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妄议皇家,本就是个罪名,若是方才当真还叫裴昀给听到了,他们只怕是最后凶多吉少。虽然面前这个蠢货编排的是摄政王,可是万一叫裴昀向摄政王告了一状,他们岂不是都要遭殃?
于是几人开始手忙脚乱地劝那蓝衫男子离开。
“陈公子,陈公子,您喝多了,还是先去歇歇吧?”
“我哪里喝多了?告诉你们,小爷我的酒量在江南,可是一等一的好,方才不过只喝了一点,怎么可能喝多了!”陈齐挥挥手,又转头想去看楼下走过的队伍。
“诶诶诶,陈公子,小的听说那临安楼新来了几个姑娘,还是西域来的,听说生得那叫一个够味儿,既然陈公子没醉,那我们不如一起过去瞧瞧?”
“对对对,是这样,听说每夜里去看她们几个的达官贵人可多了,可谓是千金难买一春宵,像陈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怎么能不去瞧瞧呢?”
陈齐闻言收回了转向窗外的头,“当真是西域来的?”
“那可不,高鼻深目的,还能歌善舞,那把纤腰可是摸过的都说好!”
陈齐眸光一闪,西域来的妓子,倒还真是没见过。于是当下便点点头,“那咱们就去一趟!今儿个就把那几个姑娘都给包了,咱们哥几个好好玩上一玩!”
“诶,诶,那可真是多谢陈公子了,咱们几个以往去的时候啊,那几个姑娘可是没少叫别人抢走,如今有陈公子在,想必咱们今儿个也是有艳福了。”
“好说,好说。”陈齐被捧得有些飘飘然。
而另一边,裴昀叫时妤昭提拎着耳朵回到府中的时候,候在门前的林叔已经见怪不怪,只是下边的人到底还年轻,见自家相爷又被逮了个正着,都不由缩了缩脑袋。
“参见殿下,相爷。”林叔老神在在地给二人见礼。
时妤昭松手将裴昀往林叔的方向一推,之后身旁跟着的粉衫女侍便自袖中取出了一颗……蛋。
裴昀才站好,抬手揉了揉耳朵,一抬眸就看到时妤昭将一颗蛋递到了自己面前。
“这……这是什么?”裴昀有些吃不准时妤昭又想干嘛。
“你不会看吗?没见过鹅蛋?”
裴昀:“臣只见过鹅蛋石。”
时妤昭:“……”
见时妤昭的脸色不对,裴昀立马收起面上对那颗傻不愣登的鹅蛋的嫌弃,移开话题,“那不知殿下给臣一颗……鹅蛋,是想要……臣下厨替殿下煮了吗?若是殿下饿了,不如先进府坐会儿,臣叫厨房给殿下做些宵夜?”
“……裴昀,有时候孤真怀疑,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裴昀:“……”殿下您可以侮辱我的身体,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可时妤昭才不理他,将鹅蛋一股脑塞到他怀里,便拍了拍手,“孤是看你时常外出,想来是寂寞了,便给你寻了颗鹅蛋送来,你放心,这蛋呢,是一定可以孵出来的,是以接下来的日子,爱卿便好好孵着这只蛋,日后也好好养着,切记,一定要给孤将这只鹅养得白白胖胖,到时候破壳了,记得到昭阳宫中知会孤一声,孤会亲自前来,替它向爱卿,聊表谢意。”
裴昀突然觉得手里的这颗不是鹅蛋,是烧红的铁块,棘手烫手想丢!
“那……万一这蛋不小心……成了死蛋呢?”
时妤昭嘴角一挑,“那爱卿的蛋也不要了。”
裴昀:“……”卧槽殿下您这是光明正大耍流氓啊!
不过即便是裴昀心底再拒绝,面上却还是要将这颗鹅蛋给当成祖宗抱回家供起来,而时妤昭如今本就忙碌,将裴昀拎回家后也没过多的时间同他耗着,只再交代了两句,便匆匆翻身上马,领着一干禁卫军同锦衣卫回了皇宫。
而这边裴昀将鹅蛋抱回府,让林叔给它搭个窝之后,便转身进了书房。
当傅平到书房门前的时候,发现书房里,他那个双生兄长傅安已经站在里头,正听着裴昀交代事情。
“相爷。”傅平进门朝裴昀微一抱拳。
裴昀看他一眼,转头冲傅安道,“就这样,你先下去,切记做得隐蔽。”
“是。”然后傅安便看都没看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一眼,转身就走。
傅平:“……”他总觉得自己是捡来的这件事不是没有理由的。
随后裴昀便将手里的一张帖子丢到他怀里,“喂,还看?有时候我真的挺怀疑,你是不是更喜欢你兄长,不过你就想想吧,毕竟你是我的人。”
傅平:“……”他怀疑相爷喜欢他这件事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你到公主府去一趟,给常德大长公主的嫡孙陈齐递一份帖子,就说他到京许久,我都不曾相约,实属失礼,明日我便在天香楼做东,请他务必……赏脸才是。”
傅平闻言有些惊异,“相爷怎么想起要请陈公子?”
裴昀微微一笑,“因为爷想噎死他。”
傅平:“……”
次日,裴昀下朝之后竟真的在天香楼点了桌席面,而常德大长公主虽也有些奇怪这位相爷为何竟会前来相邀自己的孙子,却也不好拂了裴昀的面子,便叫来孙子叮嘱两句,让他切莫招惹人家。
毕竟裴昀这个丞相,即便是她身在江南数十年,还是知道的。
一向阴晴不定,心狠手辣,可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主。
只不过陈齐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在他眼里,裴昀那就是个冤大头,被摄政王那么缠着,还不能有偷腥的机会,心里头铁定是闷着一口气,于是陈齐便将裴昀当做是自己那群狐朋狗友一般的纨绔子弟,甚至还起了之后向裴昀提上两句,让他来帮他解决摄政王的心思。
毕竟那日见过摄政王之后,他还是有些念念不忘的,那时妤昭的年纪虽大了点,可是人生得好看,那年纪也就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天香楼里,一道前来的,还有温序和云敛,只不过一个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垂着眸认真地打量自己面前的杯子,一个则是笑盈盈地和裴昀说着什么。
陈齐一进门,看见的就是三人迥然各异的神色。
“哟,来了。”云敛看见陈齐,当即便转过身来,眼底的兴味又浓了两分,“也不知道经不经玩。”
陈齐脚下一顿,裴昀笑笑,“坐下吧,别听他胡言乱语。”
陈齐也笑了笑,随后在裴昀的右边坐下,却恰好对着另一边的云敛。
“真是久仰大名,陈公子。”单手支颔,云敛微微偏头看他,笑得就像一只猫,眼底的兴味浓到生怕对面的人看不出来似的。
陈齐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意思,不是说是裴昀请的自己吗?怎么就多出了这么两个?
这时候,店小二也正好进门送菜,天香楼是临安城中出了名的酒楼,每一碟菜肴皆是精品,只不过陈齐此时看着这端上来的一道道菜,脸色却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为什么……
都是黄瓜?
炒黄瓜,拍黄瓜,酱爆黄瓜,煮黄瓜,烧黄瓜,烤黄瓜……
堂堂相爷是有多穷啊?请一顿饭都是用的黄瓜?他是把这天香楼所有跟黄瓜有关的菜都给点了一遍了吧?
我去,祖母不是说荣国公和淮阳侯总要给相府送银子吗?银子呢?老子肚子都敞开了,你他妈就给我吃这个?
而一旁的裴昀却像是对他渐渐扭曲的神色视若无睹,拿起筷子便笑盈盈地给他夹了一大筷的拍黄瓜,“来,陈公子别客气,这些黄瓜都是新鲜摘下来刚拍出来的,陈公子看看可喜欢?若是喜欢呢,我就叫人给陈公子送一筐回公主府,若是陈公子吃不下呢,到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可以借此消遣消遣寂寞空虚不是?”
陈齐:“……”
一旁的云敛则是直接笑了出来,也不知道这陈齐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祖宗,昨儿个大晚上的,就叫他身边那个神出鬼没的傅安钻进了他的床帐,硬是将他扯了起来,叫他今日别忘了到天香楼赴宴。
当时真的是大晚上啊,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昨儿个没招暖床丫头?
陈齐看着碗里那被拍得稀巴烂的黄瓜,陷入沉默,这个……真是没什么食欲。
不是说好天香楼的菜品样样精致吗?怎么会有这么丑的拍黄瓜?
而云敛则是在一旁嘻嘻直笑,这黄瓜可是丞相大人亲手拍烂的,能好看才是有鬼了。
“相爷……这……”
“怎么?陈公子不喜欢?”
“不是,就是这黄瓜……有点,丑。”
裴昀笑眯眯地又给他夹了一筷,“别介,这哪是有点丑啊,分明就是丑成了陈公子你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云敛没忍住。
而陈齐的脸色则是猛地一沉,裴昀却还是那副笑意绵绵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烤黄瓜咬了一口,然后看着陈齐道,“其实今儿个我也就是想同陈公子说一句,不是你的,就别痴心妄想了,若是当真寂寞难耐,那些黄瓜就当是我友情赞助。”
然后面色倏地一沉,“陈齐,就凭你,也敢妄想昭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