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亓一直不喜欢方璞玉,总觉得她上不了台面,说话阴阳怪气,仗着自已才学,不拿他们当回事。
哼,女子无才便是德,学这么多有什么用处,只会让她目中无人罢了。
“大过年的,二妹一回来便找晦气,你现在已经嫁出去了,就别学着姑母一般来搅和我们方家了。”
“放肆,是谁让你这般对我们家王妃说话的。”出来的时候,王爷让来福跟着她,她时候方才想起来,这是来给自已撑腰来了。
方亓不屑道:
“二妹好大的威风,欺负人都欺负到自家来了。”
来福笑道:“自家人?原来侯府都是这般教育孩子的,欺负人的时候当自已人,这被欺负的时候才又攀亲戚了,奴才倒是第一次见这么没脸的人,若侯府都这般教育孩子的,盛不过三代,我瞧着侯府也就是靠着老侯爷强撑着了,就不知这百年后,这侯府还存不存在了。”
方璞玉觉得这局面自已还能应付,便吩咐道:
“来福,你先下去。”
“王妃,王爷吩咐了,您现在出门代表的是他的脸面,欺负您就是欺负他,他会想法子报复回来的,无论是谁。”
“这里是本王妃娘家,有祖父祖母为我做主,谁敢为难我,你且先下去吧,只记得回去别乱说话。”
“是,奴才告退。”
方知行道:“这个奴才有些眼生,我好生记得,以前王府管家叫什么王贵的来着。”
方璞玉道:“新人新气象,王府有些奴才不长眼,自然要换些人。”
方知行讪讪笑道:“还是王妃有魄力。”他顿了一顿又道,“方亓,给王妃赔罪。”
“我没错,她不过是个王妃,便妄想左右朝政,害的父亲被太子责怪,那奴才说的没错,盛不过三代,我瞧着方家就要被你们大房给祸害了。”
“放肆。”方致新突然站起来,吼道,“老二,看好你的好儿子。”
方知行有些讪讪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大哥别气。”
杜氏一听说自已儿子,不乐意了,道:“什么小孩子不懂事,大哥,你未曾给孩子做好表率,怎么能怨孩子,你宠爱小妾,使得那司马氏对大嫂痛下杀手,到头来大嫂心灰意冷,与你和离,害大房分崩离析,成人笑柄,您如今又这种样子,哪还有脸教育孩子,现在咱们侯府可都仰仗着我们二房呢。”
说的都是实话,方致新突然间就颓废了,原来当真是自已做错了吗?
老侯爷轻哼一声,道:“你们两个给我进书房,暖暖也来。”
临走前,看到方亓怨恨的眼神,他自小便想得到老侯爷一句夸赞,可老侯爷根本就不看他一眼,只对长房的人另眼相看,可他们有什么好,大哥不冷不热的,平常只知晓读书,根本不懂朝政,跟个傻子似的。
还有方璞玉,不过是嫁得好罢了,可嫁得好又如何,他男人未曾参与朝政,空担了职衔,行事乖张,惹世人嘲讽罢了。
如今老侯爷可不就指望他二房撑着了。
母亲说的对,这个家总有一天会成为他的。
书房内
“暖暖,将你知晓的说清楚。”
方璞玉道:“祖父,若是外人编排我大哥也就算了,可如今府内有人一心要毁了大哥,若非姑母前往告知,我还被蒙在鼓里。我并不想处处惹人嫌,事关大哥未来,请祖父赎罪。”
“你姑母又干了什么事?”
“她处处污蔑大哥,一心觉得我大房无用,侯府将来的担子必定落到二房,也就是二哥手中。所以一门心思要将表姐嫁给二哥。但是二哥已经与杜家定了亲,姑母为何还执迷不悟?她说许英表姐嫁给二哥做平妻,杜家可同意?”看祖父表情便是不知,“祖父,您可知晓此事?”
一方砚台,猛地砸到老二的头上,顿时鲜血直流,方知行有些难堪,道:“父亲,小妹的脾气您是知晓的,她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啊。”
方致新也害怕的站起来了,抬头间见女儿望向他,面无情绪,就好似他是一个陌生人一般,无怨无恨。
他心中隐隐一疼,顿时便泄了气。
儿子说的对,他太过无用,无用到需要子女为自已谋划。
方璞玉又道:
“若是姑母一人上赶着,暖暖自然无话可说,但传出大哥痴傻之人乃是杜家,二婶娘家大嫂李氏,二叔,这又从何解释?”
不等方知行解释,她便道:“若一个怨打一个愿挨,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惦记罗家财富的同时,欲毁掉我大哥。”
“二叔,暖暖对您非常失望,家和万事成,连贫困百姓都晓得的道理,为何您却置若罔闻,非要行龌蹉之事?暖暖不懂啊……二婶嫉妒我娘亲记恨我祖母也就算了,难道您也觉得祖父祖母偏心,怨恨祖父祖母吗?”
“不……”方知行小看了这个小侄女,一番话有理有据,却句句诛心,欲将他置万劫不复之地,“父亲,儿子万万不敢有这个心。”
“可是您的行动,却不是这个意思,大房唯有一子,若是大哥废了,长房便彻底没了希望。您心里也是这个意思吧?”
方知行见她说的认真,心下便不疑有它。即便是自已没有做过,若这种事情发生,那么他的嫌疑最大。
“我没有……父亲,此事儿子当真不知晓,儿子一心为侯府,怎么会做出陷害侄子,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情呢,亲父亲明鉴,儿臣对天起誓,绝无此事。”
方璞玉颔首道:“我自然相信二叔不会如此愚蠢,做出毁敌一千,自毁八百的事情来,可二叔不做,自然有人自以为是,陷害二叔与不仁不义之地,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谎言永远是谎言,终有一天会有真相的,但有一天被海宁府发现有人欺骗他们,顺藤摸瓜,自然会查到二叔……即使不是二叔做的……海宁府人才济济,想要拉谁下马,不用我说,二叔也明白,即便他是皇亲国戚,怕也无力应对。”
此刻,方知行才了解到,自已处在何种危险境地。
一旦到那个时候,海宁家便会不顾一切弹劾她,朝堂之上几乎一半都出至海宁学府,届时自已孤立无援,唯有受死。
不容侄子,排挤长兄,甚至忤逆父亲,这每一项都足以置他于死地啊。
“暖暖提醒的是,我知晓该怎么做了。”
方知行说完便告退,回去处理事情了。
方致新心情有些微妙,他从未见过如此咄咄逼人的女儿,她先陈述案情,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帽子扣上去,将老二逼的一丁点退路都无,就连自已,不,还不如说他是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她一向乖巧的女儿,如今变成如此……父亲,我们不能让女子撑起这个家……
儿子的话恍惚还在脑海中回荡着。
心中对女儿存有愧疚,却又不敢靠前。
“暖暖……”
方璞玉一想到父亲听信姨娘的话,嫌弃她被西夏玩弄,不认她,认为他是妖女,最后设计杀了她的时候,他便与他亲近不起来。
“我先过去看看哥哥。”
说完便离开了,方致新尴尬的张了张口,终究没能跨前一步。
老侯爷道:“父女哪有隔夜仇,总有一天暖暖会明白。”
“是,是孩儿无能。”
“哎,你也多关心关心远儿,暖暖能为此事回来一趟,说明这个家里,还有人值得她惦记。若不然,你怕真的失去这个女儿了。”
“父亲……”
“为父虽然糊涂,但是看得出来,她并非外界传言那般不喜她母亲,她敬重她的母亲,远胜于你。罗珍虽强势,压制你处处不如意,没有女儿家柔顺,但她养育的这两个孩子,可谓是聪明伶俐,就因此你也该对她好点,哎,都和离了,你那媳妇也是个决然的,算了,还提这事作甚。”
老侯爷通透着呢。
“上次她在宫里头出了大风头,随后又喝醉闹腾一番,可见其智慧。”
“孩儿不懂,她喝醉发酒疯,得罪了长公主与宁王,为何父亲还赞许她。”
“盛极必衰,她展现不一般的智慧,被人惦记,自然要寻了事情来磨灭了这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哎,可惜了,她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呢。”
方致新有些汗颜,或许他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儿子吧。
方璞玉离开书房,先去老罗氏跟前,彼时二房众人都被二叔领走了。
老罗氏亦非糊涂人,看老二的情形就知晓,此事与二房拖不了干系,可是她老了,有些无伤大雅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一次,既然老二去处置了,她也乐的轻松些。
“你大哥当真被人传得如此不堪?”
方璞玉笑了笑道:“祖母,我刚才吓唬二婶的,坊间并未有大哥的谣言出来。可看二婶和二叔心虚的模样,哎,本来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婶怎么就不明白呢。”
老罗氏暗暗心惊,宫里发生的事情她虽没有亲眼见,但老侯爷有板有眼的传话,不似有假,孙女善谋略,聪慧不已,如今因她姑姑的一句话,便猜测出事情始末,一番试探威胁,便让敌人露出马脚,至此歇了心思。
她……终究是自已忽略了。
且能提出分院管理的主意来,怎么会不聪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