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算太后这么说,容婷也不会当真。
有点地位的人都喜欢玩虚的。这个道理,前世今生,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她早就已经很清楚了。
再说,她已经知道太后的真面目,更不可能相信她的话。
“赐坐吧。”皇帝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邱公公立马搬了把凳子过来。
容婷赶紧上前接过,低声道谢。
她现在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甚至还有罪臣的身份,怎么可能让皇帝身边的红人亲自给她搬凳子。
别人的地盘,还是低调点的好。
坐下后,容婷问,“今日太后招草民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太后笑得一脸慈祥,“你近日过的可还好?”
容婷低眉顺目,“托太后的福,还是老样子。”
“听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柳太君的寿宴?”
“正是。”
“那你可还要回医谷去?”
“自然是要回去的。”容婷顺口答道。心里暗暗思忖着太后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想打医合的主意?!
容婷目光微闪又继续说道,“这一年,草民才学到了一点师傅的皮毛而已。离开医谷之前,师傅便已经交代了事情结束就回去,继续跟着师傅学习。”
“还要回去?不能多留几日?你这也老大不小了,前几日,你外祖母进宫还和哀家说起此事。让哀家替你留意着好姑娘,好赐婚呢!”
容婷心中错愕,脸上也毫不保留的表现了出来。
什么鬼,这老太婆打什么主意,居然想给她赐婚?
容婷假意苦笑,拒绝道:“辰逸带罪之身,又长年受病痛折磨,能活一日便是偷笑了,怎么能去祸害人家呢?外祖母的好意,辰逸心领了。”
“你这孩子!”太后皱着眉,眼里满满都是心疼,“哎!既然这样,哀家也不强求了,只是容家就你一根独苗了,你也别太贬低自己了,看上了谁,就跟哀家说。就你现在医谷弟子的身份,谁敢说句不是!”
呵!
容婷心中冷笑。
说的好像多疼她似的,实际上,不过是利用医谷的名声,在她面前刷存在感而已。
难怪原主原来会觉得她很慈祥,可不是“慈祥”吗!
面上,容婷还是一脸苦笑疏离,“谢太后抬爱。辰逸只想好好跟着师傅学习,好好研习医术。”
“你这一点倒是很像你的父亲。”皇帝突然开口,“青山也是最喜欢研习医术,他若是还在应该很欣慰。”
“辰逸怎么能和父亲相比呢。辰逸只想活着的时候,有点用处罢了。”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皇帝说,“你鬼医的名号现在天下谁人不知。”
“这个虚名实在是让辰逸受累颇多,都是师兄们闹的玩笑。”
“哦?照你这么说传闻中你医治的那些人,也是你师兄们的玩笑?”皇帝挑眉,语气中有些不容置疑的不悦,仿佛容婷要是敢说“是”就得留心小命一般。
这种威胁对容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淡淡一笑,说,“医治了那些人是真的,只是真正的功劳不是我的,是师傅的。只是当初师兄们都不在,负责接待的人是我。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以讹传讹就有了这样的虚名。师兄们大概觉得我这个师弟太弱了些,拖累了他们,所以故意推波助澜,让这虚名更加坐实了。”
容婷的这一番说法没有让皇帝发怒,反而让他原本皱起的双眉慢慢舒展开来。
“原来是这样。”在皇帝的心目中,容婷的这个说法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任何人在才系统学医不过一年时间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有如此神乎其神的医术的,除非这个人真的是个天才中的天才。
容辰逸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天赋和医术,那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留!
容婷不知道她的这番话到底有没有让皇帝打消怀疑。
但就算没有彻底打消,也就是半信半疑。
太后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摄政王到!”
声音刚落,一道利落的身影大步而来,不过一两个呼吸间就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今日连锦一身深黑色长袍衣服上绣着金色的祥云纹路,整个人都散发出锐不可挡的气息。
连容婷都不得不感叹,这斯真是扮什么像什么。
能文能武,可以温润如玉,也可以如利剑出鞘。
容婷起身行礼,“拜见王爷千岁!”
连锦随意地摆了摆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直接朝太后拱了供手,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情,“母后,听说你身体欠安,可让太医看过了?”
太后满脸的欢喜,“我这不过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你这么忙,怎么过来了?赶紧坐!”
“母后身体欠安,儿臣理当来看看的。”连锦转身在皇帝的对面坐下,这才朝皇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皇兄。”
皇帝一脸冷意,“嗯,伤可好些了?”
太后立马说,“是呀,你这伤怎么样了?你看你瘦的,怎么成这样了呢!皇帝呀,给阿锦多送点补品过去!”
皇帝脸色有些微难看,嘴上还是应着,“知道了,母后。”
“不要紧,母后,师叔让小师弟带了许多药过来,暂时压得住。”连锦说着,瞟了容婷一眼。
连锦和医谷的关系,皇帝和太后都是知道的。
说来也是缘分,当初连锦还在做质子的时候,无意间和白术结缘,白术看中他万年难得的体质,才有了这师徒一场,只是医谷不与皇家牵扯是规矩,所以白术教了连锦武功,没有教医术。
皇帝和太后只知道连绵被白术看中却并不知道他的特殊体质。
太后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转头又问容婷,“阿逸,你回来前,你师父可有说些什么?阿锦的伤如何能好?”
“回太后,王爷的伤一直是师伯医治,师傅只是提供药物,具体到底如何确实不清楚。”
连锦说,“母后不用担心,儿臣伤势有师父在,不会有事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也就吃准了哀家找不到你师父问清楚。”太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番母慈子孝的画面,若不是容婷亲耳听连锦说过他们表面和睦,实际暗潮涌动的关系,她几乎就要信了。
“既然母后没事,儿臣便告退了。”
“你也忙,就回去吧。自己顾着自己的身子。”
“是。”
转眼看到容婷低眉顺目端坐在那里,便问太后,“母后找师弟可还有事?若是无事了,儿臣便将他带走了,儿臣还有些事要与他交待。” “也没什么事了,你既然有事,那等下完事了,记得送阿逸回去。” 连锦应道“是,母后。” 容婷也敢紧起身告退,“草民先行告退。” 容婷跟着连锦一前一后离开太后的寝宫,上了连锦的马车。 连锦的马车一向没有不载其他人,容婷是唯一一个例外。 不过,有狩猎场发生的事情后,再看到如今的情形也就没有那么惊讶了。 再说,谁不知道容家公子曾经是摄政王的大舅子虽然未婚妻已经过逝,但爱乌及乌的道理大家都是知道的。 上了马车,容婷神色一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慵懒的靠在马车壁上。 连锦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笑什么!”容婷觉得此刻连锦脸上的笑容异常刺眼。
见容婷不高兴,连锦也没有收敛笑意,“容辰逸从小就没有出过府,和他们的接触也是少之又少。他们并不知晓他的性格,你又何必端着,难为自己呢?”
容婷挑眉,“原因还需要我与你叙述?”
她就不信他会猜不到她这么做的原因。
首先,她是带罪之身,无权无势,到了人家的地盘不得收敛点?
其次,她可不想在没有实力之前过多的暴露自己,引火烧身。
她的顾虑连锦当然是懂的。
只是看她这样拘着自己,总是心疼。
“你现在是医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又有鬼医的称号,难道还不够给你撑腰?”
“那当初我父亲还是天山老人最得意的弟子,高超的医术名扬天下,最终还不是被调去当什么军医,身首异处。江湖是江湖,皇权是皇权。何况……”容婷顿了顿,“容家的仇和医谷无关,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师傅和医谷牵连其中。”
早就知道她的想法,所以梅楠从不担心她,医谷所有资源都对她开放,甚至还任由其他人把谷主位置推向她。
连锦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声音也有了温度,“今天他们招你进宫都说了什么?”
“试探我医术的虚实,我虽然糊弄过去了,但难说他们信几分。”
连锦神色一寒,说,“以后你进宫身边还是带着人。”
“嗯。”容婷没有反对。皇帝虽然不会在明面上动手,但难保不会暗地里使诡计。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进宫了?”
“我刚要出宫,便看到你。”连锦看着容婷略微苍白的小脸,眼下还有一层青灰色,皱眉,沉声说道,“昨夜没睡好?身体可有不舒服?”
想到她体内的断肠草毒还没有解,连锦不禁脸色又沉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