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爷萧广昱到来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因为皇帝的圣驾都要来了。大家都跪着,准备迎接圣驾呢。
赤焰人追求的是潇洒飘逸,衣袖宽大,材质轻软,站在高耸入云的不二峰间,好似天上使者。
使者团的衣装却与这里格格不入,他们是游牧民族,喜欢穿窄袖的衣服,带毛的帽子。宽大的衣装不便于骑马射箭,他们追求的是利落和暖和。
降央公主的出现吸引了在场很多男人的视线,她窈窕,却不柔弱,英气,却不至于刚硬。降央公主和赤焰的官宦小姐太不一样了,赤焰的女人,很多脸上写着谦卑,就算是公主也没有降央公主眼睛里那般的光彩。
如果说郑延魁像座山,北戎的大皇子阿尔斯楞就是群山中的最高峰,大耳宽腮浑身肌肉块块,威武雄壮不可动摇半分。可是威武雄壮,总有威武雄壮的不好。很少有人能在威武雄壮的同时做到头脑精明,那样的人太难得。
这位名为阿尔斯楞的北戎大皇子,显然无法划分到那难得的人之中。
他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透露着他是一个肤浅粗鲁的人。
三皇子则是不同,三皇子敖登格日勒的形容更像是一个文人,他瘦弱矮小,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他甚至买了一把赤焰国的扇子,不断地扇着,似乎要与端王萧文瑜比一比。
不过,三皇子有一点实在比不上萧文瑜,他的一对老鼠眼中,总是隐隐闪现岀“奸诈”二字。
只有一个男人,在进入京都没人注意过他,都以为他是个随从,没料想他也是皇子。这人是二皇子岱钦。
岱钦其人没什么特别,身量一般,容貌一般,扔到人群之中很难找出来。
白月看了降央公主一眼,就拿左手蘸了酒水在桌上了句:她应该会讨厌软弱的男人。
萧文瑜看了一眼,也蘸了酒水在桌上写:你看人准不准?决断得未免太快了点,那公主一句话都还没有说。你是不是戏耍本王,让本王装怂包出糗?
白月翻了个白眼儿:要不你就应下来,然后做出格的事恶心她,让她烦你。不过我觉得她大哥一拳就能把你砸扁了。
萧文瑜见了,捏着手指头,脸上难看到就像是吃饭吃到最后发现碗底有一只蟑螂,默默不语。
翾飞在一旁瞥了一眼二人的动作,暗笑一声。
白月其实很不开心,当她看到太后身后站着的郑巧颜就很不开心。郑巧颜是个脸皮厚的,名声臭成了那副德性,还敢大大方方出现在这种场合。
郑巧颜看着白月,略带挑衅,白月就更不开心。白月想做的,便是把自己的名字——澹台白月四个字刻在郑巧颜的脸上,让这个害她性命还要抢她男人的女人这辈子一照镜子,就想起她的脸,然后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所以她对端王萧文瑜没什么好气。
萧文瑜叹了一口气,他理亏,什么都说不出来,毕竟这是他亲生母亲惹的事。而其中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让他尽早夺位。文瑜也没想到旁边这个女人如此善妒,看到郑巧颜就牙根儿痒痒,毫不掩饰,哪像个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装大度的正室。
端王很无奈地看到身边这个女人,趁着皇帝太后他们都在看向殿中央的舞女时,朝正在与她对视的郑巧颜做出一个口型:贱人。
然后文瑜就看见自己那个不争气表妹的脸,立马就白了,可他身边的女人还很得意地朝脸色苍白那人微笑。
紧接着,这位笑容端庄的昭王妃,绕开了十王幼清,往自家夫君的肩膀上靠了靠。看着郑巧颜浑身颤抖的模样,保持大方得体的微笑。而昭王翾飞,始终不曾看向太后和太后身后的郑巧颜,只是朝靠过来的自家妻子笑了笑。
端王萧文瑜默默抬起袖长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忽然觉得这个能够被老九看上的女人很有趣,比舞蹈有趣。
太后不愿放过这个结亲的好机会,歌舞结束,没说几句,便笑呵呵地和降央公主说:“公主气质不凡,嫁到我萧家男儿,倒也相配。我这些儿子中,尚未成家的有老五广昱,老六文瑜,老七南星。广昱比起王爷,更像是个商人,倒腾起奇珍异宝哪个也比不上他。老七南星性子冷清,几年前去朝,清修去了。老六文瑜,文韬武略,性格和蔼有目共睹,容貌如何也不用多夸,公主一看便知。”
那边一边给公主挨个指出,一边暗暗打量公主的反应。
也不管帝王座上的萧弘方脸色不爽,自信自己这般说,公主会看上自己的小儿子没跑了。
萧弘方不愿由着太后的心,便笑呵呵补充道:“太子卓宸九岁时便能诗词歌赋,极为聪慧,人也风趣。先帝为人严厉,提起卓宸却是赞不绝口,卓宸也是朕最得意的儿子。”
不料,年轻的公主却不错眼珠儿的,只是盯着斜对面第一个座位上的人。
白月后背寒毛乍起。
“不知坐那边的,是哪位王爷?”果然,公主开口了,声音清脆,带着些许豪爽。
萧弘方一看,这公主嫁给昭王对他也不好,于是赶忙和公主说:“这位是昭王翾飞,与他同座的女子,是他的正妻崔氏。”
太后也不愿便宜了萧翾飞,附和着点点头:“是啊,翾飞成家了,是他亲自选的。”
公主听了,一愣,随即低下头,“哦”了一声,神情失落。
白月见公主这般反应,知道她不是个刁蛮的姑娘,也不会仗势欺人,心中不免生了好感。同时白月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公主嫁进来,可比郑巧颜难对付多了。
端王文瑜却像是抓到了机会,他笑着说:“公主远道而来,以后便在我赤焰扎根,无依无靠。这么年轻的姑娘,难道要勉强她嫁个不爱的人?”
白月闻言暴怒,不动声色,用衣袖掩着摸到一根筷子,毫不留情地把那根筷子扎进了文瑜的大腿。
文瑜看向她,不敢相信这女人嫉妒心强悍到这种境界,居然敢不计后果地伤他!
明明有感受到他的目光,白月像是没看到,目视前方,面带微笑。不受文瑜的阻拦,手上发狠用力往下送那筷子。文瑜不敢有太大动作,只好生生忍着她这样做,方才觉得她有趣的念头被打得烟消云散。
文瑜现在只想一掌劈碎她的天灵盖。
翾飞出声反驳文瑜:“六哥此话差矣,公主金玉之体,怎好如此委屈?有适婚年纪的王爷,却偏偏要公主嫁给有家室的人,在五国之中传扬开来,岂不叫人戳我赤焰的脊梁骨?”
皇帝,太后,昭王站在同一战线,这件事值得在场的赤焰人记一辈子。
只见高台之上的母子齐齐点头:“赤焰泱泱大国,怎好做此无耻之事?胡闹!”
北戎三皇子眯着老鼠眼,不知把他们的话听进几句,打一落座,就掩在扇子后面来回打量在场年轻的女眷,看到好看的,桌下的腿就抖三抖。
萧弘方极力推荐自家的儿子卓宸,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被父亲称赞的卓宸却没有受宠若惊,他半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卓宸只盯着自己眼前的酒杯,像是入了定的老僧。
这样的卓宸,把萧弘方气得恨不能跑下来一巴掌扇飞他。
这边儿都快打起来了,作为正主儿的降央公主低头不语,只是偶尔偷偷看一眼翾飞这边,怕人抓到似的。
大皇子摸着肚子,见他们没完没了,有些急了,开口嚷道:“墨迹个球肾!我小妹说要嫁谁,就嫁给谁,我北戎第一美人配你赤焰哪个王爷配不上?!”
此言一出,满场尴尬。
二皇子呵呵一笑,抱拳道:“我大哥性子素来如此直爽,并不是针对于谁,请不要见怪。”
三皇子瞄了几圈,最后只把眼睛盯在了白月的身上,上下打量,像是要把她看光一样。
白月被他看得恶心,推了推翾飞,翾飞回头狠狠朝他瞪过去,居然把这位皇子吓得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扑通”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四仰八叉的三皇子身上。
翾飞懒得去看,低声和挤在自己身边的幼清说:“乖,去你六哥那里坐。”
见幼清满脸不愿意,他又注了一句:“你去那边坐,回头九哥带你去放风筝。”
幼清听了,乐呵呵地跑到文瑜身边坐下。翾飞把白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太后身后的郑巧颜几乎要后悔自己站这么高,把他们的甜蜜看得如此清晰了。
三皇子爬起来,连声道:“失礼失礼。”
那边的公主正过脸,看到第一张桌的位置只剩下了两个人,表情微妙。
她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得皇帝笑呵呵地说道:“让公主皇子们饿着肚子,不是待客之道,江公公,传菜!”
公主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望向白月,眼神说不上恶意。又望向文瑜的方向,眼神变得脉脉含情,文瑜立马放下架子,哀求白月:“是本王的错,你再扎本王一筷子本王都乐意。你是女人,赤焰最聪明最美丽的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快看看公主还讨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