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的京都中,人们茶余饭后总绕不开的话题,便是战神王爷和崔家四小姐下个月十五的婚事。
昭王萧翾飞,先帝当年封的第一位王爷。萧,翾,飞,这三个字足以让他们高高摆正在心里供起来。
或许有人讨厌昭王,看他不惯,毕竟昭王为人冷漠高傲是众所皆知的。可是,谁敢在外面说他半句不是,一定会被人怼!
说昭王为人高傲——他有资本啊,他是王爷,高傲怎么了?!
说昭王砍人——砍人怎么了?他要是个杀鸡都不敢的,怎么上阵杀敌?!
说昭王说话呛人——呛人怎么了?一个十一岁就能生擒敌军大帅,保赤焰多年太平的人,还不准有点脾气啦?呛死活该!
……
他们现在最好奇的,是那位崔家四小姐长的什么天仙模样,能入得战神王爷的眼?
翘首期盼,那崔家四小姐大概是个极为低调的人物,嫁得佳婿,这几天却没有出崔府大门半步,更不要说是在人前炫耀。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讨论的崔家四小姐,这几天过上了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翾飞终于以光明正大的方式走进崔府,而白月,被脸都笑出几道新纹路的崔尚书推着陪翾飞逛园子。
园子,又是园子。
白月很无奈,陪世子逛完又陪王爷逛,谁让他尚书府里只有个园子可逛。
世子萧子轩这几天过得挺惨,荣亲王知道儿媳的妹子成了儿媳,儿媳又成了侄媳,花了半天时间理顺了其中纠葛,又花半天时间对自家儿子破口大骂,最后一脚把萧子轩踹进藏书阁抄经书自我反省!
白月与翾飞坐在凉亭里对弈,期间少有交流,她没有想到翾飞在知道自己的毒必须有萧弘方的血才能解开后,居然只提了极为简单的一个要求,作为暂时无法履行契约条款的补偿。
他要求白月在以昭王妃身份出现期间,为昭王府掌家。
白月问他什么事情需要过问他,他居然说没有,把府邸拆了也行。
白月想了想,觉得很划算,便答应了。
尚书府内有一个人过得很辛苦——刘姨娘。
妙歌的葬礼因为皇帝过寿而拖延,原本,在萧弘方寿诞过后几天,妙歌就该被风光抬出去下葬,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崔家两位小姐都要嫁出去了!
下个月四小姐要嫁给昭王,六小姐要嫁给世子,双喜临门,来道喜的几乎把崔府大门门槛踏破。
崔青松到处搜刮老本儿,恨不能把宅子拆了给两个女儿补贴嫁妆。
有舍才有得,嫁妆贴得越多,越能让女儿在夫家站稳脚跟儿,女儿站稳了脚跟儿,他的路才好走!
崔尚书一忙,底下人都跟着转悠,刘姨娘因为伤心过度在屋里病得迷迷糊糊,谁还记得祠堂的二小姐啊?
管家知道这两年尚书府的钱财明里暗里都被刘姨娘挥霍了,可崔尚书对钱素来心中没数。
崔尚书有他的傲气,他是官员,读书人,怎么能和贩夫走卒一样在钱财上斤斤计较,沾染一身铜臭味?管家被折腾得不行,脑筋动了到二小姐的陪葬品上。
趁四下无人,带着两名心腹小厮钻进了祠堂把棺材里上好的明珠簪子玛瑙镯子翡翠的链子通通包走,能当管家那么多年,他也是有脑子的人。
陪葬品拿走了被人发现怎么办?
遮掩住啊!
身后小厮早先到城外摘了三大袋子的鲜花,这会儿一股脑儿倒进棺材,倒也遮了尸臭。管家忍着害怕和恶心,只把二小姐脸上花儿拂开,一行人匆匆离去。
第二日,怕生事的管家向尚书提起下葬之事,尚书才让管家全权督办,一声叹息一句“让妙歌入土为安”就化解了他对二女儿的全部愧疚。
白月并不打算除掉刘姨娘,她们母女狠心害死她,害人终害己,崔妙歌与刘姨娘都已付出对应的代价,白月不愿赶尽杀绝。
一切计划都实施得很完美,白月心中却隐隐不安,一个人的名字在脑海里晃过几个来回,最后凝结成一张笑得危险的脸。
“萧文瑜以为我是萧弘方派到你身边的奸细。”白月托着腮,饶有兴致地拿几粒鱼食逗弄湖里的金鱼鲤鱼。
“老六比萧弘方聪明得多,”撇撇嘴,附了一句,“利用人的方式也要高很多。”
白月停下手里抛掷鱼食的动作,回头看向翾飞,她又想起那个因为萧弘方惨烈死去的女人,心脏发痛。
“你,不舒服吗?”翾飞见她皱眉,便有些慌了。
“啊?哦,没有。”
翾飞不语,他知道她就像只小猫,外表再柔和,心是时刻防备着的,即使强行箍在怀里,小爪子也是时刻往外扒着要躲开的。
要她完全相信,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三年时间,够了。
“萧文瑜这人太危险,若是盯紧了我们这边,将来事情就会坏在他身上。”白月冷冷道,把手里的鱼食一粒粒丢出去,眼看着湖里鱼儿蹦哒正欢。
“太后喜爱萧文瑜,萧弘方不满已久,不过目前六王党有太后和郑丞相坐镇,势力太大。萧弘方没有先帝遗诏,只是因了身为太子坐上帝位,上位后急于求成,想要一并铲除六王势力反被将了一军。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你们千手阁的功劳。萧弘方把大量高手派去保护他自己的安全,没有余力去对付其他兄弟,势力逐渐被蚕食,这才把皇位越坐越尴尬。”
白月淡淡笑了:“身在边塞却对京都的事这么清楚,你的眼线也不少吧。”
翾飞没有否认。
两人都知道,萧弘方虽然表面上很弱,但是他藏有杀招。否则,那六王何不直接杀进皇宫把他砍死了自己做皇帝,还要整天笑里藏刀如此辛苦。
猜测起萧弘方的后手,翾飞推测六王也被皇帝下毒牵制,白月却告诉他,那人当初很懒,只制成了万蚁蚀骨毒这一种几乎谁都解不开的毒。然后那人便拿着个小瓷瓶,当初炫耀,只是用过两次,而后不久她就死了。
白月在京都眼线极多,如果王侯将相的一到十五就躺床不起这种事情真的有,他们不可能不报给她。
那毒药,显然一点没糟践,全用在翾飞身上了。
“萧弘方很重视你啊。”白月调侃。
“我很感动。”翾飞苦笑搭茬儿。
说起十五,白月更担心的是下个月,婚期被萧弘方定在十五,不容置喙,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成亲当日新郎官在众目睽睽之下,非凡拜不了堂,连走路都费劲,这战神王爷的威名顶不顶得住,支持昭王的势力内心是不是摇摆,全都给算进去了。
若是成亲当日一点事情没有,就相当于向萧弘方直接宣战。
翾飞望着白月,眼角的笑一点点漾开,静默片刻,他缓缓道:“就让他得意这回。”
白月也笑,笑得森冷,他加予的苦痛他们会毫不吝惜地给他还回去,十倍,百倍。
忽然,翾飞懊恼地提起一件事:“一会儿,你陪我去见见四哥吧,他嫌我回来不去找他,自己又不肯从住的地方出来。”
“住的什么地方,你提起来居然满脸的嫌恶?”
“……”
半个时辰后,扮成公子哥的白月和戴了人皮面具的萧翾飞杵在慕情楼门口,面面相觑。
“你四哥现在住这里?”
翾飞点点头。
白月憋了半天,憋出:“挺,挺有性格的一个人。以前不是很怕他那个正妻的吗?什么时候搬这里的啊?”
怎么没人告诉她?
转念一想,四王从小到大没露出半点争权夺位的念头,一天天的女人、酒、菜的没个正型,因为这事儿还被先帝骂了好多次,当然,屡教不改。搬到妓院住这种在男人看来实在正常的事情她那些大老爷们儿手下怎么会告诉她?
翾飞拉上迎着门口老鸨掉粉渣的笑脸走进去,满脸的视死如归。
老鸨做这行这些年没少见几位公子结伴来找乐子的,手牵手来快活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两——”
“找博明公子。”
翾飞并不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抛出一锭极有分量的银子堵住了她的嘴。
老鸨脸上掉粉渣的速度更快了,见着银子就是见着她亲爹!赶紧命小厮引着他们上顶楼去,自己则是端着银子东瞧西看,死活不撒手。
一路来到顶楼,小厮叠指敲门,半天也没人理会。还要叫门,被不耐烦的翾飞拦住,说了句“我们自己来”,一脚踹开了门,留下惊愕的小厮,大步走进去。八壹中文網
白月见小厮为难,从怀里掏出碎银递过去,小厮见了,欢欢喜喜走了。
顶楼只有一个房间,便是翾飞踹门这个。
窗子给蒙住,屋子里又没点蜡烛油灯的,一片漆黑。
白月站在门口问翾飞:“你哥呢?”
“在这里。”
“我有感觉到,可我为什么一点都看不到?”
“这很正常,我也看不到。”
还想说点什么,白月只觉得一股风迎面袭来,眼看就要被击中,那股力道却被翾飞化解掉。
可是翾飞没能化解袭向他自己的力道,额头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