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愣了愣,却也如实答道:“是。”
蒋御史颌下三绺胡须轻颤了颤,面色便有些不好看。
对于御赐程蒋两家联姻,蒋御史虽说万般不情愿,却也明白皇命不可违,于是本着对自己宝贝女儿负责任的态度,明里暗里将程家的儿子打探了一番。
已知程老匹夫有三个嫡子,前两个皆已成亲,唯有崔氏夫人生的老三,今年二十年纪尚未婚配。又从朝中同僚口中得知,程老匹夫有意让自己这个嫡三子迎娶蒋家女儿。
听此消息,蒋御史就算是心中有数了,于是重点打探对象便放在了程家三郎程处弼身上。这个程三郎虽说出身尚可,但文不成武不就,以管家和经商为主业,还是让蒋御史有些看不上眼。
这倒也罢了,偏偏女儿嫁出去的第二日,蒋御史夫妇便收到一个震惊的消息:自家女儿嫁的,并不是程家嫡三子程处弼,而是程老匹夫庶出的四子,叫什么程俊的!
蒋御史仿佛被一道惊雷堪堪劈在头上:我金汤雨露、千娇百宠养大的嫡女,却被拿来配你的庶出子!程老匹夫你未免欺人太甚!
蒋御史气得跳脚大骂,当场就要杀去程家,去寻程老匹夫讨个说法,却被夫人赶忙拦住,说如今洞房都过了,生米煮成了熟饭,再讨说法又有何用?
蒋夫人自己出身不高,故而对于嫡出还是庶出并不是太在意,觉得只要女婿人好,待自己女儿好就成。
蒋御史吃了个闷亏,觉得自己辛苦养大的好白菜却被猪拱了,还是头来历不正的猪。直至今日女儿女婿回门儿,仍有些忿忿不平,连带着瞅程俊也不顺眼,便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
蒋夫人眼看要冷场,嗔怪地瞥了蒋御史一眼,开口向程俊问道:“贤婿年纪几何?”
程俊对这位慈爱的丈母娘颇有好感,便答道:“禀岳母大人,小婿今年十八。”
“比我家晴儿大一岁。”蒋夫人满意颔首,又忍不住叮咛道:“晴儿既然嫁了你,便是你们前世修来的缘分,望女婿好生待她。”
说着,柔情脉脉地望着蒋晴,慢慢道:“晴儿这孩子,自幼没吃过什么苦,难得的是容貌姣好却不自傲,更且性情温良、冰雪聪明、知书达理、宜室宜家……”
蒋夫人夸女儿夸得天花乱坠,程俊听得苦笑连连:就您家女儿,上能怼大嫂小姑,下能训癞皮狗咬人,昨儿还驱狗满院子追杀亲夫,哪里温柔贤惠,哪里宜室宜家了?
您老拿这么多好词儿往她脸上贴金,当真不羞愧么?
蒋夫人羞不羞愧不好说,但蒋晴却是汗颜得听不下去,红着一张脸打断:“娘,快别说了,让人家笑话。”
蒋夫人也觉得自己夸得有些过,尴尬地“呵呵”笑了几声,便识相地拉着蒋晴往内室说体己话去,临行向自家老爷蒋御史抛去个“该你上场了,给我好好聊”的凌厉眼神。
场面瞬间冷了起来。程俊本就不知该跟这位文官岳丈说些什么,又恐自己先开口说错了话,索性铁了心不先开口,只顾低头喝茶。
蒋御史冷眼打量着这个便宜女婿,叉着双腿大马金刀地坐在檀木椅上一言不发,一条腿还时不时地抖着。
坐没坐相……蒋御史在心中狠狠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