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黄德康正在给人荣国公写信,当时他叫锦衣卫给埋进土里折磨了数日的事情只字未提,与其说如今他是荣国公府的人,倒不如说,他已经是个摄政王殿下安插在荣国公府的一个卧底。
魏初娴来寻他的时候,黄德康刚放出信鸽,转身瞧见她自门外进来,迎了几步之后恭谨笑笑,“魏大姑娘怎的过来了?”
“总督大人在西南地界辛苦数年,父亲心中过意不去,我便替父亲过来瞧瞧,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才知道,总督大人辛苦非常人所能及。”魏初娴在一旁坐下,抬手挥退下人,这才抬眸看着黄德康说了正题,“摄政王殿下如今在西南地界远离临安,且我这几日打探到,摄政王殿下似乎身子不适,病痛缠身,日日都是下边的人偷偷熬了药送去的,如今临安城中只有那位尚未亲政的乾元皇帝,父亲的大计总督大人也该是知道的,如今这时候,可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黄德康脚下几不可察地一顿,面上倒是端得稳,转身在书案之后坐下,听着魏初娴的话倒是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反而是道,“我原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国公爷那边却是说急不得,且谁也不知道摄政王殿下病重究竟是不是作戏给姑娘你看的,万一不过是个饵,利用姑娘想来个计中计,那咱们岂不是就中了圈套?”
话虽如此,可黄德康心底却是看不上魏初娴的,摄政王殿下如今身怀有孕,虽说消息是不曾宣扬开来,可是倒是也没瞒着他,尤其是那位丞相和那些个锦衣卫,简直就是吃了撑的没事干,总要到他跟前来炫耀上两回,怎么?看见他没孩子很开心吗?妈的,若不是拧不过这些人,他早就叫人把这几个讨人厌的给埋土里去了!
可魏初娴也是知道摄政王殿下如今喝的药乃都是安胎药的,却仗着以为他是个莽夫得摄政王顾忌不知什么事情,这才到他跟前来搬弄是非,想借他的手去谋害摄政王?
他如果能谋害,早几百年就害了好吗?还会叫人埋进土里去?
不过被埋了一顿之后他也算是看清了,跟着荣国公那老不死的,当真是半点前途都没有了,亏得他还比摄政王殿下多活了那几十年,简直都是白瞎了,还斗不过一对年纪轻轻的姐弟,可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对姐弟的才能,着实是自太祖皇帝以来,能够数得上名的。
啧,先帝还真是好命,那么个糊涂皇帝,半点贡献没有,竟然还能有这么一双儿女。
果然是当皇帝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吗?
魏初娴如何听不出来黄德康这是婉拒她的意思?眉间微紧有些不悦,“当初这事可是总督大人同父亲已经说好了的,且不论总督大人当日并未将相爷拿下,只现在,他们二人可都是在总督大人的地盘上,有什么阴谋诡计难道还怕她不成?只要直接将他们毁尸灭迹,最后还有谁能知道呢?还有什么阴谋,可以让死人继续施行的?”
黄德康倒是不知道这一个个黄花大闺女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的,不过摄政王殿下好歹是心狠手辣得有理有据,为国为民,面前这个的段位却同人家没法比了,只会家宅后院的阴私手段,怪不得处处都争不过殿下。
“魏大姑娘的意思是……相爷也要死了?”黄德康眸光一闪。
魏初娴一顿,随后蹙起眉,“我几时说过要他死了?”
“可魏姑娘说的不是他们吗?且相爷才是那个最该防备的吧?”
魏初娴的眉拧得越紧,“我指的是摄政王殿下和那些锦衣卫,至于相爷……你可不能下手。”
黄德康挑一挑眉,“那万一相爷对我们下手了呢?”
“不会的。”魏初娴斩钉截铁,“你只需要控制住他,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总督大人费心了,我别的事虽不能做,可只一件事能够向总督大人保证,那便是绝不会让相爷出来,与总督大人为难。”
“啧,话虽如此,可是相爷到底是裴家的人,我觉得,此事事关重大,还是需细细回过国公爷,再仔细查明了前因后果的好。”说了一堆,黄德康最后还是双手一摊,又将球踢给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荣国公,至于魏初娴……
嗤,他根本就不担心魏初娴还能将消息送往临安,无论是天上飞的,路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只要是跟魏初娴接触过的,都是那群人的重点勘察对象,他只管给荣国公踢锅,反正两个人又搭不上消息不是?
要怎么做,不要怎么做,还不是他说了算?
魏初娴此时自然也看出了黄德康没有要听自己话的意思,忍了忍心头涌起的怒火,冲黄德康笑笑,“我倒是不知道,父亲口中的那个当年曾是悍匪,还救过父亲一命的男人,如今竟然是个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贪生怕死。”
黄德康倒是浑不在意,甚至还耸耸肩,冲魏初娴一摊手,“这可不能怪我,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一个大男人呢?我可是很怕死的,也很惜命,贪生怕死怎么了?说的就好像你不贪生怕死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魏大姑娘又何必看不起人?”
魏初娴:“……”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黄德康像是看懂了魏初娴的意思,冲她笑得越发灿烂,“脸这种东西又不能救命,要它干嘛?咱们还是得做点实在的不是?哦对了,对于魏姑娘之前提起过的,我救过令尊的这件事情,我背了这么多年的锅,如今还是忍不住想要澄清一下的,那时候哪里是我要去救人啊,合着又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会疼会死?我那完全是逃跑的时候一不留神叫山里的石头给绊了一下,这才好死不死地挡在了令尊面前,你还别说,这几年我早就想找令尊算算这笔账了,当时老子差点连命都没了,还贼他妈疼。”
魏初娴:“……?”
“你……”魏初娴猛地知道当年的真相,还有点回不了神,她想起自家父亲提起当年的事情的时候,那一脸的赞赏就觉得自己的三观好像不太对,这人,这人……
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妈的就这样也敢受他们国公府这么多年的恩典庇护?
黄德康眨眨眼,笑得一脸无害,他本来就怕死嘛,这有什么不对?再说了,他疼都疼了,怎么能不受些好处?那他岂不是白倒霉了?
时妤昭正被裴昀抱着在院子里荡秋千,摄政王殿下一脸不耐烦,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裴昀,“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
丞相大人委屈巴巴,“我怎么了?多晒晒太阳才对身体好啊。”
摄政王殿下简直想把他的头给拧下来,咬着牙瞪他,“晒太阳?你让老娘晒的这是太阳?妈的你见过哪个人是在秋分的时候晒太阳的?你是不是没听过“秋老虎”这个词啊白痴!”八壹中文網
裴昀眨眨眼,“好像……是有点热?”
摄政王殿下直接一巴掌呼在他脸上,“你这是谋害!”
裴昀撇着嘴,不情不愿地把人抱起来往房里走,“人家觉得和你在一起,即便是秋老虎也觉得春风拂面,可是你却半点情趣都没有,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果然得手之后就不再是宝贝了,呵,女人。”
时妤昭终于忍不住炸了,“妈的裴昀你再给老娘说一句,老娘送你去净身做太监!”
裴昀忙闭了嘴,只是脸上还可怜巴巴的,角落里躲着的锦衣卫都忍不住抖了抖,眼看着殿下的脾气日益见长,如今可谓是一点就炸,偏偏丞相大人还像是智商突然退化似的,回回都要惹得殿下骂人,别说殿下如今因为怀了身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就是他们看见丞相大人现在的智商,都有点想揍人。
将人抱回房里,便有人进来回禀方才魏初娴去找黄德康的事情,裴昀正在给时妤昭擦手擦脸,一脸认真,头都没抬,摄政王殿下的脾气也消了,看他这幅小媳妇的模样也有点心疼,其实他在想什么自己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整日睡着,且带她出去的时辰也是挑好了的,可是她如今就是想骂人,尤其是裴昀实在是……
哪怕她知道他都是为了他好,还是太欠揍了,简直不揍就心里不舒服。
“黄德康怎么回的?”仔细给她擦好了脸和手,裴昀这才抬头替她问话,如今他连这些事情都不让她插手,一旦她将心思放到这些事情上边,就会看见一只气成河豚的丞相大人,那气鼓鼓的模样就差脑门上写着:我在生气。
而且每当这时候时妤昭想同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傲娇地把头一甩,然后硬邦邦地丢过来一句,“你现在别跟我说话,我在生气,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就跟那只他养在府里的大白猫似的,脾气可大了,一不高兴就开始到处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