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进了窝棚,紧接着传出一阵也不知到底是快乐还是痛苦哼哼唧唧之声。
过后,便是一男一女淫声浪语的对话。
“哼,老实交代,你到底勾搭过多少大姑娘?”
“冤枉啊,一个都没有,我就是随口说的,宝贝别生气。”
“以后给我老实点,少跟那些个丑八怪眉来眼去的,人家的身子为了你可是连自己屋里的男人都没让碰了。”
“好,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屋里的那个黄脸婆不也没沾身了嘛。”
……(此处作者省略两千字)
郭氏挑着一担红薯藤回到家,柳清妍正坐在灶房门口的小板凳择菜,心想这死婆娘去割个红薯藤的工夫,都够别的妇人生娃儿了。
抬头深深盯了郭氏一眼,用不温不火的语调讥讽道:“三婶,我以为是地里的红薯藤太长,绊得你摔断了腿呢,正想过去瞧一瞧的,原来你没事啊。这中元节才拜祭过祖宗,想来是列祖列宗在天上瞧着,保佑咱家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话像一击重锤敲在郭氏的胸口上,震得她的心肝仿佛要跳出来,心下怀疑这个赔钱货是不是发现了她与人苟且的事。
“妍丫头,你怎么能咒三婶我摔断腿呢,我不过是在割红薯藤的时候肚子疼的厉害,去拉了泡屎,才耽误了些功夫而已。”
郭氏神色有些不自然,努力维持着镇定。
拉屎能拉这半天的功夫,肯定是便秘,菊花都裂开了吧!
柳清妍恶趣味地想道,然后仰起下巴,淡淡瞟了一眼郭氏,懒得再跟她打嘴炮,端起菜进灶房去了。
“短命鬼丫头,迟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郭氏望着柳清妍的身影恨得咬牙,眼底似乎有一个幽深的黑洞,呼呼的冒着白色寒气,道不尽的诡异森然。
又过了两天,村里陆续有人家收完了稻子。腌鸭蛋的那几户一忙完自家的事,就赶来帮柳家收稻子。
人多力量大,三十亩的水稻在七月底就全部收割,翻晒完毕。
留下一家人足够吃到明年收成的口粮,余下的都拉到镇上去卖了。
谢老汉一家帮柳家卖完粮食后,才回的黄竹坳。
水稻收完又到了咸鸭蛋的交货期,柳老爷子和柳博裕按着那些学子们留下的住址,一家家的去送货,等轮着送完货,时间又过去了好几天。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家人辛勤劳累了许久,成果也是喜人的。
送完鸭蛋跟那几户人家结了账,除去成本,净收入六十两,再加上卖稻谷的钱,共进账八十两银子,喜得柳老爷子整日乐呵呵,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柳清妍也乐呵呵的,整日颠巴颠巴地在田野里转悠。
稻子收上来后田里已经干涸,剩下齐整整的一截庄稼茬子杵着,正是掏黄鳝挖泥鳅的好时节。
红烧鳝段、爆炒鳝片,盘龙鳝,山药鳝鱼汤,干煸泥鳅、椒盐泥鳅,泥鳅烧豆腐。古代的黄鳝泥鳅没受过化肥农药的污染,也没喂过避孕药激素啥的,天然生长纯绿色食品,那味道就一个字:美。
柳清妍怂恿上清芷,扛着锄头提着木桶下田挖黄鳝泥鳅。
清芷本就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如今有了这等好玩的事,乐得更不愿在家呆了。
一日下来收获颇丰。
弄回来的黄鳝泥鳅用清水养上两日,便能做出美味可口且不用花钱的荤菜了,一致好评。
这两样东西村民们原来只会弄来炒辣椒吃,哪里会想出这么多样的烹调方式,手艺更是没得比,所以做出来的味道差强人意,少有人吃。如今经过现代的烹调手法烹制,味道提升了无数个档次,让人尝过后便爱不释口,再难相忘。
黄鳝爱在田埂上打洞,为稻田蓄水增加了不少的困难。柳博裕恰好这段时间得闲,便也加入了打击消灭黄鳝的行动,天天领着闺女和侄女去自家的稻田翻挖,即给饭桌增添了美味又为明年稻田的蓄水工作做出贡献,一举两得。
一转眼便到了中秋佳节来临之时,家家户户喜洋洋,开始预备过节的事物。
十四的这天上午,柳家嫁到城里的二闺女派人送来了节礼。
柳老太有些不高兴,哀声叹气地说闺女嫁了人就把娘忘了,每年除了正月初二来一趟,平时瞧也不来瞧一眼。
感叹完了,想起还有个孤孤单单比她可怜百倍的石老太,便将闺女送来的节礼捡出一些来并自家的鸡蛋装了一篮子,喊柳清妍给石老太这个老姐妹送去。
柳清妍也想起有些日子没见石老太来串门了,便提着篮子往石家小院而去。
篮子有些沉,一路上左手换右手,手臂都酸了,好不容易才到。
石老太正在抽黄瓜架子,见到柳清妍,停下手中的活从菜地出来,眉开眼笑地道:“丫头,今日怎么有空来瞧婆婆我了。”
柳清妍将篮子放在院内的石桌上,笑道:“石婆婆,明日过节呢,祖母让我送些过节的东西来。”
石老太瞧一眼篮子,惊讶道:“哟,拿这么多东西过来,改日我可得亲自上门谢谢你祖母才成。”
柳清妍上前挽住石老太的手,亲热地道:“那你可得快些去,我祖母也是日日盼着你去跟她说话呢。”
“好,等过完中秋节就去。”说到此,石老太的神色渐渐暗了下去,叹口气接着道:“儿子我是不指望他来陪我过节的,也不知道我那孙儿会不会回来。”
提到石磊,柳清妍的心紧缩了一下,不禁问道:“石婆婆,石磊他一直没回来瞧你吗?”
“自他上次走后,一直没回来过呢。”
有了喜欢的姑娘就把祖母忘了,不孝的家伙。
柳清妍心里忿忿不平,一抬头瞧见枣树上大枣已经成熟,便转移话题道:“石婆婆,枣儿熟了呢。”
石老太瞧了一眼枣,笑了,“是熟了,能吃了呢,咱们打一些下来,一会你带回去给你祖母尝尝。”
于是,一老一少开始打枣。
石磊从城里回白水村来陪祖母过节,在院门口瞧见祖母正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用力敲打着树上的枣。枣和树叶从枝头脱离出来簌簌往下落,树下一位笑容明妍的少女蹲在地上捡枣。阳光落在少女白皙的面容上,染上柔和的暖意,蝶状的眼睫下,那片眸光清澈纯净如山涧泉水跳动。
两人不时发出的朗朗笑声,显得岁月安宁又美好。
望着少女鲜活的笑颜,石磊心软得像一泓秋水,立在院门口,不忍去破坏这一刻的安谧。
石老太瞥见了院门口的人,立即放下了竹竿,欢天喜地的跑过去拉住石磊道:“还是我的孙儿孝顺,总算没有忘记祖母,晓得来陪祖母过节,你那个父亲我是指望不上的了。”随即退开两步上下打量了石磊一番,道:“嗯,黑了些,但还是一样的俊。”
石磊牵着马往里走,回答道:“父亲接了趟镖出远门去了,还没回来呢。”随后扬起唇角对柳清妍道:“小辣椒,我走了这么久,你怎地还是没长高。”
石老太见状,很有眼力见的进屋里去了。
长你个大头鬼,你以为我是猪啊,才两个多月能长多少。再说我有没有长高,跟你有关系么?
柳清妍抬头清清冷冷地望了石磊一眼,低头继续捡枣。
石磊被这没来由的冷眼望得不明就里,这小丫头怎么了?自己并没有得罪她呀?为何态度转变如此之大?
怔然了半响,又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将马儿栓到枣树上,然后蹲下伸手想去揉柳清妍的发髻。
柳清妍侧头避了开去,扯起嘴角露一口白牙,抛给他一个僵硬的假笑,继而低头加快了捡枣的速度。
寒凉的眼神,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之墙,明明是面对面,却仿若隔着万水千山,亘地洪荒。
石磊的手僵在半空,心里不是个滋味,脸色更是“噔噔噔”一顺儿垮了下来,眼里流淌的星光轰然碎裂。
柳清妍将掉落地上的枣全数捡进篮子,起身往屋里喊道:“石婆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啦,改日再来看你。”
不等话落,挽起篮子就往外走去,瞧也不瞧那脸色十分难看的石磊。
石老太慌忙从屋里追了出来,“怎么就走了,再玩一会呀。”
“下次再来玩。”
石老太望着那头也不回的背影心生疑惑,将目光转向石磊,问道:“怎么回事?”
“我哪里晓得。”石磊委屈巴巴地道。
石老太见他神色凄凄,轻言哄道:“莫急,莫急,待过了明日,我去替你打探打探。”
一路上,柳清妍神思恍惚,有人跟她说话,也只是“嗯嗯“应着,恹恹地集中不了精神。
回到家,将枣儿洗了端去堂屋里给家人吃,明明很甜的枣儿硬是吃出了苦涩味来。
如同急风骤雨过浅塘泛起的层层涟漪,终于在傍晚时分平静了下来。
中秋佳节,人月两圆,学堂里自然也是要放假一日的。傍晚时分,柳博文父子二人由学堂回家,带回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