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三场,考到了十五号才结束,她照例去接他,考场外,且看到自家父亲也在,她犹豫之下,便走上前去,几日不见,且见他鬓上银丝乍现,心里不是滋味。
“父亲……”
“暖暖来了,他们快出来了,在等等……”
可不就很快就出来了。
且萧靖依然是第一个出来的,见到岳父大人也在,忙收敛了,道:“父亲,大哥才华横溢,被主考官们耽误了些时辰。”
“恩,可以想到。你们没事先回去吧,若是成绩出来,回去报报喜……”
万一是忧呢?
不过萧靖没扫兴就是了。
说起这成绩,不出三日,便整理出来了。
萧靖考了第三,第一毫无疑问便是方远了,第二名是赵真,宁王嘛,考了第十四,皇甫考的有点差。
萧靖并不知道自已的名次,但考完试他便直接进了宫,状告科场舞弊之人。
皇上听后,非常震怒。
在场官员也纷纷色变。
萧靖可不管别人情绪如何,便道:
“皇上,侄儿考试之前,被人忽悠了五百两银子购买据说是考试题目以及试卷,您瞧,这便是那人卖给侄子的题目。考三科,且每一科都应对上了。那人声称是陆太师私卖题目,从中谋取暴利,请皇上明察?”
“陆太师?从中谋取暴利?”为天家选拔人才的科举制度,居然被人这般胡闹,皇上很生气,立马命人严查,陆太师乃是宁王的父亲,陆升。
“是,侄子还状告考场内徇私舞弊,贪财受贿之行径,望皇上明察。”
“查,当然要查。方致新方知行负责这次案件主审,督察御史张五哥协助办理。”
“是,臣遵命。”
方致新想了想便道:“皇上,微臣家中也有参加考试的学子,可否回避?”
“不用,方远的卷宗,朕看过,用笔流畅,分析利弊清晰,试问这世间唯有他能解朕之忧,也唯有他能写得出那么一番流畅却让人深醒的话。”皇上这次出的题目,乃是论行商对国家之利弊,众位学子就是商之害国,但唯有他,淋淋洒洒写出了商可富民强国之利益。
方致新没想到方远能得皇上如此夸赞。
“太子,毅王,你们觉得呢?”
“是,儿臣也觉得那篇文章,众观翰林院学子们,无一人能写得出如此锦绣文章。”
方致新默了默,随后道:“臣遵旨。”
这一查,当真是查出了考官曹荣,宋智等人郁结权贵,贪财纳贿等行径,更有甚者,酒馆茶楼,那些实为摆摊算命,实则是买卖考题,且要价极高,一般寒门学子们付不起,唯有那些富裕之家乃至朝堂官员之子,购买良多。
朝堂哗然,皇帝震怒,下令关押陆升等人严加审问。
陆升自然要为自已叫屈啊,因为他做事滴水不漏,即便是被人状告,也不会有证据。
萧靖道:“皇上,臣手中有证据,亦有证人,那在茶楼私馆内售卖之人,皆出至陆府,侄儿一出考场,便已经命人将他们全部看管起来。”
陆太师辩解道:“诚王必定是公报私仇,恨臣之前弹劾他欺压良民,无数事实,与皇室蒙羞,还望皇上还臣一个公道。出至陆府,荒缪之言……城王殿下,您身为皇室中人,怎能做出如此龌蹉之事来?”
萧靖道:“荒缪不荒缪查查就知晓了,此事事关朝廷体面,数万个学子的未来,请皇上定夺。”
陆升乃是他郑和郑太尉的人,且这次做主私卖考卷的,亦是他。
郑和的意思是在官员当中售卖,如此便成了众位臣子不成文的规定,但陆升太过贪心,居然大众售卖,寒门学子不服气,自然也就告了状,只是没想到诚王会为那些寒门学子出气。
以诚王难缠的性格,此事不好罢休。
以往几年也有寒门学子告状,但官员都通过气,并未让他们状告成功,但如今寒门学子们都聪明了起来,居然寻了诚王爷出头。
郑和问道:“不知诚王殿下可还有别的证人?若是有,一并叫来,若是无……只单单是您一人所言,怕……”能寻出更多的人,比诚王好办事多了。
“本王遇到了此等事,自然要上告,至于别的人有没有,本王若是知晓,还要你们干什么?”
郑和噎了噎,随后便道:“皇上,此事诚王也参与其中,若是严查,事关皇家体面,不如……大事化了……不能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啊。”
皇上心中亦是有些为难,徇私舞弊不能说出去,不然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啊。
萧靖知晓皇上心中顾虑,言道:“皇上,侄儿本不欲参合此事,侄儿已经是城王,中不中举无关紧要,但科举制度,为的是为朝廷选拔人才,关乎大梁百年基业。侄儿第一得知此事,也不相信,所以才想出此策,为的就是将我大梁蛀虫绳之以法,若是皇上不严查,这些大梁蛀虫,定会毁了大梁百年基业,得不偿失。”
郑和就知晓这人难缠,却没想到这般难缠,瞧着他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顿时无言,只气的鼻孔生烟。他诚王烂名在外,与他们这些有太多利益牵绊之人不同,他们惜财惜命啊。
太子则讽刺的看着他,什么时候他有了为大梁着想的心思了?
“郑大人要寻更多的人,怕这世间犹如我这般磊落的人不多。”众人一阵恶心,诚王便是要他恶心,他又道,“皇上,您可以去查查,那些中了名次的举人们,都是何种面态?吃喝玩乐,打架斗殴,事实不分?何来为我大梁分忧解难。望陛下明察。”
宰相大人赵庸是名副其实的忠心耿耿,且他与陛下虽是君臣,但却亦是朋友,是真心为陛下着想之人,所以他道:“臣有两全其美之法,望禀奏。”
“赵爱卿请讲。”
“七日后殿试,皇上可亲自拷问众学子,若当真有人滥竽充数,皇上届时在责问也可。若当真无多少可用之人,届时皇上在一一问罪。”
“臣等附议。”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除了考官被看押之外,陆升倒是没有被严查,只命在家面壁思过。
萧靖被皇上留了下来。
毅王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道:“父皇,阿靖绝对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还望您从轻处罚。”
太子虽然看诚王不顺眼,道:“玩弄科举,大哥说的轻巧,若查办了主考官,而咱们城王却无事,朝堂之上该如何交代?说父皇处事不公?诚王如此以身涉嫌,想必早已经考虑这一层,且不惧惩罚了。”
萧靖知晓太子跟自已过不去,也不在意,道:
“太子说的是,但本王不惧皇上考察,那张试卷上也都是本王亲自所写,太子若是不信,可以去瞧一瞧。”
“你亲笔写的又如何?还不是提早就知晓了考卷内容?”
“不知道啊,我虽然买了,但我身为皇室中人,岂能做有辱祖宗的事来,所以我没看啊。”
“你……谁能证明你没看……”
“谁能证明本王看了?本王的确是考试前一天拿到的题目,可是本王还没来得及看啊。”
“你……”世上怎么有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太子当真是无语了。
毅王笑了笑道:“那恭喜阿靖了,得了个第三名,做哥哥的没什么送给你的,待你出了宫,去哥哥府上喝一杯,哥哥给你庆祝庆祝。”
“得,还是大哥对我好。”
皇上此刻思索片刻道:“你们先退下,诚王留下来。”
“儿臣告退。”
御书房内,唯有皇上与城王二人在内。
萧靖知晓皇上心中计较,他道:“皇伯父,侄儿想入仕。”
皇上听后无比震惊,这能不震惊吗?早些时候让他步入朝堂,建功立业啥的,一概拒绝,任太后她老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愣是不愿意。
如今居然开窍了,皇上内心震惊之外,又是惊喜,终于可以对死去的弟弟交代了。
他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头疼,你入仕就入仕呗,非要弄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皇上让他回去等着,自已则招来宰相大人赵庸前来议事。
本来预订的七日后殿试,皇上命人提前了三日,这一天三百位学子同时进宫,翰林院大学士协同督察御史一同在旁监听。
皇上问了众位学子一个问题,何为国何为家?
可就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有一半的学子答不上来,皇上忍着,直到众位学子尽数退出去,皇怒火冲天,冲着百官发起了火。
督察御史张五哥道:“陛下,臣等审问过抓捕进来的售卖科考命题之人,这里是一份名单,记载着行贿考生名单,与今日被查考生名单相符,且……官宦子弟诸多,请皇上定夺。”
“陆太师共从中牟利十万五千两白银。”
郑和便道:“皇上,陆太师必定冤枉,这可是十万两雪花银,他不敢的?请皇上明察。”郑和能为他求情,是因这三日来他们早已经想到了对策,且那知情者尹橙已经被他处理了,没有凭证,订不了罪的。
张五哥心中也有些疑惑,那可是十万两白银啊,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掉啊。
牢狱中那些人只说他们收了银子便上交给了一个叫尹橙的人,且那尹橙似乎早已得到消息,早就收拾细软逃跑了,但是那银钱,却无从查获。这也是这案子的奇怪之处。
也造就了这贪污案,无从查起了。
但是主考官曹荣,宋智等官员立斩,抄没家产,妻儿流放。
至于太师,泄露题目,革职查办。
此事能如此行事,已经极好,太师虽然丢了官职,没别的处罚,已经酌情,至于主考官曹荣宋智?没了就没了吧。
所以郑和问道:“皇上,避免学子们因此事寒心,此事不宜大肆宣扬,且考试刚过,学子们都在等着,不知前三甲该如何定夺?且状元郎是方远无疑,不知榜眼和探花该如何定夺?”
郑和瞧了瞧宰相大人,但见他神色平静,不知在思索何事,他便笑着道:“赵真公子才学不错,赵大人当真是藏得深啊,这么一个才能兼备的儿子,怎么此刻才拿出来?”
世人都知赵真与诚王殿下同流合污,郑和虽然面子上夸赞赵真,但言外之意,却说泄露科考之事,赵大人也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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