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高兴,他一点都不高兴。他的父皇才不会对他那么好,穿龙袍的男人不过是在利用他。
娶了公主,后患无穷。
还好,公主看都不看他,只是指着打饱嗝的幼清说:“那,我要嫁给他。”
幼清吃得尽兴,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人提及他,看向正指着自己的姑娘,他眨眨眼:“你说什么?”
“我要嫁给你。”公主毫不羞怯。赤焰再开化,也很少有女子这般大胆,大庭广众之下指着人说要嫁他。
“好啊。”幼清见这姑娘长得漂亮,很开心,一口应下。
此话一出,登时满堂喝彩,岱钦伸手去扯降央公主的衣袖,可是公主正处在兴头上,全然不理会自己压低声音絮叨的二哥。
太后忽觉有一股气上冲至咽喉,满堂欢笑声像是一记记重锤砸在她的耳膜上。她惊悸不宁,腹痛,乍冷乍热,又有些烦渴。
没有人注意到太后的异样,离她最近的郑巧颜也正因公主没嫁给昭王而满心欢喜。太后一边试图缓解这种痛苦的感觉,一边哀痛着自己的小儿子居然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和自己作对。
自腹下向上冲的气凶猛如同奔豚,根本无法缓解。
终究还是抬起手,太后拉了一把身后的郑巧颜,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拽了几下,郑巧颜没有给她该有的回应。
太后费力地扭过头,看见郑巧颜满脸的欢喜。
水性杨花又没出息的……
用力又扯了几下,郑巧颜才反应过来,看向她,惊得手里的扇子都掉在了地上。
“不、不好了!太后她——”尖锐的叫声起,周围很快安静下来,萧弘方赶忙通传太医,命了宫女太监把太后抬走。
文瑜见了,连忙起身向萧弘方行礼告退,一路跑着跟随太后去。
偏偏这时,下面又有人来报,说是北戎三皇子敖登格日勒醉酒失足掉进湖里,下人们给捞上来安置在了绝尘道人的屋里。
说起绝尘道人,满朝文武摸不到头脑,不二峰上住着的,只有一个救过先帝宠妃性命的老瘸子和他的两个儿子,哪来的什么道人。萧弘方却知道那人是谁,只有一人以道人的名义呆在不二峰……
这几年南星与萧家可谓老死不相往来,除了萧弘方,还活着的人之中就没有谁知道七王萧南星去处的。
今天,到底是要见面了吗?
听说三皇子出了事,北戎那边的人早都坐不住了。萧弘方长叹一口气,挺直腰板下了台阶,命前来禀报的太监头前带路,引着北戎使者团往绝尘道人那边去了。
翾飞见白月面上有点森冷,心知这事儿与她有关,不免有些放心不下,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幼清见着自己的哥哥嫂子,还有要嫁给自己的漂亮姑娘都走了,他自己留在这里也没趣,叼了个鸡腿儿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大臣们见了,谁也不好在这里吃喝下去,六王党人寻着路去看望太后,其他的跟着皇帝去看那北戎三皇子是死是活。
一场宴席就这样乱糟糟地散了,世子萧子轩瞪着前方的萧翾飞,眼中带着目的未能达成的恨意。
荣亲王打了个饱嗝,他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可把他憋坏了。
“走,咱们打道回府。”
“父王,”萧子轩有些不甘心,“北戎皇子出了事,我们不去看看吗?”
得到的回应是荣亲王的一道轻蔑的笑声:“蟑头鼠脑的奸相,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又不是北戎的皇帝死在这里了,有什么好看的。他在赤焰晃荡几天,不知会毁了多少清白姑娘,你愿意看你看去。”
说着,再不管萧子轩,晃晃悠悠往外走。
萧子轩抿着嘴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折身匆匆跟上队伍,奔着那个什么道人那边去了。
萧弘方担心遇到南星,翾飞担心三皇子会说出什么对白月不利的话。
万幸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
萧弘方知道了,南星还是不愿见他们。
仆人称绝尘道人与月前下山远游,三皇子形容虚弱,像是在跌落水中时碰到了尴尬的位置,一直弓着身。
问起三皇子如何坠下的水,他也是稀里糊涂说不出。众人都说是真得喝多了,才会这样。
北戎几兄妹又气又恨。
他们只想,骂几句自己的兄弟,如此丢脸,居然在人家的地盘上喝多了,还差点掉在湖里淹死。害得他们担惊受怕。
看过了三皇子,众人便去看太后。
太医说,太后的奔豚气势由忧思过度所致。
文瑜面有愧色,他知道,太后发病,与他有很大关系。
太后今夜在这里休息,他便陪着。
幼清与降央公主相谈甚欢,明明马上就该成亲了,两个人却都像孩子一样。带上几个侍卫,快快乐乐下山去玩儿了。
其他人还是要按照原路返回,下山时太阳都已有下落的意思,众人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台阶,暗暗叫苦。
下山的路并不像上山时,需要赶时间,众人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晃悠往下走。萧子轩便于这时,凑到了翾飞与白月旁边。
“昭王殿下,王妃娘娘。下月便是我与锦儿的大婚,请帖已送往府上,请务必赏脸莅临。”
看向白月,他笑着说:“锦儿总是惦记着您这位姐姐呢!”
萧子轩这样说,翾飞与白月也没有理由拒绝。
与萧子轩说话,拖慢了三人的脚步,他们走在了最后面。
天黑了下来。
萧子轩听说翾飞一定会参加自己的婚宴,很是高兴,说起了大家小时候有趣的事情。平时在翾飞这里不知道的,今天居然由萧子轩给讲出来了。
走着,翾飞忽然间停下了脚步,他捂住心口,眉头微皱,不动。
毒发?
白月又一想,可是这个月的毒发已经过了,他这是怎么了?
萧子轩也站住了,他脸上有些发愣。
只一会儿,翾飞的脸色却又恢复了正常,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一步步往下走,只是脸色有点不好看。
白月因为有萧子轩在场也不好多问。
走到山下时,剩下只剩下的昭王的马车。
“哎,”萧子轩谈了一口气,哭笑不得,“我父王先行离开了,就不管我怎么回家。”
“与我们同乘一辆马车便是。”翾飞说道。
萧子轩眼睛发亮,真是天助他也。
叠声感谢着,三人上了马车。车夫点上灯笼,扬鞭高声吆喝着,两匹骏马+嘶鸣一声就往前奔。
不二峰离京都有很长一段距离。
车内三人开始还有话,后来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萧子轩手缩在袖口里,握成拳头,面上平静似水,心中急切慌乱。
怎么还……为什么……
这边急得快疯时,翾飞忽然双目一闭,软软地朝白月倒了下去。
白月抱住他,心说不好,他这是中招了?!
萧子轩惊呼一声,声音夸张得像个女孩子,白月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料想到他将药粉扬在了她的脸上。白月不防,将药粉吸进去了一点。
“萧,子,轩。”白月紧紧揽着翾飞,腾出一只手运用掌力去打萧子轩。
萧子轩从没想过这个女人能会武功,还好他功夫也不弱,三两下化解了她的攻势。
“嘿嘿。”
他笑的时候,白月却觉得身体有些软,也有些热。
“本来药效发挥不会那么快,没想到你是个有三角猫功夫的。”
萧子轩笑容猥琐,白月便知道了他下的是什么药。
“你是个有胆子的,谁都敢算计。”白月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摸向自己腰间。
“你本来就该是我的,”萧子轩冷哼,“你这个贱人,为了勾搭萧翾飞抛弃了我。他萧翾飞抢了我的,今天活该死在这里!”
什么?!
白月身上越发的无力和燥热,她护着翾飞,咬牙切齿道:“你敢对他下死手!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他这样做!”
“什么叫‘我算什么东西’,马上我就让你知道,我算是什么东西。然后,你就可以陪着他一起去死了!”
萧子轩奸笑着,伸手去抓白月,还没能抓到,他的腕子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扣住。萧子轩觉得自己的手腕就要不是自己的了。
是萧翾飞!
萧子轩慌了:“这不可能!你怎么还能好好的!我下的毒是无色无味的,难不成你避开了?”
萧翾飞不答,只冷冷笑着,眼神嗜血狠戾:“本王当你是想要做什么,原是亵渎本王的女人。本王的女人,也是你这种东西觊觎的?”
嗤笑一句:“荣亲王叔铮铮铁骨,怎么就生下你这么个孽障。”翾飞一掌把他送出了马车。
回头看向白月,翾飞的脸色比刚才有所缓和,却依旧是有些苍白。
而白月,药力太强,虽然她只吸入了一点,现在人已经恍惚了。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双眼迷离,双唇红润。
“月儿。”
翾飞咽了下口水,心中又有些愧疚。他知道萧子轩对自己下了手是有所图。却没想到萧子轩敢对白月用这种下三滥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