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一声巨响,使得高媚与林雨静都从梦中惊醒,匆忙披了件斗篷赶出来瞧看,院子里瞬间集满了人,宫女太监手中各握着一盏灯笼,秋水和欢冬匆忙赶到各自小主的身边,询问着自家小主是否受了惊吓。林雨静一边儿摇头,一边儿在欢冬的搀扶下朝高媚行去。
高媚四处张望着,唤了一声德欢,叫他带人去咸福宫各处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德欢带着小太监们去了一会儿,便听见他忽然跑到自己的面前气喘吁吁道:“小主……小主不好了!茹儿不见了!窗上被凿开了一个大洞,恐怕是从这个洞口上逃出去了!”
“什么?”高媚大惊失色,厉声下令,“你们所有人,都去给我找!找到她并且制住她,千万别叫她去找皇上!”
待高媚派人出去寻找茹儿的时候,茹儿早就已经从各处打听到了皇上在坤宁宫的消息,她朝坤宁宫奔跑着。好在皇后和皇上才刚睡下,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也都刚回房,宫内的灯仍旧亮着,正因着皇上在此处,坤宁宫外才有侍卫把守着。
那两个守卫远远地便瞧见前方有女子朝此处狂奔,便在她刚要冲入坤宁宫内时,以剑挡路。“干什么的!”
茹儿没好气地对二人说道:“我是你们的茹小主!我要见皇上,还不快快让开道儿来!”
两个守卫互看了一眼,忽然大笑,其中一位还讥笑茹儿:“什么茹小主,我们可从来没听过,只知道诞下大皇子后不幸离世的如主子,不知道什么茹小主!说!你是何人!夜闯坤宁宫做什么!”
茹儿咬牙切齿地朝着二人大吼一声:“我是你们的茹小主!快给我让道!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门外的吵闹声引来了宛心姑姑,宛心没好气地走了出来,皱眉抱怨:“哪个不要脑袋的,大半夜的敢在此处嚷嚷!”一出门儿便瞧见了茹儿,大惊,道,“茹儿!你怎在这儿!”她忽然清楚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匆忙变了脸色,“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和皇后娘娘方才入睡,你便莽撞地前来打扰!不要命了?”
茹儿不理会宛心,没待话落便要朝她冲去,宛心慌张,赶忙叫两个守卫抓住了她。“给我把她绑起来!”
德欢带人找到坤宁宫外的时候,看见茹儿正被五花大绑着压跪在地上,她正挣扎着,反抗着,大喊着。德欢又见宛心姑姑掏出怀中的手帕,揉成了团塞入了茹儿的口中,还扬起手打了她几耳光,“啪”、“啪”几声,可真够响的!
眼见着茹儿的势气被宛心姑姑这么一打给打压下去了不少,德欢这才上前去忙给宛心赔笑道:“宛心姑姑,真是对不住,这贱婢夜里趁着小主们睡着后砸了窗跑出来了,奴才们到处都在找,好在她并没有惊扰到万岁爷和皇后娘娘!给姑姑您添麻烦了!”
可就在这时,逸尘裹着明黄色的袍子从坤宁宫内走了出来,琅璃也披了件斗篷跟在逸尘的身后。帝后二人见了跪在地上的茹儿便拉下了脸。皇后并没有说什么,倒是皇上……“谁说没有惊扰到朕与皇后?”
他冷眼扫看了德欢,后又把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茹儿身上,他不禁厌恶,“三更半夜闹得朕与皇后睡不安稳!该当何罪!原先你犯下的罪足够治你死罪,只是前段时间宫里事儿太多,不好处理罢了!”他转了身背对着茹儿,看着皇后说道:“皇后,这属后宫之事,你执掌凤印,统领后宫,此事儿你看着办吧。朕乏了,先回房。”
琅璃立于坤宁宫门口,冷眼瞧了一眼跪在地上头发凌乱的茹儿,面无表情地说道:“贱婢茹儿,魅惑皇上在先,后又惊扰帝后,罪该万死,赐白绫三尺、匕首一把,毒酒一杯,任选其一样。死后立即将尸首处理掉。”抛下这冷冰冰的话语,琅璃无情地转身,茹儿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过了今晚,她将化成尘埃,随风飘去,又或者化成魂魄,做这皇城之中的孤魂野鬼。那些她曾经幻想过的荣华富贵,此时此刻都成了泡影,皇帝的冷酷无情实在是叫她心寒至极……
漆黑的房间中,围坐着三两个人,此刻从房门外走进一个身着碧绿色宫服的女子,她手中拖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摆放着三样自尽用的物品。趁着门儿还未关上,茹儿看清了这女子的面容。是宛心姑姑。
房门关上,隐去了外头的光亮,房间内又变回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宛心走上前来,将盘子放在桌上,没好气地说道:“自己选一个吧。横竖都是死,我建议你还是选这杯毒酒好,留个全尸。”
黑夜里的黑屋子中,只有匕首才闪着微光。是人都是怕疼的,她避开了亮刀子,咬着手帕“呜呜”几声。宛心抿嘴,朝身后的侍卫说道:“你,去给她松绑。”
“是。”
被松绑后的茹儿微微皱眉,黑暗之中那两颗如同黑宝石一般的眼珠子正盯着宛心看,宛心能感到她那哀怨仇恨的眼神,便道:“你死后可千万别来找我,不管我的事儿。要怪啊,就怪你自己心高气傲,断了自己的前程!快选一种死法吧,大半夜的,真真是困死人了!”说完,还不忘打个哈欠。
茹儿的脸上浮现了苦笑,她盯着桌上所摆放着的三样东西,无奈地开口道:“横竖都是死,自然是要死的安然一点儿的。给我毒酒吧。”
宛心极不乐意地将毒酒递到她的面前,她接过毒酒,苦笑一声便一饮而尽。当毒酒顺着她的喉咙流入她的胃中时,她只觉得喉咙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随后便是反胃,吐出了一滩血来。
她的生命在期待荣华富贵中结束了。这原本像花儿一样鲜艳的芳龄。
“拖出去吧。”宛心道。
这一夜风起云涌,清雪却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一夜。
第二日的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五更天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昨夜扫的雪今早起来又铺上了一层。
一大早的,清雪从睡梦中醒过来便听见门外传来扫雪的声音。她在若秋的精心伺候下用完了早膳,在房中小坐了一会儿后,便叫若秋扶着出去走了走。
一大早,出门儿便瞧见了嘉懿穿着内务府昨日刚送来的粉嫩冬衣正在雪地里同几个小宫女玩耍着。嘉懿的脸上有纯真无邪的笑容,这个年纪是最好的,没有心机,没有阴谋。
高媚一大早便同林雨静携手前来,清雪一见二人便高兴地上前道:“呀!什么风把你们二人给吹来了呀!”
高媚脸上没有笑容,清雪便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她急忙问道:“媚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高媚的鼻子忽然就红了,美目中流出晶莹的泪水,清雪着急,拿着手帕便去擦拭她的泪珠,边擦边问:“这是怎么了呀!静妹妹,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儿?”
林雨静看了高媚一眼,又看着清雪,凝眉道:“宁姐姐有所不知了,昨夜,茹儿被赐死了。”
“什么?皇上不是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吗,为何这般突然?”清雪问。
高媚深呼吸后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泪眼婆娑地对清雪说起:“昨夜,茹儿突然砸穿了她房中的窗户,从窗户逃跑了,她跑去了坤宁宫,惊扰了皇上和皇后,使得皇上龙颜大怒,将她交给皇后处置,皇后便刺她自我了断了……”
高媚伤心地哭着,“茹儿跟随我这么多年,虽然她犯了错,可总归是跟着我一同长大的,一夜醒来,昨夜传来消息,这人说没就没了,真是叫我一夜都闭不上眼……”
清雪虽然不喜欢茹儿,可却是能够理解高媚心中的苦痛的。当初玉儿就是这样。
清雪邀请了高媚和林雨静进自己的屋中说话,又差了若秋去对门儿请丽妃过来,四个女人围坐在一块儿喝着茶,吃着点心,东讲西讲地讲了许多。
储秀宫内,云嫔端坐在嘉翰的身边看着他提笔练字,写错一个笔画,云嫔便会拿着小棒子击打一下嘉翰的手臂。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这样的疼痛。嘉翰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新伤旧伤了,但好在都不是什么出血的大伤,这些最多就是淤青了。
嘉翰这孩子倒也能忍,不论母亲如何批评他,打他还是骂他,他都咬着牙关忍着。他的母亲曾告诉他,日后他是要做天子的,倘若如今这点小痛都无法忍受,那日后更大的疼痛,也必定无法忍受。到那时,天朝便不再是他的,而要被人夺去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嘉翰虽然不是云嫔亲生的,云嫔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是对嘉翰却是极好的,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非常讲究,她都要给嘉翰最好的。
但至今为止,嘉翰都不知道,他其实不是云嫔亲生的,他其实就是云嫔手中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