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越觉得不对,想久了,白月的后背甚至起了一层凉凉的汗。
如果真的是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设计引了三皇子来害她,那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白月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即将被关进笼子里的鸟。
让她跟这个三皇子走,是万万不可能的,她武艺高强,可是她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在一个被各种高手保护着的皇子的府上逃脱。
她是杀手,不是战神。
嘴角不由得往下拉了拉,她想到了翾飞。白月不是一个愿意依赖别人的人,但是她就是想到了翾飞,又甜又苦涩。
如果有翾飞在这里,眼前正对着自己流口水的猥琐三皇子,也兴许早就飞到天边去了。
这客栈内外,已经被敖登格日勒的人所占领。
小芙拿衣袖掩着,拍了拍她的手,在她手上写了几个字。
意思无非是,让白月在紧急关头向千手阁的人透露自己的阁主身份,这样这些人都会为她拼命,把她护送出去。
白月无声地摇了摇头,小芙挡在她身前并没有看到。
她如何能透露自己的阁主身份呢?不说他们能不能出得去,白月相信自己手下的人会因为她的阁主身份,而为她拼命,可是因为这事,在这种地方,让他们为自己送了生命,白月是心有不忍的。
敖登格日勒眯着眼看着白月,忍不住又开始抖腿。
小芙挡在白月身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身后的柯九与卫阳泽也神情戒备。
这是他们的王妃,如果被这不要脸的王子抢走了,他们哪还有脸回到王府去面对翾飞。
两下僵持着,没想到最后是三皇子先开口,他笑呵呵的。
“不要那么紧张嘛,本皇子也不是什么喜欢强迫人的人,看上了你家的小公子,便一定会有所表示。这么乖巧的男孩子,随着你们一群倒腾药材的走四方,风吹日晒的,真是毁了这幅好皮囊。让他跟了本皇子,享享清福多好。本皇子不会让你们吃亏,稍候会派人来送给你们两箱子金银珠宝,怎么样,够本儿了吧?”
这话说得很不像话,说的就好像,是小芙他们嫌弃彩礼钱不够,不愿意放手一样。
白月斟酌再三,终于还是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定,她拍了拍小芙的手,在小芙的手上写了几个字。随即看到小芙转过头来,满脸惊讶地望着白月,白月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借着宽大的衣袖掩护着,在她手上写了几个字。
而后才说道:“算了,跟着这位皇子也不会吃亏,你们拿了彩礼钱,便回去跟爹爹说吧。”
卫阳泽这回坐不住,忙道:“哪有这样欺负人的!不可以,主子不会同意这样做的!”
他哪里猜不到,自家王妃不知为什么,心里又有了新的计较,正要以身犯险呢!
卫阳泽的话,似乎是激怒了敖登格日勒,冷哼一声,身后的护卫通通拔出腰间大刀,冷光映亮了整个客栈,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真正打起来,白月一方势力只有白月自己、小芙、卫阳泽跟柯九四人,其中柯九擅长用毒用药,武功并不高强。
白月如果要从这里突围出去,只能亮出自己阁主的身份,毕竟,千手阁的人是黎殇给派来的。而黎殇现在不在这里,他们没必要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犯险卖命。八壹中文網
小芙一直期待着她这样做,可是白月始终没有。无论小芙如何朝她使眼色,她都没有这样做,小芙急得几乎要哭了。
白月只是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示意她按照自己的意思办。
就在敖登格日勒要失去所有耐心时,小芙从白月跟前让开,白月说道:“我跟你走,你不要难为其他人,放他们离开吧。”
敖登格日勒闻言喜笑颜开,一对老鼠眼都给笑没了,带上白月便走了。
客栈里小芙满脸压抑着的愤怒,一手搭在宝剑手柄的卫阳泽,和一手探进药袋子的柯九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半晌,小芙在他俩儿身上戳了一下,他俩儿才开始重新动起来,原来是小芙点了他们的穴位。
卫阳泽是很愤怒,他责问小芙:“你在做什么?为什么阻止我们?怎么让那个什么狗屁三皇子把咱们……把咱们小白带走呢?”
小芙面沉似水,摇头:“这是我家小姐的主意,我去传信叫人。”
说罢自顾自去到楼上,回到自己房间,半晌都没有出来。
卫阳泽咬了咬牙,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示意其他人按照原计划返回,问店家要了纸笔回到房间,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匆匆写下传信给翾飞。
三皇子高头大马,带着坐在一乘小轿里的白月,还有浩浩荡荡的侍卫队伍,招摇过市,像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往自己府里去。
三皇子是一个会享受的人,他的府上豪华得很,不过他的眼光明显不行,布置得乱七八糟。比起府邸院落,眼前的更像是露天贡品存放库。
见着白月四处观望,他便有些得意,说道:“如何?你采药这多年走南闯北,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府邸吗?”
白月不答,只是依然四处望着。三皇子非但不恼火,反而有些得意,只当是这个小子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看傻了。
白月依然觉得哪里不对,便将手探向自己的腰间,确认到东西还在,心里安稳上一分。
敖登格日勒命人带着白月去房间休息,穿过无边的廊亭,走过颜色繁杂错乱的花丛,走了许久,领着白月的人才在一间房前停下脚步。
白月知道这里便是她要呆的地方。
门口几个护卫守着,白月走进屋去,身后的大门便关上了。
这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间小小的书房。
白月摸向自己腰间的两只瓷瓶,一个上面写着穿心丸,一个上面写着解百毒。
白月倒出来看了一眼,每一种药,各有三粒。
不动声色地放回腰间,白月走到书架前。
一番看下来,白月的脸红得滴血——那先贤古典的外壳下,套着的都是各种春宫图。
这东西在她出嫁前,赵氏也在她的嫁妆箱里压了一本,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封皮便扔了回去,也不敢让翾飞知道,怕被他笑话。
这三皇子果然是个脑子里只装着床笫之欢的蠢货色,怪不得长成那副猥琐模样。
又去看到那一边书架上的画,把画轴打开,更是不得了,白月便随手把这些东西全扔了,坐在椅子上发呆。
白月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呆上许久,不然,敖登格日勒也不会只留自己在这一个小小的书房,不安排真正可以休息的房间,也不来难为她。至于他到底想做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大门打开了,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端着两道菜和一碗白米饭,还有一壶清酒。进来以后,丫鬟并不说话,只是把饭菜摆放在桌上,便回身出门,依然把大门关好,离开了。
白月也饿了,可是她不动筷子,看起来并不急着去吃。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丢在那酒壶里,里面很快便发出呲啦的声音。
白月呵呵一笑。
费了这么大力气把自己弄回来,只是为了杀了自己?
她不懂药理,却大胆猜测这不是能够害命的药。真要杀她,方才把她带出来找个僻静地方,乱刀砍死不就结了?
“啊,管他呢,总不能让自己饿着肚子。”
咽下一粒解百毒的药丸,白月食指大动。这菜是北戎特有菜品她吃不习惯,便只把里面的肉拣出来吃掉,就着清酒,倒也快活。
大约一刻钟之后,三皇子府上,白月所在的小书房里传岀碗碟落地摔碎的声音。
大门打开,方才送饭菜的丫鬟和两名侍卫走了进来,看着地上的碗碟碎片和椅子上不省人事的白月,开心极了,丫鬟回首与侍卫说:“你们在这里看好,我前去禀告。”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此时,客栈里卫阳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身边的柯九理着自己的药材,淡定如常。
“别转了,我眼晕。”柯九抚摸自己的药材,就像是抚摸自己的孩子。
“我能不转吗?都快急死我了!”
卫阳泽瞪大了眼睛,叉着腰问:“我说九爷,您怎么一点都不急啊,咱们王妃可被人抢走了,咱们眼睁睁看着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王妃有个三长两短的,王爷把咱俩儿剁碎了喂鱼您信不信?”
柯九依旧不为所动,慢悠悠地说他:“是你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不是我。”
“您来得及……您可真逗……呀?您做了什么?”
柯九神秘一笑,任凭卫阳泽怎么追问都不予回答。
白月很感激柯九在她走前,往她手里塞了两个药瓶,这救了她的命。
她猜错了许多。
饭菜里下的药不致命,却可以让她比死还难受。敖登格日勒没有认出她,认出她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