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不想在意的,她本来不想过问的,可还是没忍住,希望能得到一个坚定的答案,希望他说一句。
“我没骗你,吴国公主就叫宋子衿。”
就算他再随意编个理由骗她一下,或是直接说就是因为恨她,就是为了报复她,她也能够接受。
就算让她去死,她也不会多说一句,当初确实是她对不起他,他将她抚养成人,她不禁没有报答,反而要去杀了他,她确实该死。
然而最怕的就是,他一句话不说,一个辩解的字都没有。
最后的结果,无非还是伤了她自己罢了。
她遭刺杀,落崖,被宋展裴欺辱,受了那么多苦,她都没有哭,就连知道孙慕卓快要死了,她都没有这么悲切。
此时就好似心如刀绞一般难受,心口处已经分辨不出是真的疼痛,还是因着伤心过度。
也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觉眼前一片黑暗,便再无了意识。
容简沐用一晚上时间检验出了熏香中确实是混入了勾魂藤,他一大清早便到了丞相府,来寻宋子衿,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应声,轻轻一推,门便开了条缝。
他疑惑的蹙了蹙眉,出声唤道:“子衿?你在吗?”
一连问了几遍,都没有听到一丝动静,他便将门推开,一边说道:“子衿?我进来了……”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震惊了一下,房门一开,便见宋子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容简沐急忙走下去蹲下身晃了晃她的肩膀,叫道:“子衿!子衿!”
地上的人却没有一丝回应,他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呼吸还算正常,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她蜷缩在地上的身子,迟疑了一下,却还是伸手打横抱起了她,同时轻声说了一句,“子衿,冒犯了……”
大步流星的将她抱到了床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坐在床边,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发热,手指又覆在她的手腕上,把了把脉,发现脉象平稳,这才微微放心。
注意到她的眼眸极是红肿,像是哭了许久导致的,他不禁微微蹙眉,难不成因为孙慕卓的病情,让她伤心成这样?
昨日他真不该让她自己回房间的,还好没有出什么危险,不然他定是恨死自己了。
容简沐忍不住抬手去抚摸她红肿的眼睛,拇指轻轻拂过她的下眼睑,动作极是轻柔,好似怕是将她碰坏了一般。
宋子衿浸泡她整个身体的冰水,好似突然变成了热水,竟是有了丝丝暖意,眼眸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扫过,有些痒,又有些疼。
她微微蹙起了眉头,呢喃一声,悠悠转醒过来,随即便听到了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
“子衿?你醒了?”
接着模模糊糊映入眼帘的便是容简沐那张带了些担忧之意的俊脸,她眨了眨眼,道:“简沐,你怎么在这……”
看到宋子衿醒来,又能正常的对话,容简沐才终于舒了口气,道:“你吓坏我了,刚刚我一进门,就见你倒在地上,你是哭过吗?眼睛肿成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宋子衿听到这话,一下子便回忆起了昨晚的事情,眸光不由得暗了几分,她出声道:“没发生什么事。”
“真的吗?”容简沐看她这副表情,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不过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只说道:“若是你有什么烦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说,别忘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说完,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
宋子衿看着他的笑脸,似乎如同阳光般照进她的心里,好像昨日一切的阴郁都消散了许多,对他也轻轻笑道:“谢谢你,简沐。”
“啊,对了。”容简沐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便急忙说道:“熏香我已经验过了,确实同你所说,里面果真掺杂着勾魂藤。”
宋子衿心中一喜,道:“那是不是把熏香换掉,皇上不再摄入毒素,病情就会有所好转?”
容简沐却是微微出了蹙眉,他不想去骗她,就算结果会令她难过,他也只能如实说道:“病情不会好转,只是能增长毒素蔓延整个心脏的时间,皇上能多活些时日罢了。”
宋子衿也想到了,之前就听他说过,毒素已经浸入心脏,顶多也就能再硬撑些时间了。
她眸光黯淡了些,眼眸下垂,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有些无奈道:“也就只能这样了吗?”
容简沐没有说话,可已经算是默认了。
宋子衿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他,道:“有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容简沐疑惑的问道。
“昨日我们从乾祥宫出来的时候,我问了张公公熏香每日都是有谁来换,他告诉我是王公公。”宋子衿想起那张苍老的面容,便又说道:“张公公伺候皇上从小到大,忠心程度自是毋庸置疑的。”
容简沐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道:“你是说,这个王公公,是给皇上下毒的人?”
“很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安排的人。”宋子衿想了想又道:“这件事,还得需要查证。”
她听洛晏说过,皇宫中几乎每个宫中都会有黄悠湘的眼线,可能将眼线放到孙慕卓身边,还放的那么近,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要不要告诉洛丞相?这种事,他查起来比较快吧。”容简沐说道。
一听到容简沐说起洛晏,她的心便似针扎了下一般,嫣的一疼,她紧了紧拳头,控制着自己不去抚心口,微微低头道:“你去告诉他吧,我感觉头有点痛,想再歇歇,就不陪你去了。”
“顺便再让他给宫里捎个话,告诉张公公熏香不要再用了,皇上的一切起居饮食都要由他亲自过目,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容简沐见她神情突然似乎有些失落,心中不由的有些怀疑,为何一说起洛晏,她便是这副模样了?难不成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容简沐想的出神,一时没有回话,宋子衿半晌没听到声音,不由得抬头看他,结果见他正在发愣,不禁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怎么了?”
“啊,没事。”容简沐突然回神,急忙说道:“放心吧,我会告诉洛丞相的。”
宋子衿这才点点头。
容简沐也站起了身,道:“这事还是尽快说给他的好,你便歇着吧,我去找他一趟。”
宋子衿看着他缓缓走出屋子的背影,直到听到关门声,才微微的叹息了一声,躺倒在床上,看着床边的纱幔帐发呆。
她有心睡觉,闭上了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大概得有半个多时辰的功夫。
就在她又翻个身的空档,突然听到了房门的轻响声,她以为是容简沐回来了,便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巴巴的望着房门处,唤道:“简沐?”
刚刚听着越来越近的步子却是突然顿住了,宋子衿不禁有些疑惑的又叫了一声,“简沐,怎么了吗?”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到了一个似是带着隐忍怒火的声音,“你就这么想见容简沐?”
随着声音走进屋中的便是一袭白衣,翩然俊逸的洛晏,只见他面色有些阴沉,不见了平日面上常带的勾人的笑意,他这副模样看上去竟是有些怕人。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战战巍巍,低着头的中年男子,手中提着个箱子。
两人一前一后向她的床边走来。
宋子衿一见到洛晏便紧蹙起了眉头,冷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洛晏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只一步步逼近,直到走到床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气势压得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只听他道:“你就这么想见容简沐?回答我。”
宋子衿被他这命令似得语气给激怒了,为了显得自己气场足一些,而不那么轻易被他压倒,她便从床上站了起来,勉强被他高个半头,瞪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就是相见容简沐,而且,一点都不想见你。”
“你!”洛晏简直气急,这小孩脸上一副‘就是要气死你’的模样,看的他恨不得将她放倒打一顿屁股。
可这也不是小时候了,又想到容简沐跟他说的,昨夜她昏迷了一宿,便又不自觉的软下了心来,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年男子,道:“过来给她把脉。”
中年男子急忙将手中的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脉枕和一块方巾,走向前来,对宋子衿说道:“姑娘,请做好将手伸出来。”
宋子衿看了他一眼,依旧站着没有动,看向洛晏,道:“为什么叫人来给我诊脉?”
“你昨晚昏迷一夜,需要检查一下,还有最近总是心口痛,让大夫给你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晏耐着性子说道。
宋子衿却是丝毫不领他的情,直接道:“不需要,简沐已经给我诊治过了,你觉得有他在还需要什么大夫吗?”
“你这是在故意气我?”洛晏微微蹙眉,脸上的表情更是阴郁了几分。
“我看上去很闲,为什么要故意气你?”宋子衿没好气的说道,随即便下了逐客令,“没什么事你们就走吧,我还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