬头瞥了那“当事人”一眼,没想到某人却正泰然自若地执杯细细品茗。
他的眉心不经意的轻挑,似是在聆听着周围人的谈论,又似是在回味杯中的茶香,那份气定神闲的神态,似乎那些人谈论的并不是他。
他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俊秀的面容半遮半隐,看不出他此时的神情是喜是怒。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苏清让放下茶杯,正撞上一脸狐疑的她,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淡淡道,“阿锦对此事感兴趣?”
“咳咳……”夏锦年收回目光,夏锦年摸了摸鼻梁,“当然没兴趣,只是看你这么淡定,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虽说她确实对他那青梅竹马的丞相之女有些感兴趣,但这毕竟是他的隐私,她自是不大好问的。
瞧着她无所谓的神情,苏清让抬了抬眉毛,又低头用茶盖去拨杯盏中的浮叶,“我还想着能让阿锦醋上一回呢。”
醋个鬼哦!
夏锦年的脸忍不住黑了一黑,但又迅速恢复,唇角勾起一个看似和善的笑意,看着面前的人,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桌上的菜缺醋。”
苏清让看着她故作友好的模样,黑眸中有瞬间的清亮,唇角的笑意里竟似有丝得逞。只是还不待夏锦年探究,他已转过头看向窗外。
沐泽听着那些人随意议论自家主子,脸上一黑,上前了两步弯身低声说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
“不用。”苏清让从窗外调回视线,眯着眼睛朝前面正议论得火热的人群瞧去,握在手里的杯中茶转眼冻出了霜,好一会,才说道,“我知道是谁。”
沐泽微怔,思忖片刻,心中顿时了然。将主子在宫中的行径掌握的一清二楚的人不是宫里那位还有谁。
可他着实想不明白,宫中那位为何非得与人合谋害他家主子……
思虑间,沐泽那原本黑着的脸上又黑了一层,面色阴沉地候在苏清让的身后。
彼时正是晌午的时辰,酒楼的人比方才又多了一些,不过大多都是自顾自的吃着饭。但唯独一人,鬼鬼祟祟的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苏清让一行人的方向,直至他们准备起身出酒楼时他才离开。
那人一路奔回李府,又飞快的行至后院中。彼时那李家少爷李子安早就在后院凭栏处的石桌上等着了。
“少爷。”那人停在李子安的身旁,弯身行了一礼。
“事情查得如何?”李子安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问道。
“回少爷,属下探查到,他们一行人今晚要去看花神。”那人躬身回道。
“很好。”李子安挑了挑眉,手中折扇一敲,面上笑意漫漫,“人可都安排好了?”
“少爷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人笑道,“而且属下已打点好,即使有人被抓,他们也不会供出少爷。”
“嗯。”李子安闻言,甚是满意的点点头,抬头朝站在身旁的人投去赞赏的目光,“此事你若是办好了,本少爷重重有赏。”
那人一听有赏,面上欣喜异常,立时讨好般的点头哈腰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还有,记得找些个机灵些的人。”李子安再次提醒道。
“是!属下这便去办!”那人会意,立马应下,旋即转身飞快的消失在凭栏处。
李子安缓缓一笑,手中折扇轻敲着掌心,似乎心情颇好。
暮色四合,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可一切却似乎才刚刚开始。
祭花神这一日,荣州城没有宵禁。
大街小巷里都是灯火通明,摊档林立,东西两市都有难得一看的杂耍。许多商摊上也都挂着花灯,一盏接一盏,令人目不暇接。
而今日许多姑娘也都会精心打扮,虽说今日不是七夕,但祭花神也算是整个荣州城较大的活动了,这些姑娘郎君们自是不会错过这个能觅得良缘的绝佳时机。
一时间街道上人来人往,尤其是商摊前都挤满了不少人。
提着花灯的娇俏姑娘面染红晕,说话轻声细语的,身旁的郎君也都含情脉脉,别有一番情趣。
夏锦年稍稍有些讶异,想不到晚上比白日里要热闹许多。虽说之前也有逛过夜市,但逛荣州城的夜市还是头一回,再加上又是头一遭亲眼看古时祭花神活动,今日又难得热闹。
她左顾右盼,只觉处处有趣得紧,走马观花,一时间竟有些看不过来。
半响,夏锦年调回视线,鬼使神差地侧身看向身旁的人,一袭青白长袍加白玉簪子的苏清让,配着他白净的脸,再加上他唇角挂起的浅浅笑意,真叫人移不开视线。
她又环顾四周,大街上的人虽是都穿着锦衣不错,但怎么看都少了他那份脱俗,她又看看他,欣长的身子挺拔如竹,浑身透着股优雅气质。
啧啧啧,夏锦年暗自摇头,都是人,这差距也太大了些吧。
“猜谜猜谜,猜中了有奖!各位才子佳人都来看一看咯。”夏锦年不禁看向一边买花灯的小贩。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苏清让一手环住夏锦年的腰将她护住,附在她耳边说道:“想去哪儿?”
因着两人离得极近,苏清让方才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气氛稍显暧昧。
可夏锦年彼时只顾着看旁边商摊,压根都不曾注意眼下暧昧的氛围,她指着前方不远处挂着虚度花灯的商摊,道,“那边热闹,我们过去看看吧。”
见她难得对其他事物起了兴趣,苏清让便也应下,扬起唇角,牵过她的手便往卖花灯的摊上走去。沐泽与连翘两人紧随其后。
“花灯,好看的花灯咯,猜谜送花灯咯。”小商贩的吆喝声吸引了不少游客。
苏清让看了看,侧身问道:“阿锦,想要哪个?”
夏锦年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灯,随手翻开吊在花灯下的木牌,倏然一笑,“老板,你刚才说才灯谜有奖对不对?”
小摊老板回道:“对,对,除了花灯,还有其他奖品。”
闻言,夏锦年来了兴趣,开始跃跃欲试。
苏清让见她兴致极高,眸子中便多了几分宠溺的笑意,扶手将她护在怀前。
夏锦年从左旁随手翻了个木牌,只见木牌上写着:八十八。
她思忖片刻,眸中一亮,“这灯谜是‘入木三分’。”
她说完,抬眼看向商摊老板,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老板,可对?”
老板闻言,翻了翻手中的东西,随即笑道:“姑娘猜对了,那这盏花灯便是姑娘的了。”说罢,老板取下花灯递给夏锦年。
夏锦年接过花灯,脸上漫过欣喜,这种古色古香的民俗气息,正是她所向往的。她拉过身后的苏清让,“来,你也来猜猜,好不容易遇到个好玩的事情。”
苏清让任由她拉着,好整以暇的站在她身旁,眼里是未经掩饰的笑意。
夏锦年从挂着的花灯上随意拿下木牌看了看,便递给他:“呐,你猜猜这个。”
苏清让接过木牌,勾唇淡然一笑,那木牌上写着:画时圆,写时方,冬时短,夏时长。
苏清让只看了一眼,便微扬起唇角,似是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吟出一谜:“东海有条鱼,无头亦无尾,去掉脊梁骨,便是这个谜。”
以谜猜谜,好新鲜啊!
身后的游客都投去赞赏的目光,可一时间却被这谜底给难住了。
“谜底是‘日’”夏锦年明眸微动,答道。
其余的人思量片刻,突地恍然大悟。
苏清让笑得温润,伸手轻拍她的头,“果然是心有灵犀。”
夏锦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动作惹得胸腔处的一颗心脏又跳了几跳,她忙别过脸去掩饰心里的异样,侧过身想与他拉开些距离。
但因着周围的人太多,她这动作也并未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多少,反而更是被身旁围观的人挤得又靠近了些。
苏清让微微侧眸看向她,微微抿唇,眼里闪动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