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街上传来一道道更夫打更的声音,彼时已是三更天,夜色也越发浓重。
一阵风刮来,吹得府门前的灯笼摇摇晃晃。
家丁打着哈欠,缓缓走到府门前,把门闩挂上后便转身准备回房睡觉,可他刚走出几步,门外便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拍门声,以及急促的叫喊声。
“开门,开门,快开门。”
“谁啊,大半夜的!”家丁很是不耐烦,今夜好不容易得了少爷的许可,可以早些睡觉,谁知这会儿了既然还有人来,待会儿他定要将这个不识抬举的人好好骂上一顿!
家丁带着怒气走上前拉了门闩开门,未看门外的人是谁便劈头盖脸的一顿训,“这大半夜的谁在外面鬼喊鬼叫的!”
门外的人脸一绿,冷喝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面前的人是谁!”
家丁被他这一句吼的愣了一愣,旋即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却险些被面前的人吓得跌个倒栽葱。
门外候着的是一身衙门官府的捕快,而他的身后不仅跟着衙门的知府大人,还有好些个府兵,尤其是一旁的青衣郎君和玄衣的黑面郎君,两人正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
“官……官爷!”
那家丁顿时睡意全无,踉跄着上前,低着头,身子抖得如秋风扫落叶般。他现在着实后悔,适才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说那句话,要是,要是官爷因为那句话治他的罪,那他可就……
想到这里,他吓得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你们家公子呢,人在哪儿?”那衙役睨了他一眼,问道。
“少爷……少爷从下午出去后就没回府。”家丁垂头颤颤巍巍地回道。
“没回府?”
“是……”
苏清让拧眉,神色更阴郁了几分,“他可有说出门做何事?”
冷冰的声音传入那家丁的耳朵里,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玉犹如掉入了冰窖般。
“回……回大人,少爷出门一向不会说自己去哪儿。”
闻言,苏清让的面色变得凝重,他微眯起眼,目光像是针一般,细细地打量起家丁。
那家丁本就害怕,现在察觉到有一双如毒蛇般的视线盯着自己,更是瑟瑟发抖起来。
终于,苏清让收回视线。
“沐泽。”
沐泽会意,将手里的东西拿出,沉声道,“这可是你家公子的随身之物?”
家丁抬眼望去,只见那黑面郎君手上拿着一个荷包,而那个荷包确实是他家少爷的。八壹中文網
半响,他点头,“是我家少爷随身佩戴的荷包。”说及,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头一急,忙道,“可是我家少爷出了什么事?”
苏清让不予理会,只看向一旁的张知府,“张大人,这边就交给你了。”说罢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疾步而去。
“言默人呢?”
“已经在暗桩候着了。”沐泽回道。
苏清让默然,离去的脚步也加快了不少。他知道时间越往后一分,阿锦便多一分危险!
沐泽看着自家主子攥得紧紧的手,想要出声安慰,可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未说什么。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姑娘在主子心中是何种位置了,为了找到她,主子都动用了埋在荣州的暗线……
他叹了口气,心中希望着姑娘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见两人离开,张知府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怠慢大人交给他的事,旋即挥手命令道,“给本官进去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跟在他身后的衙役齐齐回道。
那家丁见着这阵仗吓得打了个哆嗦,“大……大人,这这……”
他心头咯噔了一下,看着阵仗定是他家少爷出了什么事,可眼下老爷又不在!
张知府哪会理他,领着一干衙役绕过他,呼啦啦闯进了府内。
别院内。
夏锦年不知又晕了多久,在黑暗中,她只觉得身上有些冷,过会儿又感觉似乎有一只火热的手掌正在她的腰腹间摩挲。
她倏然睁开眼,同样是之前的厢房,可不同的是原本粉色的纱幔彼时完全换成了红色,一眼望去,全是红色帷帐,案桌上也点着红色的蜡烛,一下一下跳动着。
屋里静谧得只能听到火苗滋滋燃烧的声音。
看着那跳得很是欢快的烛光,夏锦年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的跳着,却是一阵一阵发紧的疼。
“醒了,美人。”身旁传来慵懒的声音。
夏锦年偏头,原本一身浅衣的李子安却换上了一身大红喜服,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她眉心跳了几跳,黑眸一沉,嗓音微凉,“你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同你洞房咯。”李子安笑得甚是轻浮,旋即拉了拉她身上的喜服,“你看,你身上穿的喜服可是本少爷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呢。”
闻言,夏锦年猛然低头,果然!自己原本那身衣服早被换成了喜服。
这简直是她的耻辱!
“美人这般生气做什么,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应该高兴才是。”李子安伸手拂向她脸颊,“你看这屋里的陈设,可是为你专门布置的喜堂,我迎进府的那几个姨娘可都没你这待遇,美人是不是应该好好答谢我啊。”
是!真是谢谢您嘞!感谢您的八辈祖宗!
夏锦年咬牙切齿,在心里将他上下辈骂了个遍。
她因怒气而变得绯红的脸颊与身上大红衣衫相映,模样显得更加俏丽了些,白皙的颈部在喜服下若隐若现,再配上她那双隐含雾气的月牙眸子,着实摄人。
李子安越看心头越痒,他咽了口吐沫,起身走到桌旁兀自倒了杯酒,嘿嘿一笑,“这合衾酒我便权当你喝过了。”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又朝床边走去,“春宵苦短,美人,咱们现在就洞房吧。过了今夜你便是本少爷的人了,放心,本少爷会对你温柔的。”
夏锦年心底乱做一团,可她知道现在她不能乱,苏清让知道她失踪了定会来寻,她相信他定会找到自己留下的线索,那么在他赶来之前她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不要有事!
她吸了口气,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牙道,“你以为同你睡一觉我便是你的人?就会心甘情愿嫁给你?”
她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眸光冷冽的看着他,“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李子安被她冷冽的目光看得背上莫名一寒,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心想着眼下佳人在怀,又中了迷药,料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呵呵”笑了两声,“难道你还想着要回到你那钦差夫君的身边?”
未待夏锦年回答,他便上前俯下身子,将她搂入怀中,凑近她耳旁道,“你说你都同本少爷入了洞房了,你那夫君还会要你吗?”
“滚开!”夏锦年着实忍不了,很是厌恶呵斥道,伸出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的胳膊,将他往外推去。
可她毕竟才恢复些力气,推他的力道在李子安眼里却不过是挠痒痒般。
李子安顺势将她的手握住,俯身在她耳旁浅声说道,“原来美人是欲擒故纵啊。”
夏锦年怒极,想要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可奈何自己力气未完全恢复,动了好几次都未曾抽出,反倒是惹得李子安身体里的火越发旺盛。
李子安松开她,从床边拿了绳子将她双手双脚捆住,随后又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身上的喜服,只剩下一件中衣,便迫不及待的爬上床,头伏在她的脖间又是亲又是啃,空出来的双手摸索着她腰间的束带,伸手一拉,便解了开。
夏锦年双手被绳子绑住,全身丝毫不能动弹,脖子上传来的刺痛和滑腻腻的感觉让她很是恶心。
心头怒火直蹿,夏锦年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使了全身的力气撑起身子,张嘴便朝他的颈部狠狠咬去。
顿时,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在她口中蔓延。
她这一口下去,虽说偏了些,没有直接咬到他的动脉,但也偏差不到哪儿去。
李子安吃痛的惊呼一声,哪还顾得了怀中美人,忙捂住脖子,从她身上起来,伸手便是一啪掌。
“不识抬举的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啪”的一声,夏锦年原本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五道红印。
可就因着他方才的动作,脖间的血流的更快了,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服里。
脸上火辣辣的疼,夏锦年却毫不在乎,她转眼侧过冷眸,唇角勾起个弧度,鲜红的血自她嘴角流下,显得异常诡谲。
“你继续打吧,我倒是要看看是你先失血过多不治身亡还是我被你打死。”
李子安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被她阴森的表情骇住,脸色有些发白,手紧紧捂住伤口,一双眼睛狠狠盯着她,“你这个疯子!”
“谁让你惹了我这个疯子。”夏锦年扬唇冷笑,看着鲜血从他指缝不断溢出,她的心情大好,但仍是好心提醒道,“如果你再待下去不去治疗,我保证不出两刻,你定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许是被她的话吓到了,李子安大喊道,“长贵!赶紧给本少爷找个大夫!”
顿了片刻,外间无人应答,李子安暴怒,“长贵!死哪儿去了!”
他转身迈步正要出门,刚走到门口,便是“砰”的一声,还未待他反应过来,便见一个人影从外横飞而进,直直撞到他的身上,摔倒在地。碰到他脖间的伤口,顿时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
一身青衫的苏清让夺门而入,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急匆匆朝里屋奔去。
看着满地的狼藉,一身大红喜服的阿锦双手双脚被绳子绑着,身上还染了许多血,苏清让那双凤眸迅速缩成一片幽暗,脸色骤然一白。
“阿锦!”
听见熟悉的声音,夏锦年心头一抖,心里强制压住的委屈和愤恨也都瞬间迸发出来。
可还未待她看清,人已跃身到床边,紧绷的下颚和紧抿的唇,一言不发的替她解开绑在她手腕和脚腕上的绳子。
夏锦年能感觉到替他解绑的手在微微的发抖,心中竟有些酸涩,她隐去鼻间的异样,抿了抿唇,浅浅道,“我没事。”
苏清让的手顿了顿,心里一阵揪紧。
这丫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安慰别人。
苏清让紧抿了唇快速绳子解开,旋即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可有伤到哪里?”苏清让显然紧绷了很久,原本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彼时却带着些沙哑的味道。
温暖坚实瞬间将夏锦年包围,她将头埋在他怀里,温暖而带有檀香的味道萦绕在她的鼻间,心头的惶恐不安少了许多。
她摇了摇头,有些闷闷地道,“没……”
苏清让将她抱得更紧了,手轻拍她的背,道,“放心,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