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奉旨结亲,程家竟用个庶子去娶蒋家的嫡女,实在是欺人太甚!
她不觉咬紧了牙,偏偏那没眼色的大娘子觉得自己扳回一城,便得寸进尺:“令尊蒋御史,可是最讲究规矩仪制之人,几次三番参咱们老爷殿前失仪。今日程府宾客众多,若有那么一两个别有用心的,明日参蒋御史一个嫁女骄奢……想来,咱们老爷定然乐见其成。”八壹中文網
她这一番挑衅,反倒让蒋晴从“嫡女嫁庶子”的愤慨中暂时抽离出来,看着大娘子那张得意得香粉簌簌往下掉的老脸,很有种一拳招呼上去的冲动。
罢了罢了,宅斗之道,向来是能哔哔就不动手,动手便落了下成。蒋晴眼眸一转,忽而向大娘子笑道:“大嫂教训得是,桃儿,把我头上的大金凤钗……哦,所有的金饰都摘下来!”
桃儿一张小脸上满是愤愤不平,却只得依言上前,将蒋晴头上几支金钗悉数取了下来。
大娘子旗开得胜,正暗自得意,却见蒋晴抬手理了理云鬓,不咸不淡地补上一句:“也是,姑娘我二八芳龄,便是不施粉黛不戴金玉,也是一样的年轻好看。唯有那半老的徐娘,昨日的黄花,才需香粉扑满面,金钗插满头,穿些花儿蝶儿的来衬着。”
说罢,向二娘子亲热道:“二嫂嫂,咱们走吧,莫让高堂久等。”
徒留大娘子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羞愤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往正厅的路上,二娘子执蒋晴手劝道:“大嫂就那样脾气,得理不饶人,教训人教训得惯了,你莫往心里去。”
她哪里是得理,她分明是无理搅三分……蒋晴心中仍有些不悦,不晓得自己初来乍到,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位更年期妇女,亦或她就是存心给她这新来的庶子媳妇一个下马威?
想至此,蒋晴不禁问道:“新郎官,是庶出子?”
二娘子明显脸色变了变,随即陪笑道:“也算不得庶出,四郎的生母故去得早,便从小养在夫人名下,夫人待他也亲厚,比亲生儿子还娇宠呢!”
正说着,便见新郎官正被一众兄弟簇拥着,一脸不情不愿地过来,二娘子便将蒋晴推到他身边,笑着催促:“四郎快带着你媳妇儿拜堂去,莫让老爷夫人久等!”
蒋晴被别别扭扭的新郎官牵着,一路走进正厅,见装饰摆设皆金光闪闪、流光璀璨,顿时有种阿里巴巴误入四十大盗宝藏的既视感。
便见一个面庞黝黑,燕颔虎须的“山大王”,正身着紫色滚边团领衫,叉着两条粗壮的大腿,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堂主位之上,接受诸宾客的拜贺,并时不时迸发出一阵“哇哈哈哈哈”的爽朗笑声,堪堪地如雷贯耳。
蒋晴被他笑得耳膜阵痛: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混世魔王程咬金了!
在他身旁,一位衣着华贵,坐姿端庄,一脸标准化贵族笑容的中年妇人,想必就是程咬金的正室夫人。
蒋晴不过望了一眼,便赶忙低下头去,在礼赞的唱喏声中,俯身向高堂行礼。
拜罢,便是程夫人先向新人训话,无外乎“夫妇和睦、举案齐眉、早生贵子、开枝散叶”之类,蒋晴便垂首听着,但觉这位程夫人虽故作柔和调子,语气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大概就是一家主母的风范了,蒋晴暗想。
程夫人说罢,便轮到一家之主程咬金发言,但闻他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咳”地一口痰吐在了红毡毯上,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