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言默咳了咳,有些尴尬,“这……”
“这是我方才在李子安房中发现的。”夏锦年道。
周安咽了口唾沫,瞠目结舌的看着她,这姑娘还真是……凶猛。
倒是顾言之,恢复了面色,问道,“锦年的意识是,这东西与李家少爷有关?”
夏锦年默然点头。
言默更是不解了,这女人的东西怎会和李子安有关?
夏锦年勾唇笑得很是高深莫测,“言默,你不是听到这李子安时常留恋于青楼吗?”
“嗯。”言默答道,正欲再次深问时,忽然一瞬间恍然大悟,“姑娘……”
知道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夏锦年眉角微挑,不可置否的耸肩一笑,旋即招手让言默附耳过来,低声与他说了计策。
听完整个计划,言默一脸惊愕,嘴角不禁抽了抽,心头着实佩服起姑娘来,果不愧是主子看上的女人,腹黑程度可半点都不比主子差,他现在倒有些同情李家的人了。
夏锦年重新抬眸,道,“言默,待会儿还得劳烦你跑一趟了。”
“姑娘言重了。”言默直起身,神色恭敬。他眼下他已是姑娘的影卫,姑娘吩咐的事他自是义不容辞,也是他的职责所在,故可担不起“劳烦”二字。
知道他他恪守主仆礼分,夏锦年也不再多说什么,执了茶杯浅浅抿了口凉茶,唇边的笑意却是愈发深了。
既然李家人这般不配合,那她也只好用些非常人手段了。
四人或站或坐,又各怀心思,一时间凉亭内寂静得只能听见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从李府出来已是晌午过半,几人在最近的酒楼用完午饭,夏锦年便趁着时间还早便又往孟家赶去,顾言之自是跟了上去。
盛夏的荣州城犹如一个蒸笼,加之潮湿的空气,使得原本炎热的天气又多了份湿热之感,附在人的肌肤上,粘粘的,着实难受。
苏清让顶着烈日从外间赶回山庄,却也顾不及换身衣衫便又进了书房埋头处理起由京都送来的急件。
庄内的小厮见状,忙拿了提前准备好的冰块和消暑解渴的凉茶送至书房,随后便又识趣的退下,候在门外。
从进了书房后,苏清让便一直埋头处理送来的急件,好看的眉宇至始至终都是微微拧着的。
这事情一多便忘了时辰,待他再次抬眸瞥向窗外时,外间的日头由盛而衰,不多时便要到黄昏时刻。
他直起身,轻轻揉了揉隐隐有些发胀的眉心,彼时正好瞧见一个人影在屋外晃动。
他沉声开口,“进来说话。”
屋外的人应声推门。
“吱呀”的一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进来的是沐泽,他转身关上门,走到案前,道,“主子,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
苏清让抬手斟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如何?”
沐泽垂首,神情肃然,“那人来此地之后确实与张知府有联系。但关于那日刺客的身份,查到一半线索却断了……”
苏清让扬唇,“有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且那些都是死士,线索断了倒是自然。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不仅有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还将我的行踪掌握的一清二楚。”
说到此处,他勾了勾唇,扯了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狭长的凤眸中霎时迸发出惊人的戾气。
闻言,沐泽颓然一凛,忙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再继续查……”
“不用。”
沐泽的话才说到一半便被苏清让截住,“线索被斩断是有人故意为之,再查下去也是徒劳。李家那边如何?”
他忽然问到别处,沐泽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很快便反应上来,答道,“主子吩咐的该处理的已处理完,今日姑娘去那边也没人为难,不过……”
苏清让微微颔首,待他下文。
沐泽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开口将话说完,“姑娘去李府时,那顾言之也一同过去,一直陪在姑娘身侧。”
他禀告最后一段话的时候声音极小。
屋内一片死寂。
沐泽抬眸,朝上座的主子悄悄瞥了一眼,见主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手上的杯盏,心头一顿,斟酌了一番后,道,“主子不用担心,姑娘身边有言默护着,李家那边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对姑娘如何,而且那顾言之身手也不错,有他在一旁,姑娘也……”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主子冷冷的甩了他一个刀眼子。
沐泽脊背一紧,忙闭了嘴垂下头噤若寒蝉,立在房内也不敢退出去,只得瑟缩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也是该死,好端端提及那个人干甚。
苏清让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握着杯盏的手指渐渐收紧,杯中原本还冒着热气的茶霎时间便被冻出了些霜来。
半响,他将杯盏搁到几案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旋即又将目光重新定在案上的折子上。
李家……
顾言之……
可任由他如何集中精力,折子上的白字黑字他一个也看不进去,甚至原本已经想好的计策眼下也半点都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方才沐泽那几句话。
“顾言之也一同过去,一直陪在姑娘身侧。”
心头愈发烦躁,他索性将折子搁下,起身踱步到窗前。
望着外间缓缓下沉的夕阳,苏清让愈发觉得自己不似以往那般,无论遇到何事都能沉稳淡定,看来他得好好自省一番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站在一旁的沐泽倒是看得清楚,自家主子只有遇上姑娘的事时,才会这般沉不住气。
他想来,这便是常说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就连自家主子这般人物也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沐泽感慨。
而另一边,见完孟夫人后,夏锦年才往山庄走。
彼时已是夕阳西下,河上妆成一抹胭脂的薄媚。夕阳将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拉得老长。
看着地上的影子,又转眸看向一旁的人,顾言之嘴角不自觉扬起笑,心中暖暖的,还有些痒,这种异样的感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可自己却甚是喜欢。
行至山庄门口,夏锦年才拉回思绪,转身道,“今天谢谢言之兄了,同我跑了一天。”
顾言之摇头,笑得温润,“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再说,我都未曾帮上忙。”
“怎么没帮上忙,言之兄这不是送我回来了么。”夏锦年舒展眉宇,浅浅一笑。
斜射的夕阳落在她贝齿和弯弯的眼睛上,令她整个人如摇曳的花一般,清澈明亮。
霎时间,顾言之只觉自己的整颗心突然怦怦直跳。他兀自震撼,却又骤然欢喜。
“那言之兄,我先回去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
如泉水般好听的声音见他拉回思绪,
“嗯……”顾言之轻轻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却已找不见她的身影。
恍然半响,他才背了脸,挑了挑唇,却正赶上周安转身过来,瞧见他家少东家对着空荡荡的街一个人傻乎乎的笑。
“少东家,人都走远了。”
顾言之回神,察觉到周安看了他的笑话,颇有些尴尬,遂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回府了。”
说罢,抬步翩翩而去。
周安低头偷笑了一番,又紧赶慢赶的追上少东家的步子。
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淡,天色渐浓。
在回院子的路上,夏锦年忽地想起今早临走时苏清让的嘱咐,心中莫名地有些忐忑。
斟酌了一番后她决定先不回院子,转了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行了半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书房门前。但她并未推门进去,而是绕到旁边的窗户旁,探头朝里望去。
彼时外间还有些光亮照进,但室内并未点灯,案前也未见苏清让的身影。
夏锦年顿时舒了一口气,想来是他忙着处理事情还未回来。
思忖着,她便不紧不慢的出了院子,朝自己院子迈去,一想到今晚的计策,她便觉得心情格外愉悦,兴致一高,便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回到房间,夏锦年借着仅剩的余光摸索着找到几案上的灯。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内,她倏然觉出有异样,转眸一看被眼前的黑影猛的一惊,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啊!”
倏然房间亮了。
“是我。”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夏锦年抬眸一看,方才惊魂不定的心算是落下地了,她拍了拍已经落定的心,呼了口气,“吓死我了,你怎么在我房间?”
半响无语,苏清让一句话也没有,墨色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她,看着她心里发毛。
正想着怎么缓解这个尴尬的气氛,他忽地开口说道:“看来今日同顾公子一起玩得挺好。”
“昂?”半路上的一句话说得她一头雾水。
“玩得都不想回来了,是吧。”苏清让走近一步,声音依旧清冷。
夏锦年恍然大悟,“我没有不想回来啊,只是今天查案比较晚。”
“哦?”苏清让微挑了挑眉,“那你还特意将言默支开,是想与顾公子单独相处?”
他自己都未曾注意,方才的那番话,话语间有些异样的感觉。
夏锦年哭笑不得,“那是我让言默帮我调查些事情,根本不是特意支开他的好吧,而且言之兄刚好去李府办事,我们是在半路遇到的。”
玩得挺好?什么特意支开,什么单独相处,她不是一早就同他说过今日要去李家调查案子,怎就是出去玩了?
她还真是佩服他的脑洞。
屋内忽地一片死寂。
半响,苏清让才淡淡地道,“明天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