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寿康这个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理寺了结得会很快,可是谁知道,接下来还没多久,很快就牵扯到建康公主身上。
淮阳侯提供的那几个人证里,有人反供。
指认是建康公主以她家中姐妹为挟,要她栽赃嫁祸寿康。因为呼韩邪单于进京在即,两位公主有所争夺也是正常,可建康公主若是因此陷害自己的姐姐,那么最后的局面,无异于要有个极大的反转。
两人最后不是你死我活,就是同归于尽。
而听到这消息的裴昀坐在相府的书房里,闻言眯了眯眼,笑得一脸温良,“啊,这怎么将一对金枝玉叶都给牵扯上了,大理寺的韩大人不会是弄错了吧?”
傅平:“……”爷的演技有些浮夸。
此时一直不见人的傅安突然自窗外进来,身上还是一身夜行衣,拉下面上的黑色面巾,朝裴昀微一抱拳,“启禀相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傅平忍不住抬头扫视自家兄长和自家相爷,准备什么?怎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哦?没有人发现吧?”
“没有,属下将那药分成十份,守着陈齐的膳食下了十次,都是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今晚上陈齐约了几个官家公子一道往风月楼去,咱们安插在风月楼里的人届时会前去接应,务保叫所有人都认为,陈齐雄风不振都是自己风流玩过了,自找的。”
“那陈齐自己呢?”
“自然也察觉不到。”
然后傅平就看见裴昀脸上的笑掺杂了两分冷意在里头,“咎由自取。”
傅安还是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与此同时,门外也响起林叔的敲门声,“相爷,魏大姑娘和钱二姑娘来了。”
傅平:“……”啧,又是一出大戏。
裴昀则是有些头疼,这两个人一向不对头,且曾经来他府上的时候还会先递拜帖,如今这两年却是直接想来就来了,结果竟然还有人在背后说,都是他允的。
他允什么了?允她们可以随意上门吗?
他虽性喜风流,可是不代表什么样的姑娘他都是喜欢的,不然那就不是风流,是下流了。
而他也想过解释两句,但这个要怎么解释才能不掺和到钱魏两家里去就是个问题了,毕竟若是他直说一直以来都是她们自己想来就来,到时候旁人会怎么看她们?而这两个又是钱魏两家最受宠的小辈,到时候名声叫自己这么一毁,干脆缠上自己,甚至于在朝堂之上还要时时针对自己,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若是真有那个闲工夫去和钱魏两家计较,让裴家也掺入这朝堂纷争,那他直接娶了时妤昭不是更好?
毕竟无论从家世还是外貌来看,时妤昭分明都甩这些姑娘一大截不是?
“你去,跟她们说,我今儿个不巧中了暑气,身子不大爽快,让她们回去吧。”裴昀突然转头看着傅平。
“啊?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还是说你想看着我去见她们,之后摄政王殿下再到咱们府上来走一遭?”
“哦。”
前厅,魏初娴和钱双正面对面分坐在两侧的圈椅上,钱双今日一身嫩绿竹枝纹烫金长褙子,鬓边垂着南海东珠流苏,面上细细描着桃花妆,手里拈着茶碗盖,慢条斯理地划了划水面的茶叶,睨着另一边的魏初娴,嘴角一挑便笑道,“没想到今儿个又不巧和魏姑娘一道来了,看来咱们两个……也是缘分。”
“不敢。”魏初娴眉色淡淡,像是对钱双口中的缘分毫不在意。
钱双也不恼,轻轻抿了口茶,随后细细品了品,眯着眼睛笑,“进贡的雨前龙井,相爷还真是受宠,摄政王殿下对相爷也着实是真的好,只怕是所有的东西,都给这相府送了一份。”
魏初娴闻言转眸看她一眼,随后又转头去看门外,怎么裴昀还没来?
而钱双则是毫不在意,本来她就不喜欢裴昀,虽说那人着实是个翩翩公子,可是谁叫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呢?她可不想和一只狐狸日夜为伴,否则整日里心惊胆战的,就怕哪天被他给卖了还不自知,那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来这儿,不过就是为了给魏初娴添堵,更重要的,是她决不能让魏初娴得偿所愿,否则到时候裴昀当真成了荣国公一派的人,于他们钱家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
思及此,钱双不由眯了眯眼,眸光微闪,也许……她可以和那位昭阳摄政王做个交易。
傅平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二人截然不同的模样,钱双懒洋洋地喝着茶,又仿佛一门心思扑在面前摆着的糕点上边,而另一边的魏初娴,则是坐得端端正正,举手投足间皆是世家贵女的礼仪形态,就是连耳边垂着的流苏都不曾发出过半点声响,一言一行,皆可谓是官家女子楷模。
但到底失了生趣。
“钱姑娘,魏姑娘。”
看见傅平,魏初娴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每每傅平出来,那么也就意味着裴昀不可能再来见她,而钱双则是没什么感觉,反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傅平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神色,垂了垂脑袋,便缓声道,“实在是对不住两位,我家相爷今儿个打外边回来的时候中了暑气,现下身子有些不大爽快,便不能出来见客了,还望两位见谅。”
“可有召了太医?”魏初娴忍不住追问一句。
傅平还是疏离有礼的模样,这几年即便是她们来得次数频繁,可是傅平待她们却还是一如既往,“劳魏姑娘费心,太医已经来过了。”
钱双在旁边又拈了块糕点,闻言抬头冲傅平笑了笑,之后转头看着魏初娴,手里拈着糕点晃了晃,“魏姑娘若是还担心,不如亲自去瞧瞧?想来若能叫魏姑娘贴身伺候一日,也就好了。”
“钱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魏初娴转头看她,面色有些难看,“好歹钱二姑娘也是世家贵女,这样轻浮的话说出来,也不怕给钱家抹黑!”
“啧,装什么呢?”钱双嗤笑,“难道你不是日日都想着能够同相爷芙蓉帐暖吗?否则怎么就死皮赖脸的来了又来呢?可是你也不看看自己,即便魏家再如何家大势大,如今当政的还是摄政王殿下,同摄政王抢男人,魏初娴,你也出息啊。”
“钱双!”
“叫什么呢?”钱双翻了个白眼,“就是傻子都知道你是个什么心思,难道你还以为摄政王殿下不知道?醒醒吧,也就是人家不想同你计较,只不过若是当真惹恼了那位,你觉得,你还能得意多久?”
“那你呢?这些年哪次不是我前脚来你后脚就到?”
“可不是嘛,你来得那么频繁,我的车夫都要累死了,只不过呢,只要能看你一次次铩羽而归,我就高兴,累点就累点了。”
傅平:“……”真是好任性的理由,这为了让敌人不安生闹得自己也来回奔波还孜孜不倦的精神,简直不要太伟大。
魏初娴也被钱双这理直气壮的理由一噎,“钱双,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钱双抬头冲她咧嘴一笑,“我们两家本来就不对付,你说我还能干什么?当然就是看你们魏家人不爽啊。”
魏初娴:“……”
深呼吸了几下,魏初娴按捺下心头的怒意,面上的神色虽然还不好看,可是到底还看得过去,“我不想与你吵,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情,只不过我希望,钱二姑娘别再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我没做过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啊。”钱双眨眨眼,“我一直在做的分明都是损人利己的事情。”
魏初娴:“……”
傅平:“……”
书房里,裴昀正等着傅平回来,然这一等便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等到傅平终于抖着肩膀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裴昀似笑非笑的脸,“就是让你去打发个人,又不是让你去勾引人家,你至于一去流连忘返不回头吗?还是说,你当真就春风一度去了?若真是这样,那你……”裴昀的目光下移,“就这一炷香的功夫,是不是不行啊?”
傅平:“……”卧槽相爷您节操呢?!
“说吧,到底怎么了?”
于是一颗自尊心饱受折磨的傅平还是只能屈服于丞相大人的淫威之下,一五一十将方才前头的情况说了,裴昀听完,面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捉摸不透,“你说……方才钱双当真是那么说话的?”
“是,也不知这次两位姑娘是怎么了,一副撕破脸的模样,且小的听了那么久……嘶,钱二姑娘的那张嘴,原来那般厉害。”
“她本来就是个厉害的,只是我奇怪的是……她为何这一次,却要和魏家撕破脸?要知道她虽不过是个钱二姑娘,可代表的,却比那些个钱家的公子还多得多,她如今和魏初娴撕破脸,无异于就是站在钱家的立场上,和魏家彻底撕破脸。”
“我想……她是做给我看的。”裴昀突然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