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下,连大娘子也有几分惊讶,“她一个书香门第的闺阁女子……训狗?”
见自己说到了点子上,秋月立刻挺直了腰背,比手画脚地描述起来:“可不是嘛!四娘子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只脏兮兮恶狠狠,还满身皮癣的癞皮狗,拴在院里见人就咬,把满院子的婢女下人都吓得不敢出门!四娘子倒是好大的胆,独自挽裙子撸袖子,挥舞着一根树枝子训了那狗半晌。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术,竟将那癞皮狗训得服服帖帖,指哪咬哪!后来,四娘子还支使那癞皮狗跟四郎的獒犬斗了一架,将整个院子咬得鸡飞狗跳!”
大娘子听罢,冷笑道:“亏她号称蒋府才女、大家闺秀,竟擅长这等鸡鸣狗盗的伎俩!真是丢脸至极!”
侍立一旁的婆子便适时推波助澜:“咱们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岂容四娘子行这等毫无规矩之事?传出去岂不丢了咱们国公爷和夫人的脸?”
“还有更没规矩的呢!”秋月忙接上口,“她还驱赶那癞皮狗,将四郎撵得满院子跑!最后,四郎被那赖皮狗撵得,爬到大槐树上不敢下来,还被四娘子讹了二十两金子!”
她这话一出口,连大娘子都忍不住“呵呵”了两声,半边脸抽了抽:“这……这真是……”
一旁的婆子啧啧道:“四郎刚成亲,便被媳妇儿欺负到头上,如此夫纲不振,也真是……”他本想说“丢尽了脸”,又想到身为一个下人不能骂主子,便向秋月问道,“如此说来,四郎和四娘子的情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秋月被说到了骄傲处,忍不住面现鄙夷:“四郎对这位娘子哪有什么情分?便是洞房之夜……”她好歹留了个心眼儿,没敢说出四郎新婚之夜来找她的事儿,只含糊道,“婢子听说,二人都未圆房呢!”
大娘子仿佛听到了了不得的八卦,眼中精光一闪,得意愈盛:蒋晴这贱人,上没有公婆依仗,下不得夫婿宠爱,根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真不知她那莫名的嚣张气焰从何而来。
本娘子就是要剥了她的甲胄,灭了她的气焰,让她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今后但凡见到本娘子,就如同程四郎见到那癞皮狗一般,畏惧得无以复加!
大娘子阴阴笑了两声,又忽觉把自己比作癞皮狗并不是很美好,于是尴尬地咳了咳,向那婆子令道:“你这老货平日里阴损点子最多,快帮忙本娘子想个主意,如何整治蒋晴那贱人!”
婆子不晓得自己算是被夸了还是被骂了,只能恭顺地笑笑,老鼠眼一转,向大娘子建议道:“娘子想要整治她不难,难得是寻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大娘子无谓道:“她不遵规矩礼法,甚至欺侮亲夫,堪堪的不守妇道!难道这还不够?”
婆子赔笑道:“够是够了,但娘子想想,被狗撵之事,连四郎自己都隐忍不发,若被大娘子捅了出去,让四郎的颜面何在呀?”
大娘子一凛,想想自己那犯起混来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纨绔小叔子,不得不承认婆子说得有几分道理,揉额头痛道:“那你说,要寻个什么由头才合适?”
婆子想了想,向秋月问道:“那只癞皮狗,如今可还在么?”
蒋晴觉得,今日的岁勉阁莫名的安静。
初夏午后的骄阳灼灼地炙烤着大地,热得让人出不得门去,除了窝在摆着冰盆的屋里睡觉,实在无事可做。
她正睡得香甜,梦见自己和前世的三五友人围着香辣热烈的九宫格火锅大快朵颐,吃到酣畅处,冷不防一双手伸来,蛮不讲理地将火锅端走了!
蒋晴很是愤怒,当即大喊着“还我火锅!”伸手便去拦那打劫的,却听“哇”的一声叫唤,一激灵从梦中醒了过来。
睁眼,便见个面生的婆子正立在她床前,捂着被蒋晴一拳打出了血的鼻子,面色古怪地哼哼:“早闻四娘子手段厉害,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连做梦都能打人,这人体内得有多少洪荒之力?
“对不住对不住……”蒋晴爬起来一叠声地道歉,又觉得古怪,“你是?”
婆子原本满满的气势,被蒋晴这一拳打了个殆尽,只得捂着鼻子喃喃地道:“老奴是碧水阁的下人,来传程夫人的话,让四娘子马上往程家宗祠去一趟!”
蒋晴入程府没几天,对碧水阁是何处毫无概念,但听说是自家婆婆传唤,不敢怠慢,当即起身跟着婆子往宗祠去。
熟料,刚走到宗祠门口,便听见几声痛苦惨烈的嚎叫,便见几个程家护院正手持棍棒围成半个圈,圈内是个蒋晴熟悉的身影,正浑身滴着血,耸起的脊背都在抽搐战栗,却兀自强撑着不愿倒下去,冲着四周的刽子手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嚎叫。
蒋晴瞬间愤怒了,发足狂奔过去喝到:“你们这是干什么?”
便有个黝黑壮硕的婆子突然从斜里杀出,挡在蒋晴面前,粗声粗气问道:“这是四娘子的狗?”
“就是我的狗!”蒋晴用比她还大的声音吼回去,“你们这帮杀才!还不给我住手!”
“有主儿就好办了!”粗黑婆子咧嘴冷笑,忽然朝另一个方向躬身行礼道:“四娘子的狗无故闯入程家祠堂,偷食贡品亵渎先祖,还咬伤了几个家丁护院,此事恳请大娘子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