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年抬眸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青瓷碗,黑眸沉沉,眉眼间全是冷意。
见她这副模样,李子安反而笑了一笑,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一旁的矮几上,双眸盯着她许久,才缓缓说道,“小美人不吃东西,要是饿坏了,本少爷可是会很心疼的。”
夏锦年微微皱眉,冷言,“你抓我来此有什么目的?”
李子安噗嗤笑出声来,“想不到小美人如此清纯。”
说着,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全身上下打量,视线最终停在她的胸口处,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你说一个男人大半夜将姑娘带到别院是何目的?”
面上传来的触感让夏锦年的胃里一阵犯恶心,她挑了挑眉,稳住心神,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如他这般说来,适才将街上蜂拥而出的人便是他故意安排的了。
思及此,她微微转眸,唇角定格一抹冷笑,“想不到我一个弱女子竟让你如此大费周章,你当真是看得起我。”
“本少爷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与其他女子不同,而且上次又在你身上吃了亏,要想将你带来自是不能用普通方法来对付。”李子安回道。
这种卑鄙无耻的行为居然被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夏锦年真想上去揍他一顿,然后拿把刀将他解剖了去!
可现在她体内的迷药药性还未完全散去,虽说恢复了些力气,可以着她现在的体力,自保倒是可以,但要说上去揍他,那就有些以卵击石了……
“卑鄙无耻。”夏锦年瞪了她一眼。
“本少爷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为了得到美人,使用些非常人手段倒也是常事。”李子安呵呵笑了两声,微微弯了腰凑近她些,唇边勾起一个极其轻浮的笑,“不过本少爷倒是没想到你竟是钦差大人的夫人。”
夏锦年心头一凛,眉眼冷了几分,“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还将我绑来,你就不怕官府的人找上门来?”
“官府的人?”李子安轻蔑的哼了一声,“别说官府的人过来,就算是你那钦差大人的夫君来,我也不怕。”
他明知自己是何身份,却仍旧将她绑来,不怕官府不说,连钦差的身份他都不放在眼里,他背后的靠山到底有多强大?
看着她拧眉不语,似是在想着什么,李子安双眸微闪,扬唇,“怎么,还在想你那个钦差夫君?”
可他似乎并不打算让她回答,手指从她白皙的面上划过,最终停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放心,待会儿本少爷便会让你忘了他,带你体会什么叫销魂。”
销魂你个头!
夏锦年皱眉,怒极,张口毫不留情的朝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下去。
李子安未料到她来这一招,痛得惊呼一声,忙不迭将手指从她口中抽出来。
看着和手指上的深红齿印,他微怔了怔,忽地朗声笑道,“果然是个小辣椒,本少爷就喜欢你这种性子。”
夏锦年哑然无语,这人是被她咬傻了吗?被咬了一口还能笑得出来?不是傻子就是个抖m……
“希望待会儿你在床上也还有这种泼辣劲。”李子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显得有些诡异和森冷。
夏锦年觉出不对劲,可她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便觉胸前被点了两下,整个身子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不能动弹。她张嘴想要说话,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想做什么?
她狠狠瞪着他。
李子安却是一笑,伸手将矮几上的青瓷碗端起来,舀了一勺已经不烫的皱递到她的嘴边,“来,吃了才有力气同本少爷洞房。”
夏锦年冷眼瞪着他,她知道他要喂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本能的要拒绝。可她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粥喂进嘴里。
也不知被他强制喂了几勺,夏锦年便觉稍稍有些力气的四肢又开始发软起来,意识也渐渐模糊。
她以意志强撑,可终是抵不过药力,再次失去意识。
荣州衙门后院。
张知府送走那位主上后,心头可放松了不少,虽说那日主上来时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但好在之后两日也算正常,好生招待了一番后前两个时辰便已离开,再加上那位钦差近日也没再过来。
眼下他安逸的坐在案前,眯眯眼地喝着香茗,享受着近两日来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冷不丁的,屋外却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彼时张知府心情极佳,也懒得去怪罪外面的人叨扰他的雅兴,只眯了眯眼,缓缓地说道,“急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说。”
随从脸色发白,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大……大人,此事…..慢不得……”
“都说了让你别急,又不是发生什么大事,有话慢慢说。”张知府慢悠悠地倒了杯刚煮好的热茶。
他将杯盏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正要喝下时,那随从终于喘过气来,着急忙慌地道,“大人,确实发生了大事,钦差大人又来了!”
“什……什么?”张知府手上一抖,杯盏中的热茶成功地洒出来些许,烫了他半边手,他硬是没反应过来,“这都快三更天了,钦差大人这会儿来做什么?”
那随从欲哭无泪,“钦差大人都已经到衙门门口了!”
张知府“啊”了一声,这才发现手被热茶烫得老疼,可当下又顾不上了,急急忙忙地跟着随从出了屋。
待他匆忙赶到衙门口,一身青白衣衫的苏清让果然已到了门口。
上回见着他时虽说不大说话,面无表情,但也不像今日这般,面容阴戾,冷飕飕地看着自己,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张知府心头咯噔一下,瞧着钦差大人身后侍卫那寒光森森的架势,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不知钦差大人深夜来访,可是又什么要紧的事?”
然而,苏清让并未回他,沉着脸径直绕过他,朝里面走去。
张知府心惊胆战的吞了口唾沫,虽说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也只得硬着头皮亦步亦趋的跟上。
盛夏夜晚吹来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可张知府却觉背后冷汗出了个透。
“张知府,你可知错。”苏清让凝神端坐,缓缓开口,一双眸子犹射寒星,面上没有任何波澜,让人捉摸不透。
沐泽立在一旁,目光冷厉。
“下官……下官……”张知府骇得打了个寒颤,忙弯腰垂头,可他有些懵,思来想去,他这两日可是没犯什么错,钦差大人这话要从何说起?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木椅上的人,这才注意到从他胳膊上渗出的血。
张知府大骇,他又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侍卫,那侍卫身上同样也有伤。
他心脏狂跳不止,觉得有点缺氧,脑子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稳住脚步,匆忙上前,“钦差大人受伤了!下官马上去请个大夫来!”
苏清让不语,只冷冷看着他。
瞧着上位不怒自威的神色,张知府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张知府真是好手段,在你管辖的范围内,居然有刺客在大街上对本官公然行凶不说,还有歹人将本官的夫人劫走,张知府你说,本官该如何治你的罪?”说完,苏清让抬眼斜睨了面前的人一眼,修长的手指在几案上缓缓敲着。
他说得不紧不慢,可话语中的冰寒之意硬生生将这盛夏之夜变为寒风冽凛的冬天。
张知府心跳如鼓,耳旁嗡嗡作响,彼时他终于弄明白了,钦差大人今晚遇上了刺客,而且那些歹人还将他的夫人给劫走?
想到此处,他两腿发软,“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额上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滚去,“下官知错!望钦差大人责罚!”
“眼下不是责罚的时候。”沐泽沉声道,旋即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他的面前,“这是我们找到的线索,张知府看看,可认得这个荷包?”
张知府闻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地上的荷包捡起,看了半响,身子忽地顿了顿,瞳孔猛然一沉。
“张知府认得这样东西?”苏清让微眯起双眸。
“约……约莫认识。”张知府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回道。
“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什么叫约莫认识?”苏清让眸光微沉,面上寒霜笼罩,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
张知府一骇,背脊隐隐生寒,“认……认识。”
“是何人的?”苏清让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
彼时张知府不敢再有所隐瞒,如实回,“这荷包所用布料和上面的刺绣只有李家才会使用。”
“李家?”沐泽皱眉。
“是,荣州城最大的富商,李家。”张知府解释道。
李家……
苏清让脑中忽地一起那日在街上看到的男子,面色阴沉如海,旋即猛地站起身来,“立马调动衙役,随本官去李府。”
张知府一顿,抬头不解,“大人觉得是李家劫走了夫人?”
四目相对,他正好瞧见这位年轻的大人那一双精光深蕴的眸子如锋利如刃,朝他冷冷地瞥来。
张知府一下子几乎窒息,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忙战战兢兢地俯下头去,“下官这就去调人。”
说罢,他飞快起身,健步如飞的出了院子。
虽说眼下已知道劫走阿锦的人是谁,但苏清让的那颗心仍旧悬在半空中。
“主子,您身上的伤还是得尽快处理。”沐泽看着自家主子胳膊上的伤仍渗着血,不由有些担忧。
“不用。”苏清让只淡淡回了句,踱步朝外行去。
李家……你们最好祈祷阿锦平安无事,若是她有半点损伤,我定要李家付出代价!
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渐渐收紧,眉宇间隐隐有暴戾之气,但不过须臾便被阴郁之色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