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时妤昭领着裴簌走到堂前,桑珞正盯着裴簌,眼睛一眨不眨,裴昀抿了抿嘴角,时妤昭冲他挥挥手,两人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偏殿。
“你觉得,那个孩子如何?”时妤昭在偏殿的桌椅旁坐下,见裴昀还站着,眼睛微眯,“你还站着干什么?”
裴昀很乖顺地就在时妤昭跟前坐下,“虽然臣很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说,珞哥儿……着实是叫桑大人教养得很好。”
“唔。”时妤昭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低吟,“那你同桑靳……”
“臣还是看不惯他。”
“你这话倒是说的实诚。”时妤昭轻笑,“他好歹还是孤的锦衣卫统领,你这般肆无忌惮地在孤跟前编排他,倒是也不怕孤降罪于你。”
裴昀有些不在意地撇撇嘴,“可是殿下又看不上他。”
时妤昭:“……”
裴昀回神也:“……”他刚刚说了什么?
时妤昭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他他愣怔之后微微泛红的耳尖,饶有兴味挑了挑眉,“怎么,爱卿这话敢说,却不敢当了?”
“臣……臣一时失言……”
“得了吧,孤还能不知道你。”时妤昭起身,绕到裴昀身后,看着他略微显得有些不自在的模样,嘴角微翘,倏地,裴昀就感觉到有人趴在了自己的肩头,时妤昭的气息就喷洒在耳边,“你该知道的,孤一直以来便心悦于你,若是你肯从了孤,莫说是在孤跟前编排桑靳了,你就是在孤跟前编排满朝文武,孤都不会怪罪于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殿……殿下……”裴昀浑身僵硬,时妤昭就那么趴在了自己肩头,微微偏头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书中所谓的吐气如兰,裴昀此时才知道,古人所言,诚不欺我。
然时妤昭却还是没想放过他,纤长的之间自另一边缓缓往下,落在裴昀的领口停滞不前,似有还无地轻点着,微微垂眸便瞧见他变得通红的耳尖,时妤昭嘴边的笑意更甚,“丞相这是害羞了吗?难道……”
朱唇轻点,几下开合间,裴昀只感觉一阵气血上涌,“爱卿这般聪明的人,莫不是当真不会算这样简单的利益高低?当朝丞相再尊贵,可是作孤的王夫,岂不是更尊贵?”
“殿下!”感受到时妤昭的手越来越危险,裴昀猛地起身将人推开,然后红着耳朵看着那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人,梗着脖子,有些外强中干的模样,“殿下乃一朝摄政王,身份尊贵,臣感念殿下一片错爱真心,却怎奈臣猥自卑贱,不敢高攀,还望殿下……放臣一马。”
“啧。”时妤昭闻言轻啧一声,径自坐到桌旁,执起茶盏微抿了一口清茶,挑着眼角看他,“裴昀,这话你还当真敢说,你就当真不怕孤恼羞成怒,将你拖出午门?”
“殿下若是当真下得去手,便不是臣认识的那位昭阳殿下了。”
“哦?”闻言,时妤昭将手边的茶盏往一边推了推,单手支颔,微微偏着头去看他,“那你说,你认识的孤,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德任责,泽披天下,奖惩分明。”
时妤昭忍不住笑出声,“你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倒是眼看见长啊,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心不心虚啊裴昀?”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殿下乃当世明德之主,臣不敢欺瞒殿下。”
“得了得了,这里也没外人,你还真以为孤是傻子了?”时妤昭翻了个白眼,“说吧,你前儿个答应钱家的人替二公主求情,收下的那三箱珠宝,藏到哪里去了?”
裴昀一愣,随后便抬眸看着时妤昭眨了眨眼睛,“啊?什么珠宝?”
“你还装!”时妤昭忍不住抬脚踹他,“你敢说你没收钱家的好处?不然你做什么去给那关在大理寺里的二公主求情?”
“那是臣以为,国法昭彰,若是二公主当真是被陷害的,那么就决不能冤枉无辜,否则天威何在,皇家尊严何存?”
“呵。”对此,时妤昭只冲着他扯了扯嘴角,一副我信你才是有鬼的表情,“那鬼地方叫你玩死的人还不计其数呢,说这话,你也不怕夜半鬼敲门。”
裴昀双手笼在袖中,依旧一脸无辜。
此时,款冬自门外进来,“殿下,单于求见。”
时妤昭转眸看她,微微挑眉,“宏挞?”
“正是。”
“他来做什么?”
“他说是来同殿下商议和亲之事的。”
“和亲啊……”时妤昭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随后道,“你让他先回去吧,来日方长,此事以后再议。”
“是。”款冬正要退下,又听到时妤昭叫住自己,“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顺道再告诉他一声,若是他还是想娶那么一个人呢,孤就劝他还是不要再想了,否则这以后再议啊,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是。”
待款冬退下之后,时妤昭又慢条斯理地喝起自己的茶来,一旁的裴昀眸光一闪,他可是还记得,让那位单于去勾搭荣安公主以实现曲线救国的主意还是自己出的,若是这位单于最后不能得手,也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将自己给供出来……
以他们西域人的性子,裴昀表示若是宏挞做出这种事来,他也是一点都不惊讶的,毕竟那厮瞧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殿下所言的那位……不知是否是荣安公主?”
“你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吗?怎么还要来问孤呢?”时妤昭浑不在意。
裴昀眼珠一转,“此事虽说是国事,可说起来,也到底还是殿下的家事,臣自然不敢妄议,只是臣想不明白,殿下为何不愿成全单于一番心意?”
“这个问题,就像孤问你,为何你不成全孤的一番心意是一个道理,你回答不出来,孤自然也不能回答。”
裴昀:“……”这手太极打得真好。
另一边,魏初娴回到荣国公府之后,便着人去打听那位楚怜姑娘的身世往来,跟在魏初娴身边的丫鬟一边伺候着她梳洗,一边有些不解,“姑娘何必要去打听一个孤女的身世?虽说是大长公主的义孙女,可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没爹生没娘养的,姑娘何必要这样为了她费心思?”
“你不懂。”魏初娴取下头上的一支朱钗,“她可不是单单就常德大长公主的义孙女儿一个身份这么简单。”
“那还能有什么身份?”
“我若是猜得八九不离十,那个楚怜便是常德大长公主打算嫁给世兄的女人。”
“啊?”丫鬟的动作一顿,“不是吧?即便常德大长公主是那位的姑母……可这样光明正大同那位过不去,怎么着……也不该啊。”
魏初娴则是弯了弯嘴角,“如何不该了?”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魏初娴起身由丫鬟伺候着洗脸,“常德大长公主占了个孝字,她是捏准了摄政王殿下不能当众和她翻脸这一点,若是摄政王殿下敢同她对着干,那么这位大长公主,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来叫这位摄政王殿下身败名裂。”
“为什么呀,她们不才是一家人嘛……”
“一家人?”魏初娴正在洗脸的动作一顿,随后抬眸看了自己的丫鬟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皇家兄弟姊妹只见尚且还能自相残杀,更何况是姑侄?那位大长公主,如今仗着自己是当年陛下同摄政王殿下唯一能说得上话的长辈,心可是给养大了,那位老王爷又不理事,自是愈发叫她以为,自己的身份尊贵了。”
丫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她还是有种预感,即便常德大长公主是那位的姑母,可若是她想将楚怜嫁进丞相府,只怕最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挑着灯笼上茅厕,自找死。
可这话也不是她一个丫鬟能说的,且若是当真那位楚怜姑娘进了丞相府,自家姑娘只怕也是要伤神的。
魏初娴也的确是有些担忧,那个楚怜今日一直有意无意地妄图同裴大姑娘拉近距离,且才貌也着实是出众,若是常德大长公主当真打定主意要将人送进丞相府,允渊世兄又中意她的话,只怕是一个侧室的身份也是没跑的了。
她虽心悦裴昀,可是一直以来她也很清楚,丞相府日后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她要做的,只能是将裴昀的心攥在手心里,霸着正室的位子,这样一来,她才能不怕日后后院中争风吃醋的女人。
可是若一旦叫楚怜先进门,她还是担忧,裴昀的心,会先叫她勾了去。
但若是不叫她进门……
那么就只有当朝的摄政王能阻止了。
此时的桑府,桑靳正跟自己的一群手下大眼瞪小眼,大家伙儿看着桑靳的眼神都有些微妙,有个同桑靳的关系亲近些的,甚至忍不住出声道,“我说头儿啊,您这下手的速度还真是快啊,瞒了我们这么多年,还说珞小公子是捡回来的,裴大姑娘多好的一人啊,就这么给您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