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叶若抿唇不语。
他越是这样,翾飞越是确定他带走白月另有图谋。
天上有鸟儿盘旋,赫连叶若抬头看了一眼。
“为什么你会知道白月没有死?我明明有找了个怀孕时间和她差不多的女人,代替她死在了长乐宫里。”
“这叫默契,你这个只会抢别人女人的人,怎么会懂?”翾飞忍不住调侃他。
恨恨啐一口在地上,赫连叶若重新摆好架势,手指抚上琴弦,决意与翾飞死战。
“萧翾飞,”他咬着牙道,“没想到我的精心安排,就这样轻易地被你毁得七零八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与赫连的满腔愤懑不同,翾飞找回了白月,心情好极了,拿龙渊朝赫连叶若虚划两下:“你错了,只有你亡,没有我死。”
“你很自信啊?”
“凭什么不自信?”
“呵,那就看你能够自信多久了。”
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大地传来一声悲凉哀伤的叹息。
落叶随着琴音而起,赫连叶若看了眼那边一心一意盯着翾飞的白月,挥舞着手指,在缺了两根琴弦的绿绮上舞出千军万马。翾飞挥剑去挡,动作快得只容得众人看到一道道残影。
哀伤而暗藏杀意的乐曲响彻大地,将泥土和落叶卷得纷纷扬扬。琴音与龙渊碰撞在一起,声音嘈嘈切切,形成别致的曲子。
那边战斗息了,赫连的手下全败,毫无意外。
禁卫军远远看着自家陛下和那南稹七皇子对决,一个个觉得眼睛不够用,屏住呼吸,连喘口气眨下眼睛都嫌碍事。
龙渊似乎有灵,激战正酣时,与琴音碰撞的声音从清脆悦耳的剑身击打声,变成了低沉霸道的龙吟。
随着赫连叶若振臂一划,战斗进入尾声,龙渊的霸道气息充溢这方天地,翾飞一个旋身滑向赫连叶若,与他的琴音对撞炸起泥土无数。待到眼前尘埃落定,众人看见一个倚着大树口吐鲜血的赫连叶若,和一个拿帕子擦去额头汗珠的自家陛下。
大家欣喜若狂,禁卫军们高呼:“陛下威武——”
翾飞望向激动得几乎忘形的禁卫军,回头看了眼捏着帕子一直担心他的白月,微微一笑。
正身,翾飞随手舞了两个剑花儿,踱着步朝赫连叶若走去。
看见他手持利刃走来,赫连叶若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拿袖子擦掉嘴角的鲜血,赫连将脊梁直直挺起,展露出一个皇室成员应有的骄傲。
“萧翾飞,杀了我你的宝藏也别想得到了。”
“是啊,这可怎么办,太可惜了,”翾飞语气淡淡的,“但是月儿比宝藏重要,你活着我实在是不放心。”
扬起剑,赫连叶若就要命丧于此。
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疾呼:“且慢——”
半空并排飞来的两只硕大的海东青后背上,两个白胡子老头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海东青一下子让翾飞想到了什么,后退几步远离赫连叶若,白月凑过来,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目光中看到了一样的困惑。
等到他们看到一个老头儿身后探头探脑的小童子,他们心中的猜疑得到了证实。
“云楼怎么会忽然出现,总不会是想撂挑子,不给我们的契约作证了吧……难道是和赫连叶若有关?”白月小声嘟囔。
翾飞不管在场有多少人,伸出左手一把把她护在怀里,他几天没有见到她,却有一种失去多年的后怕感。
到了跟前儿,三人从海东青背上跳下来,小童子乖乖跟在老头儿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从来不认得翾飞和白月一般。
云楼规矩,契约只过一人之手,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老头儿朝翾飞和白月做了个揖,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黑衣一白衣两个老头儿便笑呵呵的,穿白衣的和翾飞说:“陛下,我们是云楼的人,这赫连叶若也是云楼的人,他犯下了云楼人决不可犯的错,还请陛下准许我们将他带回去受罚。”
对于赫连叶若的这层身份,大家是惊讶的,一个皇族之后和一个神秘的江湖流派扯上关系,比这能击溃人心的,也就只有赤焰皇后是千手阁阁主这一条吧。对于云楼,翾飞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想与之作对的。
但他也不愿看到赫连叶若就这样轻轻松松躲过一死,于是他朝两位老人笑笑:“当然可以,只要我和他的账算完,二位便可以将他带走。”
一眼看见翾飞手里的龙渊,两个白胡子面面相觑,沉吟道:“这……”
“陛下,”小童子从后面抻出头来,向翾飞眨眨眼睛,“您这账算完,我们恐怕要问您讨个布袋,把他一块块捡进去才能带走了。”
穿黑衣的白胡子回头瞪了小童子一眼,吓得他吐吐舌头,缩了回去。
翾飞沉思之际,白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内力被封的事情,她小心戳戳他的腰,害得他一阵发痒。
扭头看向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我的内力被他用秘法封了。”
听到白月的话,翾飞一张冷峻的脸刷的一下就冻住了。
“你是怎么封了白月内功的,赶快给我解了。”翾飞把剑指到叶若的鼻尖上,叶若下意识后退,却无路可退。
“不解,能怎样?”
“不能怎样,我会给这三位勺子和布袋,把你一勺一勺盛回云楼去接受惩罚。”
云楼三人瞪大了眼睛,微微扩张了鼻孔望着翾飞,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赫连不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翾飞也不罗嗦,举起剑就砍,慌得两位白胡子老人冲上来一把拦住他:“我们也会,我们也会这个,让我们来吧!”
翾飞收起剑,不多矫情,朝两位老人家点头示意:“那么,就有劳二位了。”
小童子从背后包袱里摸出一条铁链把赫连叶若锁了个结实,又手指飞舞着封了赫连的穴道,这才放心。
两位长老相视一眼,黑衣对白衣说:“我来吧云长老。”
“还是我来吧文长老。”
不多推诿,穿白衣的云长老上前画了个圈,让白月站进去闭上双眼,他则是口中念念有词,绕着圈子踏起奇怪的步子。
这样半刻钟之后,云长老伸手在白月后背飞速戳了几下,擦擦额头的汗,对她说:“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白月睁开眼,在云长老的示意下运极内力至掌心,果然顺畅如初,白月欣喜极了。
看见她开心,翾飞也跟着开心,云长老走过来问他:“陛下,我们可以把赫连叶若带走了吧?”
翾飞朝他点点头:“自然可以。”
云楼三人便带着赫连叶若离去了。
翾飞带回白月欢欢喜喜,可苦了幼清。长乐宫尚在重建,回到皇宫翾飞领着白月径直去了紫宸宫,一进门便看到了个和翾飞一模一样面容的人,穿着翾飞的龙袍四仰八叉倒在桌案后面。
“啊呀,嫂子回来了!”见到白月,那人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原来是幼清,他开心极了。
“嫂子,你可劝劝我哥,他这两天把我折磨疯了!你快劝劝他,他就我这么一个亲弟弟啊!”
听着幼清一本正经的抱怨,白月禁不住笑了,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个臭小子,”翾飞横了他一眼,“这是你这两年给我装傻应该受到的惩罚。”
装傻。
白月很快捕捉到了这两个字。萧幼清在装傻,他不是心智不全的。
她只是离开了几天而已,都错过了些什么?
小脸上挂着茫然,白月回过头去朝翾飞求助,翾飞笑着捏了把她的脸,转而对幼清说:“去换了衣服,回府去吧。”
“也对,降央这几天也没怎么和我一起,一定在府里想我呢,我走了哥哥嫂子。”随意地摆摆手,幼清跑到偏房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出宫去了。
翾飞给白月解释起,幼清押送通敌的继明回到京都,回来之后依然装傻,但翾飞也不是傻子,萧南星做事一向有分寸这次怎么会如此离谱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南星发现了幼清装傻的确切证据。
一通设计之下,幼清暴露了,被翾飞一顿狠训。作为惩罚,今天由幼清冒充他去大营巡查,他则是带着人悄悄去了城南,去往南稹必经的那片林子埋伏等着赫连一行人。
问及幼清装傻的时间和原因,翾飞面色放沉,和白月说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人在暗中帮着幼清和我。她先是在幼清最该大放异彩的年纪,为保全他下毒让他变得痴傻只能由我来保护。又在父皇大行,我不得不离京的时候解了他的毒,让他在暗地里帮了我不少忙。”
白月很是惊讶:“是什么人,会这么做?”
翾飞摇摇头:“我想不到,搜遍记忆也没有想到谁会这样做。我倒是很感激他,静妃的儿子不能都那么锋芒毕露,两个没有母系势力依靠的孩子抢尽风头,结果就是一起夭折。我那个时候没有办法退缩,幼清得了父皇的宠爱还和我一样的话,后果会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