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时妤昭有些忙碌,一方面要忙着教导乾元帝,另一方面,又有各地的官员回京述职,这儿那儿的官员调动又是一件大事,再加上呼韩邪单于即将进京的事情,时妤昭可谓是忙得没那个闲暇功夫去理裴昀。
于是裴相爷特意药翻了几个偷偷盯着自己行踪的锦衣卫,转身便约了云敛几个一同出府寻欢去了。
临安楼的牡丹嬷嬷才打开临安楼的大门,还没点亮门前的大红灯笼呢,便瞧见一身红袍长衫的裴昀连着几位世家公子已经走到临安楼的门前。
牡丹嬷嬷笑容一顿,原本计划着要开张的好心情消失得干净,看着一身红衣朝自己笑得温煦尔雅的裴昀,其实她是很想直接关门走人的。
可是她不敢。
牡丹嬷嬷勉强地笑了笑,“哟,这不是裴相爷嘛,好久不见了,相爷今儿个是路过啊,还是路过啊?”
一旁的云敛闻言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裴昀对这临安楼的牡丹嬷嬷来说,可谓是今生最不想见的一个人了,毕竟自打裴昀开始逛花楼之后,进了谁家的门,谁家今儿个的生意便萧条冷清,那些个昔日里来来往往的官员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谁叫跟着裴昀后脚来的人,在场的就没有一个是惹得起的呢?
好在一直以来,摄政王殿下从来只找裴昀一个人算总账,不将他们几个也一起收拾了,否则别说是裴昀了,就是裴太师,他也不想有什么牵扯,毕竟他们云家与裴家不同,云家人世代忠君,虽说与裴家是世交,可是两家在朝堂之上,其实却不是一个阵营里头的。
“我是不是路过,嬷嬷不是最清楚吗?临安娘子可在?”
牡丹嬷嬷扯扯嘴角,“若是奴说不在,相爷会如何?”
“那就叫小红小花小绿来陪也是可以的。”
牡丹嬷嬷当即便换了张笑意盈盈的脸,“临安娘子在呢,就在楼上,奴这就去给相爷叫来,相爷先到三楼天字房坐坐,奴去叫人给几位送酒菜先。”
裴昀也笑,“那就劳烦嬷嬷了。”
“不麻烦,不麻烦,相爷高兴就好,高兴就好。”牡丹嬷嬷堆着笑将人迎到了天字房里,之后出门便垮了脸色,吩咐了丫鬟去备酒菜,便边往临安娘子的房里走,边拍着胸口翻白眼。
一旁跟在牡丹嬷嬷身边的丫鬟不解,“嬷嬷怎么了?”
“怎么了?我本来想说临安娘子叫人给请走了的,可是你听听那位祖宗是怎么说的?没了临安娘子便去叫小红小花小绿,这要是叫摄政王殿下发现相爷又有了一群新欢,我这临安楼还要不要了,临安娘子好歹同摄政王殿下有个面熟,可不是比小红那几个新来的强?”牡丹嬷嬷又翻了个白眼,扭着腰往前走,挥了挥手里的绣帕,“我一定是前世欠了那位祖宗的,如今才这般折腾人!只希望摄政王殿下莫要有朝一日忍无可忍,拆了我这临安楼,我就谢天谢天了!”
丫鬟:“……”
而天字房里的一群人则是百无聊赖地闲聊起来,毕竟有裴昀在,他们每次作陪也都是只敢吃吃菜,连姑娘的手都不敢碰一下,生怕被之后闻讯而来的摄政王殿下看见,到时候可就不是被家里骂一顿这么简单了。
“我说允渊兄,这算来,你也有月余不曾来过这临安楼了,怎么今儿个又来了?不是说殿下在你身边还安了几名锦衣卫吗?”云敛夹了一筷刚送上来的酒菜,冲裴昀笑笑,之后又让其他人动筷子,“临安楼的厨子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你们也尝尝。”
裴昀则是挑着嘴角,一手执着酒盏,慢条斯理地看着几人吃东西,“我听说,她近来忙得脚不沾地,连一日三餐,都是直接在书房里用的。”
云敛当即便笑了,“原来是知道了这事儿,我说呢,可难保听了锦衣卫的消息,不会放下出来啊。”
“放心吧,那几个被我药翻了。”
众人手里的动作一顿:“……”
云敛有些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药翻了锦衣卫……允渊兄你是在说笑吧?”
“你看我像是说笑的人吗?”
云敛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倒是真的抬头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又看,之后摇摇头,“不像。”
裴昀还没笑开,就听到云敛接着说了一句,“像说书的。”
“哈哈哈哈……”桌边坐着的几个都笑开了,一个个都开始打量裴昀,然后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你还别说,真像,不过他这姿色若是去茶馆里说书,只怕是来来回回的都是大家姑娘小姐,茶馆都要变嫖馆了,哈哈哈……”
裴昀:“……”可真都是他发小啊。
“奴见过相爷,几位公子。”此时临安娘子正好打外头进来,几人的笑声也收了收,转头去看,就见个白衣的女子怀里抱着琵琶,冲着自己盈盈下拜。
“小娘子不必多礼,快起来。”
“谢公子。”
女子起身坐到一旁的琴桌之后,眉如远山含轻愁,耳垂珍珠明月珰,十指纤纤的模样,看得几人都是暗暗点头,怪不得这临安娘子总是能叫裴昀念念不忘了。
安静坐着的女子不像旁的姑娘那般一来便上赶着扑到客人身上,就连句最基本的奉承讨好的话都没有,直接垂了眼睑,便静静地撩拨起琵琶弦来。
云敛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貌似这位临安娘子每回出现,瞧起来都好像不太一样。
而裴昀则是微抿着酒樽里的清酒,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不得不说,临安娘子这样温婉才情美貌并存的女子才是他想要的丞相夫人,都说红袖添香解语花,若是换了时妤昭……
裴昀禁不住皱了皱眉,那个女人,会红袖添香?他觉得,自己不叫她给扒了一层皮,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相府里迎回来这么大一尊佛,到时候日日鸡飞狗跳,究竟是折腾谁呢?
而另一边,桑靳则是慢悠悠地晃进了昭阳宫的书房,他方才到相府观赏了几番自己的几个属下以天为被地为炉,躺在地上挺尸的盛状之后,便知道裴昀又干嘛去了,可是这回他想着最好能叫裴昀以为自己做得不动声色,便故意拖延着时间再进宫回禀。
最好是等到摄政王殿下赶到的时候,裴昀那厮正巧就差临门一脚。
桑靳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加深,嘶……如果真是这样,可就又是一出大戏了呢,想想就很是期待呀。
书房里,时妤昭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案之后批阅奏折,当看到桑靳进门的时候,也只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提着朱砂笔在奏折上圈圈画画,“什么事?”
桑靳拱了拱手,“属下是来回禀殿下,相爷方才药翻了几个锦衣卫的事情。”
“药翻?”闻言,时妤昭手下的朱砂笔在奏折上不慎滴落一滴艳红的朱砂,随后放了笔,时妤昭便直接起身绕过书案,“他这回去的何处?”
“属下不知。”桑靳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
时妤昭睨他一眼,之后便抬脚出了门,“桑靳,有时候你真的很想让孤把你嘴缝起来。”
桑靳跟在她身后笑,“诶,殿下别总是这般残暴,万一叫相爷知道,只怕是又要躲殿下躲得更厉害了。”
时妤昭:“……”
不过桑靳面上虽笑盈盈的,可是看着前边步履匆匆的少女,狭长的眸里还是闪过一道暗光。
时妤昭这段时间有多忙,他还是知道的,每日里就是教导乾元帝,都留在了昭阳宫的书房里,甚至连出书房的时间都没有,然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时妤昭一听裴昀药翻了锦衣卫出门,便毫无犹豫地出了门,有时候桑靳总会想,时妤昭对裴昀这般上心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裴家?
还是说,只是因为裴昀的那张脸?
可是说到脸,桑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皮肤,随后轻蔑地撇了撇嘴,说起好看来,难道他不好看吗?要知道他可是第一个因为长得最好看才当上官的人。
“……”
见到匆匆出门的时妤昭,刚打算到书房送甜汤的款冬当即动作一顿,随后将甜汤塞到一旁的宫人手里,自己迎了上去,“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出宫。”
“那奴婢去唤人备驾。”
“不必了,直接将孤的马牵过来,孤去去就回。”时妤昭脚下的动作未停,款冬却是“啊?”了一声,“殿下要……骑马出去?”
“这样快些。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就快点。”
“啊?哦,奴婢这就去。”见时妤昭眼神扫来,款冬浑身一凛,便急匆匆赶去叫人将马匹牵来,那是当年西域进宫的宝马,浑身如雪,据说是有名的踏雪宝马,稀罕得紧,而殿下也颇为喜爱,每年围猎的时候,总爱带着它。
只不过平日里殿下更重皇家仪态,进进出出皆是仪仗队开道,禁卫军随行,还从来没有在平日里骑过马,今儿个却说要骑马出宫,莫不是有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