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不是他的妻子。”
“哦?是吗?事实上,我就是他的妻子,这一点永远都改变不的。”
叶若又想说些什么,白月蹙眉听着。她想着,这一次能从赫连叶若的话中,听出些什么和他来找自己的原因来最好。
可是赫连叶若显然没有那么冲动。
白月微微有些失落,克制着不在面上显现出来。
赫连叶若皱着眉想了许久,最终笑了笑:“那好吧,我派人送你出去。”
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白月顺着他的意思往外走。刚走出屋子,忽觉得身后袖子带起的风扶上了后颈冲向风池,白月下意识一闪身,躲开了赫连叶若的那一招。
“你做什么?”白月蹙着眉,问。
“原来你是会武功的。”叶若有一些惊讶,这抹惊讶随即被笃定代替,他开心地笑了。
白月将袖子里的匕首摸到手里,绷紧神经去戒备。面对着一个可以跟翾飞打成平手的人,她不敢懈怠。
“崔青松是个文官,他的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什么会武艺傍身?”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什么就不能有武艺傍身?”
“崔代柔的脸毁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一个没来路的和尚几副药下去就给治好了。”
“那不是一般和尚。”
“脸好了之后,你的性情变得未免太大了些。”
“翾飞惯的。”
“你不是崔青松的女儿。”
“我是萧家的儿媳。”
提起萧家,赫连叶若飞有些恼火,是他去晚了,才会让她顺利嫁给了昭王萧翾飞。如果他能早几个月去到赤焰……
“你现在这样有什么好?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本来就该这样,有什么不好。倒是叶若公子你,究竟为什么非要说我不是崔家的女儿?如果我不是崔家的女儿,那你说我该是谁?”
清幽的小院内,双方各自坚持,赫连叶若试图让白月承认自己不是崔代柔,白月试图让赫连说出他的来意,两不相让。
末了,白月笑道:“赫连公子真是奇怪,大老远的从南稹跑到赤焰又跑到北戎,不好好游山玩水,却纠结起别人的身世来。我从尚书府主母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在府里住了那些年,你怎么非说我不是了?”
“你为什么非要冒充崔家的女儿,你来这里,萧翾飞知道吗?”
白月不答,她怎么说,都容易给他留下把柄。
“柔儿……你的名字真得叫‘柔儿’吗?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萧翾飞保护不了你,就算他可以,知道了你的身世后他也不一定愿意保护你。留在我身边,我能护你一世周全。”
思忖着叶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有什么是翾飞对付不了的,那一定是个很大的麻烦。黎殇那次说的每次,澹台这个姓氏,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着麻烦。
“我能有什么大的麻烦,无非是翾飞长得勾人些,引来些不自量力的,在你身边就没有麻烦吗?我才和你见了几次面,先后就被两个疯女人迫害,一个要杀了我,一个要毁我容的。如果不是我长了心,现在已经在孟婆那里排着队等喝汤了,护我一世周全,赫连公子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提及那两个对白月下毒手的女人,叶若脸上变颜变色,眼底卷起风暴。
“柔儿,你别怕,我会处理好上官家的事的。”
“那是你的事,现在,我要走了。别忘了改天去王府吃饭,回见了您。”
白月退后两步,叶若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白月已经出了二十米去,跃上院墙,人便不见了。
叶若有意去追,顿了顿,终究是叹口气,放弃了。
回过身,叶若的脸上乌云密布,一步步向上官盈盈所在的厢房去。
白月离开那里,运极轻功在屋檐间跑了许久,最后用千斤坠,落到了人流穿梭的街市。她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从半空降落到人群之中的,见身后始终没有人跟上,她才放下心,拉住一个北戎人问起路来。
她没有直接回那家客栈。
既然上官盈盈有办法知道她的行踪,那一定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白月不敢大意,连累了跟她来的人。
躲在人少僻静之处重新套好人皮面具,白月来到了千手阁在北戎的一个暗点——一家茶楼,点了一壶马奶酒,也不喝,只是给小二酒钱时把一枚扳指混了进去。
小二瞄了眼,朝白月微微俯身,没事儿人似的转身去了下一桌。
少顷,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走过来,高声道:“呦——这不是四哥家的小侄儿吗?居然有时间来看你叔叔,怎么,你爹爹又让你来跑买卖了?”
一身骑马装的络腮胡汉子坐在了白月对面,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牌子给白月看了,白月微微点头,压着嗓音道:“叔叔说笑了,侄儿哪会跑买卖,不过是跟着凑个热闹罢了。”
汉子压低声音道:“这次跑买卖,有上好的翡翠吗?”
白月回道:“翡翠没有,菜叶子有两车。”
汉子笑着,道:“贤侄啊,走走,咱爷俩儿往雅间去。”
进到雅间,汉子扑通跪下,手里小心举着白月方才给小二的扳指,毕恭毕敬,直呼:“阁主驾到,拉克申不知,有失远迎,请阁主降罪!”
白月取回自己的扳指,戴在中指上,道:“不知者不罪,起了吧。”
拉克申起身,脸上诚惶诚恐,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
“不知阁主这次来到北戎,是……”
“请拉克申堂主帮忙做一件事。”
“阁主的事便是小的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你派几个人去离鬼湖最近的那家客栈盯着,看看有没有外来人在那里蛰伏。”
“是!”拉克申告了退,飞也似地出去安排了。
那边赫连叶若带着一身杀气来到上官盈盈的房间,扑了个空,出门在别院各处寻找,都不见人。
大活人会凭空消失?
难道是知道自己闯下大祸,跑了?
叶若摇摇头,这些都不是,这些年上官盈盈和上官双杀了多少与他接近的女子,会怕早就怕了。上官盈盈在他面前总是装出一副脆弱婉约的模样,一次两次他会信,这多年了接近他的女人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她却总是流着泪说是上官双做的与她无关。叶若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
那,她……难道?
赫连叶若瞳孔一缩,高呼:“莲——”
一个年轻的男人很快出现在了他眼前,单膝跪地:“主人。”
“派人找到上官盈盈或者崔代柔,找到了就押回来,快!”
“是,主人。”
很少见自家主人如此着急,莲也不拖沓,转身离开。
“上官盈盈,你敢……”
想起这些年因自己而死的那些无辜女人,她们最后凄惨的样子,她们的凄惨不断叠加,最后叠加到了方才从他眼前跑掉,还让他去王府吃饭那个小女人的脸上。叶若跌坐在凉亭栏杆上,紧闭双眼,按着太阳穴,让自己恢复平静。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一掌拍碎了手边支撑凉亭一根石柱,眼里风暴平静下来,剩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叶若怒极反笑:“好好好,是本座心软的错,一个个居然敢算计到身边来了,既然如此,本座就让你们知道知道算计本座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走出凉亭,身后凉亭轰隆坍塌。
赫连叶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院,奔着一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