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有人走上了官员街末府邸的门。小厮拉开门扉,疑惑地问:“请问您找谁?”
“我找四殿下,烦请通报。”屋外的女子有礼地点头。
“请姑娘稍候。”小厮有些惊奇,因为自玖然佑辞官以来,几乎足不出户,并拒绝了一切官员来访。四皇妃也没什么朋友探望,以至这四皇子府一直都是门庭冷清。如今前来的这名女子穿着清丽朴素,看不出是何身份,小厮只好折回禀报。
不久后小厮跑回来,略带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姑娘,我们家殿下说不认识您,还请您回去吧。”
门外的女子似乎早就料到是这样的回答,不慌不忙地说:“请告诉四殿下,二殿下有急事希望与四殿下商讨。”
没想到这么个姑娘竟然是二皇子的使者,小厮瞪大了眼,又跑回屋里去报告。
“殿下说请姑娘前去书房。”
“劳烦了。”女子颔首道谢,随小厮一同步入府中。
玖然佑已经在书房内等候,见到女子的那一刻眼中露出些许诧异。
“拜见四殿下。”女子和谦行礼。
“我记得……你是二哥身边的神医。”玖然佑淡淡道。
“民女此次前来,是带着二殿下的口信。”蔚诗将身上的信封递给玖然佑,眼角微有错愕。她虽与玖然佑不熟,却也知这名四皇子极为沉稳大气,没想到多日不见,他眼里的生气竟已衰弱至此。
玖然佑接过信封,却不急着打开:“蔚姑娘进入官员街,可是安全?”
蔚诗点点头:“民女来前二殿下都已打点好了。此刻几名护卫正在查探情况,一会儿便会前来。二殿下说四殿下的府邸定会有层层监视,但有那几名护卫,便不必担心被发现。”
玖然佑闻言,缓缓打开信封,俊颜上看不出息怒:“二哥在潭州可好?”
蔚诗沉默了半天,才开口:“他已经不在潭州了,我自潭州出发来此之际,他便也一同离开。”
黑瞳微闪,玖然佑道:“想来二哥也不会继续留在潭州什么都不做。”
“是。”蔚诗接话,视线带着审视落在玖然佑的眉眼,“毕竟如今困于宫中的,还有她最疼爱的妹妹。四殿下,他让我代他问一句:你……真的准备袖手旁观么?”
展信的动作一顿,玖然佑的声调没有太大起伏:“如今我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四殿下若肯插手,局势瞬息逆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说他相信你的本事。”
“二哥高估了。”玖然佑却是如何都不肯松口,“二哥让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不,”蔚诗柔柔的语气此时却掷地有声,“他想辅佐你做皇帝。”
饶是玖然佑,此时也不禁瞠目结舌,好似蔚诗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半响,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我拒绝。”
“可是……”玖然佑的拒绝也在玖然清预料之中,但蔚诗还没开口劝解,就被玖然佑打断:“我早已决定不淌入那浑水之中,帝位归属如何皆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掺和,姑娘请回吧。”
“你……”蔚诗这下真有些着急了,可话还没出却被按下。回过头去,一名华服女子不知何时已立在她身后,模样是让她都不免惊叹的绝代天香。
蔺馥凝看着自己的夫君,眼里有浅浅的痛色,说出的话却依旧冷凝:“那公主呢?”
玖然佑的动作表情在一瞬间停滞。
蔺馥凝步步逼近:“公主马上就要嫁给绍宁国的皇帝,这是你想要见到的结果么?”
玖然佑不说话。蔚诗静静地看着两人,仿佛察觉了一些真相。
“如今七殿下围宫,二殿下也有所行动了,你明明可以做些什么,却始终选择了沉默。臣妾不会评说母妃的事,但保护她……不是你自小立下的誓言么!”
“我……”玖然佑不知该从何反驳,心里的两股声音扯得他连挺直脊背都是困难。
蔺馥凝走到他面前,手轻抚上他的脸颊,说出口的话好似满载诱惑:“若想救她,你就去做皇帝。你做了皇帝,她所有的愿望你便都可为她实现。”
玖然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后者将头凑过来,轻声道:“你们这辈子无缘,可你如果能为她做这些,那也不枉此生了。”
蔺馥凝微微一笑:“殿下,婚礼就在明天。”
玖然佑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这张容颜,仿佛悄然与另一张脸蛋重叠。那张脸上挂着浅浅的哀怜,说:“执子之手,相伴天涯,这也许也是我一生的梦想。想要他们幸福,是因为我只能在这深宫里,蹉跎年华。”
那时听闻,是让他想瞬间白头的疼痛。想立时跳跃到下一世,争取不让她再露出那样感伤的表情,因为这一世的他,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可即便是这样无力的自己,也能实现她的梦想么?
“我可以么?”他怔怔地问。
“你可以。”回答的一瞬间,蔺馥凝的眼里泛起薄雾,只是玖然佑并没有看见。
这一句话仿佛是解开心锁的钥匙,玖然佑耳畔似乎响起玖然翎那重获自由的笑意。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找到自己的答案,找到他还愿意活下去的意义。
他不会原谅她,可他却还是不可抑制地希望她快乐。想让她拥有那舒畅的笑颜,哪怕赔上自己的一生,哪怕去走他不愿走的路。
眼中的混沌渐渐消逝,心头乌云拨散,玖然佑将视线移向蔚诗:“二哥的计划是什么?”语气仿佛脱胎换骨。
“是这样的……”蔚诗缓缓道来。
蔺馥凝淡淡扯唇,尔后将书房门关上退开。
“四皇妃。”突然被喊住,蔚诗在她身后低声道:“谢谢你。”
“不必道谢。”她的声音依旧冷若冰霜,“我是为了我自己。”八壹中文網
为了有朝一日,她也可以问鼎后位,去抓那绝顶的权势。
她这么对自己说,可莲步轻移的那一刻,那双眼里分明有泪滑下,极缓极缓,尔后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