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新珏在一边吃着糕点,对白月的话半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没听见一样。叶若便知道他是什么态度了。
“白月,你说你冒着生命危险拿到那个盒子,你当初拿那个盒子,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叶若会这样问,白月去拿水果的手一滞,随即,她笑笑:“当然是以为那里面有什么宝贝,一堆人把守着的,总不会什么没用的,谁知道里面是藏宝库的钥匙!我又打开不开,就随手扔柜子里了,直到那天忽然想起绸子上的图案和盒子上密码一样,才知道那是装钥匙的盒子。”
“那,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个宝贝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知道言多必失,白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打断叶若的问话,又反呛叶若是拖延时间,不想交出绸子。
叶若也不上当,他问白月:“如此瓜分宝藏倒也合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那些个叛徒怎么处理,他们可难缠得很,已经放肆到敢闯进我的府邸里。”
“这个嘛……”
见她迟疑,叶若耐心等待,却听白月接下来说了句:“会有办法的。”
赫连叶若一脸“你在逗我”,什么都不多说,径直离开皇宫,去了自己之前住过的客栈。
崔十安与崔锦程兄弟投敌一事,并没有就此平息下来,崔家安稳下来的,就只有挂着崔代柔名头的白月而已。崔宛筠走前嘱托白月好好对待崔十安,可是她从未见过崔十安,也就无法确定,崔十安是否真的是投敌了。白月想保崔十安,也无从做起,崔青松遇到点事儿就慌,这会儿闹着把两个儿子从家族中除名,根本指望不上。
十安,十方安乐。
如果崔十安果真做出来那样的事情,不知宛筠听闻了会怎样想。
前方依旧是烽火连天,翾飞有些不耐烦,如果不是朝中大小事情拖累,他一定亲自前去,灭掉那招人烦的西疆和西境。
澹台家叛徒的事情很糟心,那些人隐去了自己的姓氏,像常人一样隐藏在人群之中,根本无从找起。直到散布废后谣言的人被找到,送到了翾飞的面前。
这个名为宾俊人的年轻书生,一开始死活不承认有散布过废后的谣言,大理寺卿苦嘉木好一通威胁和套话,才让他乖乖承认了有说过那样的话。但是,他称那样说是因为对崔氏兄弟的痛恨。
事情几乎要被他掩盖过去,林听南却在他身上发现了几道极长的伤疤。
为什么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身上会有刀伤呢?
苦嘉木手一招:“宰相大人,咱们用刑吧!”林听南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的建议。
眼看着,天牢里的十八般酷刑都要用在这个宾俊人的身上,宾俊人对着一堆刑具和狱卒狞笑的脸,两腿一软,交代出自己是澹台家人的事。林听南不敢耽搁,赶紧把人押到宫里让翾飞审问。
宾俊人被扔到翾飞脚下,惊慌失措,周身抖得像个筛子。
“你是澹台家人?”
“是……”回答的声音像是蚊子哼哼。
翾飞见状冷笑:“宰相说你身上有几道伤口,伤口都是在胸前。为什么有胆子与人对战,却没胆子用正常的声音回答朕的问题?”
宾俊人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从惊慌失措变得阴冷狠戾。
“萧翾飞,澹台兴怀的那个女儿,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澹台兴怀?岳父大人的名字起得很好,难怪会生下那么好的女儿。”翾飞赞许,赞许的声音也是冷冷的,如同冽泉戏岩,听得宾俊人忍不住一哆嗦。
“朕的皇后在哪里,与你何干?”
宾俊人梗了梗脖子:“你最好把她交出来,不然,你就要护她一辈子,一刻都不能放松。”
“是吗?你澹台叛徒一支,势力已经大到可以威胁朕了?”
轻蔑地笑了笑,翾飞摇头:“你会主动交代自己的身份,让宰相带你进宫来,为的就是借机杀了朕,或者是皇后吧。做事没什么水准,凶器都没藏好。”
宾俊人慌神,马上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往发髻上一探,什么都没有露出来。林听南禁不住哈哈大笑,宾俊人知道自己上当了。
盛怒之中,宾俊人扯散了自己的头发,用力一甩,发髻中无数的牛毛细针直直朝翾飞刺了过去。龙渊在手,翾飞带着剑鞘轻轻一挥,牛毛细针全部散落在地,宾俊人傻了。
披头散发奔着翾飞扑过来,不防林听南在身边一脚将他踹到了边儿上。
“瞧瞧,瞧瞧,”林听南幸灾乐祸,“就这点本事,你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随手点了宾俊人的穴道,林听南把宾俊人提起来扔回到大殿中央,就像是在扔一块破布。
这下子把宾俊人摔得不浅,趴在地上,想动也动不得。头顶,翾飞几乎可以杀人的声音到了:“说,你们有多少人在京都之中?”
轻蔑哼出声,他说:“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哪来那么多问题?”
“呵,你们想要抓皇后,无非是贪图出云岛上的巨额宝藏,如此贪图享受的人,能做到将生死置之度外?”
宾俊人无法反驳,翾飞说的都是对的,他们疯狂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为了有一天打开出云岛藏宝库的大门,里面的财宝任他们收用。防御工事做得那么好,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愿就这么轻易被利用。上头,林听南笑了:“圣上,这小子是傻了,也不想想他们那么多人,就算是能冲进去瓜分财宝,以他这种实力,能得到多少。就算是得到了多少,能不能有命带着财宝安然离开,毕竟,他们是一群可以为了财富背叛宗族毁掉自己家园的人,彼此之间哪有什么感情和诚信可言?”
翾飞没有说话,宾俊人却仔细琢磨起林听南的话,这一琢磨,他后背的冷汗哗哗往下淌。
眼前的年轻皇帝宝剑不出鞘,就能把他的全部牛毛细针打落,看似单薄的宰相,一脚就能把他踹飞。他们站在上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却趴在这里狼狈不堪无法动弹……以他的这种实力,就算有钱,能有命花吗?
听他没有声音,翾飞和林听南对视一眼,知道宾俊人已经动摇了。
“与其为了一份几乎不可能得到的财富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不如现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得了金银出去过安稳日子,”林听南苦口婆心道,“死或生,就在你一念之间。”
翾飞拍拍手,两个太监托着两只木盘走进来,遮盖在木盘之上的红绸布掀开之后,宾俊人被这金灿灿的光芒闪晕了眼。他决定交代出他知道的一切,迎接这唾手可得的财富。
当天夜里,禁卫出动,躲藏在京都里的澹台叛徒,全部下了狱。没用的第二天就以敌国奸细之名斩了,只留了三个地位高一点的,细细审问。
这样的速度,让赫连叶若有些惊讶,白月得意地对他说:“怎么样,我说会有办法,这就有了。”
京都里澹台的事暂时平息,外面的事情却接连不断。
红菱担心红夫人和柯九,非要回去看看,萧卓宸又不能陪着她,因为他有生之年是不能进入赤焰的。对此,红菱毫不在意,她甚至不愿多看他,只告诉他有宗政泽陪着她就好。
宗政泽手里捏着一只酒壶,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不愿意走,偏偏红菱看不出来,宗政泽皱着眉挤出笑容应和红菱,笑得比哭起来还难看。
笑完,趁着红菱不注意,朝卓宸丢过去一个怨毒的眼神,伸手捏了把身边姑娘的屁股。
再舍不得,卓宸也不得不放红菱离开,她晚上会做噩梦,梦见自己父母惨死,在梦里哭出声。卓宸知道,只有那个时候她会任由他哄着,像个孩子一样。
他不能眼看着她越来越狠他,只好放她走。她前脚回了韩河谷,他后脚就进了西境。
两国交界的一条河边,萧卓宸带了两壶好酒和一只烧鸡,和垂头搭脑的宗政泽饮着,相顾无言。
好久,宗政泽才问他:“这么快跑到西境,为什么?”
“怕你欺负她。”卓宸望着月,淡淡说道。
“呵——”宗政泽轻笑,这话之前是卓宸问他,他如是答卓宸,今日倒是反过来了。
“信了你的邪,”紧接着,宗政泽轻啐一口,“你真能放弃一切这样对她,她早就是你的妻子了,过两年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你倒是很聪明,”卓宸面不改色,“没错,我来西境不只是为了红菱。”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是在权力与阴谋的圈子里长大的,还能做什么?”
眯着眼,宗政泽瞧了他半天,啧啧惊叹:“你们这种人啊……我这辈子玩儿不过你们,所以从来不会和你们这样的人交朋友。”
“你为什么那么由着红菱的性子,明明不喜欢她。”卓宸仰头灌下一口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