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回灵毒沼的时候,炎卿予和清篁曾经有一面之缘,那时候她们并未如何搭上话,炎卿予只知道这位女子名叫清篁,是一位和自己境界实力相差无几的修仙者。
清篁身上已经褪去了上次见面时若有若无的虚弱感,温润朗秀,似有包容万物的气场。
看她言行举止气质上佳,对此阵的判断亦是自信纯熟,想来应该是一位受人尊崇的阵法大师。可是,照理说,修仙者中有这样一位分神中期的阵法大师,炎卿予不可能对她毫不知情,但炎卿予手中的确没有清篁的情报。
“清篁姑娘阵法造诣过人,叫我惊叹,”炎卿予并未拐弯抹角,直接问,“上次相遇我便想问了,清篁姑娘师承何门何派?”
清篁也不遮掩,笑:“不知炎宗主可否听说过方易宗?在下因故被囚困万年,获救后才知方易宗传承断绝,如今物是人非,炎宗主不知道也不奇怪。”
方易宗是记载中的阵法大派,只收极具阵法天赋之人作为弟子,在那位举世闻名的阵法大师竹里失踪后,失去了支柱的方易宗也逐渐销声匿迹。
炎卿予心里有了些底,点头表示明白,道:“既然清篁姑娘确定此层已经别无他人,那我们更可以放心去往下一层。小容染精于阵法,我绕了这么久,她应该已经先到了。”
而上一层,容染察觉从下层传来的轻微晃动,有些担心炎卿予与缇安是否遇到了危险。
幸而担忧无需持续太久,容染几人面前不远处,半空中凝结金白色光阵,光阵揭开黑色虚空,炎卿予一马当先从中悠然而出。
“卿予。”慕苏松了口气。
“没事,不必担心。”炎卿予看慕苏容染和曲酒都好好的在这儿,也放下心来,微微一笑。
她随后便看见逆羽和唐苑,愣了愣,眉头皱起,面色不佳,直视逆羽:“你怎么在这儿?”
缇安与辞致几人随后一一现身,这层房间汇聚了有十人,一下子显得热闹了起来。
逆羽露出一个引人发笑的瑟缩表情,撑起脸赧然一笑:“此处天现异象,实在时机难得,我不能错过,自然要赶过来。”
“距你上次出山不过寥寥数年,你复原了?”炎卿予脸色严肃,面带探究。
逆羽笑得怡然自在:“复原了,当然是复原了,你看我身强体健,神清气爽,怎么说也好了十之八/九。”
炎卿予上下打量他,表情不变,“我看你气浮体虚,眼神飘忽……”她双眸火光一绽,右手成拳瞬间逼近逆羽,拳风携火光如红花绽放又收敛,凝聚成点的瞬间拍至逆羽胸口。
“!”逆羽一惊,反应不及,幸而胸口前卷出漆黑漩涡,虚虚的迎下炎卿予来招。
“……”炎卿予也及时收拳,“看来下次得把你冬眠的窝拆了,你才不敢再胡来。”
“炎宗主这般也太粗鲁了,”逆羽一听,脸色一苦,但那眼神分明又含着笑意,显得有些讨打,“好歹我也在做了这么多年炎宗主的客人。”
他知道炎卿予这样算是默许了,所以插科打诨的,还顺便看了看炎卿予身后跟着进来的四人。
“你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便是。”炎卿予点到为止,不再说他。
逆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清篁已与他的视线对上,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逆羽公子。”八壹中文網
哎哟,糟了。
清篁继续道:“上次我们约定,若是在‘那些地方’与逆羽公子相遇,逆羽公子就会回答我的问题。”
逆羽脸色一僵,终于笑不出来了:“清篁姑娘。”
他叹口气:“罢了,时隔多年,清篁姑娘仍执意知晓缘由,想来早就是心意已决,我也无需遮掩了。”
他们几个在那边说了好一通,缇安全然听不懂,下意识找到容染的位置,毫不引人注意地凑了过去:“容染,终于找到你们了。”
炎卿予和逆羽的对话引起了容染的注意力,缇安的话则让她回过神来,展开笑容:“我们也是。我方才还在想我们是不是该在下面等你们。”
“我们花了些时间才找到出来的方法,让你们久等了。”缇安看向说话的那边,想了想,小声问,“你们全都互相认识?”
容染点头:“虽非至交好友,但也都是朋友。”
缇安表示明白,略微沉眉思索。
容染见缇安这般,便知道她有话想说,却听那边逆羽道:“清篁姑娘有问题尽管问吧,只要是我能回答的,一定知无不言。”
这边缇安也说:“容染,可以告诉我他们在说什么吗?”
容染分心传音:“那位叫清篁的女子和逆羽有一个约定,逆羽现在会回答清篁想问的问题。稍等一些我跟你说。”
“好。”缇安准备乖乖等着了。
缇安想乖乖等着,逆羽却不叫她如愿,看过来,眼睛亮了亮:“稍等,这位姑娘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
“?”缇安知道逆羽在看自己,但并不能听懂,脑袋歪了个小小的弧度,“你好?”
辞致挑挑眉:“那是缇安姑娘。逆羽,别转移话题,你可是答应了我们的。”
逆羽的意图被拆穿,哈哈一笑,深深看了缇安一眼,看回清篁:“清篁姑娘,请。”
清篁对自己的语言稍作整理,问:“你给的那份残损拓本我看过了,为什么那些人要在这片大陆建造八方祭坛?有些秘境现下已经找不到入口,从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我只能猜测是与向天城有关,可是向天城里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功夫?”
清篁的猜测有些耳熟——容染与慕苏她们也讨论过,而且对此她们有相似的看法和相似的疑问。
逆羽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清篁姑娘和辞致姑娘应该返回调查过许多秘境,想来一定看见了许多生灵的残骸?”
清篁愣了愣,水眸沉郁。
辞致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容染心里一紧,幸而慕苏扶了她的手腕,轻声安抚:“阿染。”
“师尊。”容染放松了些。
“辞致小姑娘和亓腾公子应该有话想说吧?”逆羽脸上的笑容变得危险,眸光如雾渊般深不可测,“那种不共戴天之仇。”
容染这时候才想起来去看亓腾——他站在不起眼的一旁,脸色与辞致如出一辙的难看。
亓腾语气阴沉:“那些是我与辞致同族先辈的尸骨,高丘龙与翎角兽。”
辞致点头,木然道:“嗯。”
清篁那双美丽幽雅又深邃的碧色眼眸此时也不由得瞪大了,看着辞致,眼神光纠集着惊诧、沉痛与歉疚:“你从未同我说过——”
献祭阵法由她设计,那些高丘龙与翎角兽的惨死,她难辞其咎。
辞致明明知道那些枯骨是同族前辈的尸骸,却一次都没有跟清篁提过,反而是一直扮演着开导她的角色,和她一起重新调查各处秘境。
“那又不是清篁你的错。”辞致神情稍稍舒缓,勉强扯起笑容,宽慰,“我不说便是担心清篁你多想,你无需对我歉疚,”她又重复了一遍,“那不是你的错,是成烈。”
她把目光转回逆羽:“看来你果然知道许多,请说吧。”
“这八方祭坛的确是以天地为阵图设计的献祭阵法,”逆羽慢腾腾说着,目光落到容染身上,又移向别处,“几位中不乏精通阵法之人,想必早已猜到这等献祭阵法是为了强行打开向天城禁制。”
容染垂眸。是了,她同慕苏她们几人讨论时,有推测献祭阵法可能是为了强行击破向天城禁制,取得其中的珍宝或封存的力量。
“逆天背命,恶毒至极,”清篁眼眸微合,叹息道,“而且如今所见,这个组织的规模和狂热程度远超我的想象。”
逆羽嗤笑:“狂热?不过是愚蠢罢了。走投无路,飞蛾扑火。”
他接着道:“华帝的几位弟子如今大概分为两支,一支保护着华帝的心血,另一支,便已变作这伙人。”
“华帝手中有一件没有传给弟子的神器‘神佑’,神佑是特殊的,它不仅仅是神器,更有扭曲虚空、变易天地之力。华帝临终前,带着神佑去往向天城,将自己封印在了向天城中,这伙人想要就是神佑。”
逆羽说到这里,清篁正想发问,突然瞧见辞致状态异常,忍不住道:“辞致?”
容染也是一惊:“阿辞?”
“没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辞致冷汗连连,咬着牙,慢腾腾道,“神佑原名并非‘神佑’,而是‘蜉蝣’,我不记得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但我好像知道它的使用必然付出巨大代价。”
清篁扶住辞致,用灵力为她疏导,容染稍稍放了心。
逆羽关切的看过来,继续道:“的确如此。我不知道让他们使用神佑会造成什么后果,但他们手上已经沾了两族生灵的众多无辜性命,除了阻止他们,我也想不到别的做法了。”
“华帝弟子的中的一支……”清篁眼眸染水,氤氲着愁苦,“我初识成烈时,他绝非这般丧心病狂之人,难道那时心怀苍生、意气风发,都是假的么?”
亓腾安抚性的拍拍清篁肩膀,接着问:“逆羽你应该已与他们交手,可有更深了解?”
“了解?那自然是有。”逆羽眼里激烈的光彩一闪而逝,化作面上云淡风轻的嘲讽笑意,“他们都是丧心病狂的混账,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为此构害同族和朋友,但仍旧不过是一群痴心妄想的可怜虫。”
逆羽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情绪化,咳了咳,继续道:“他们并非普通意义上的修仙者,实力强大,行事低调,一直暗中谋划着,我也只能见招拆招。”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划过容染,意有所指:“华帝的某些遗物原本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故意放出来,我一直怀疑着其中缘由。”
虽然早想到阿染免不了卷入其中,但逆羽的话仍旧让慕苏心头一紧,看向容染。
容染下意识看向逆羽,与之对视。
逆羽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