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天已经朦胧下来,清雪一心想要留韶颜在自己房中同自己一块儿用晚膳,终以“咱们都居住在这景仁宫内,自然就是一家人了,今日一家人在此处聚个餐,又有何不可呢?”把韶颜留了下来,后又对丽妃说道:“姐姐,嘉懿还在你屋里吧,让奶妈把嘉懿抱过来同咱们一块儿用膳吧,免得饿了孩子了。”
丽妃温笑地朝着清雪微微一点头,后侧头叫萍心前去缀锦楼把嘉懿带过来。若秋同翠儿一块儿走出了谨兰苑一齐往厨房走去,吩咐了厨房多做几个好菜,后又叫翠儿替丽妃、瑛贵人和嘉懿备上碗筷,后又叫厨子把下午煮的银耳汤舀成四碗放着,一会儿晚膳过后用着银耳叫主子们喝了清热解暑。
晚膳间,清雪不停地往韶颜的碗中夹着肉,韶颜时不时地抬眸望着清雪,两人曾经是旧识,即便是这么多年了,期间发生的这么多的事儿,即便如今傲雪是清雪,但在韶颜的眼中,她任然是当年爱护自己呵护自己的傲雪姐。两人的眼神对视间,似乎便已经从彼此的眼中读懂了一切。只是……丽妃在一旁倒是看不懂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只听清雪一边儿往韶颜的碗中夹肉,一边儿对她说:“多吃点儿肉,你真是太瘦了。”
戌时,四周都变得静悄悄的。方才用完膳后,众人又坐在一块儿唠叨了片刻,颐和轩中的德珠公公便跑来靠在韶颜的耳边儿说:“小主,方才敬事房传话来,说是皇上今夜来颐和轩。”他说话的声音虽说是小声了,但清雪还是听得见的。
韶颜的脸颊微微泛红,少女心怀显露。皇帝风华正茂,进宫后的第一日便得其宠幸,这样值得高兴的事情,如何才能在脸上隐瞒地住呢?
她屈了屈膝朝清雪与丽妃跪安后,便带着德珠与灵如离开了谨兰苑。
房内忽然就静了下来,德珠方才的话分明就是故意道给清雪与丽妃二人听的,但二人都没有上心。论得宠,清雪无疑是这后宫中最为得宠的主子,也不知为什么的,她在皇帝的心中就是无可替代;论地位,丽妃入宫陪伴皇帝多年,又为皇帝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即便这孩子是位公主,但她在宫中的地位那是绝对无法动摇的;清雪虽入宫不久,但却赢得了皇上的宠爱,还为其生下一位皇子。
倘若韶颜无心而德珠公公有心,那也无法撼动两位后妃在这宫中的地位。
丽妃不出声响地朝清雪望去,只见清雪的眸子中黯然无光,不知是为方才德珠之事恼了还是为今夜皇上承宠瑛贵人吃醋了,她伸手拍了拍清雪的手背,温和地对她说道:“雪儿,在皇宫内,这样的事情是难免的,何况瑛贵人这才方进宫,头几个晚上,皇上自然要做到雨露均沾的。你身子还未完全的恢复,嘉懿也困得厉害,那我就不打扰了,你早些梳洗歇下吧。”
丽妃知道,不论清雪的脑子里现在在想些什么,他人的安慰没有她自己一个人沉思来的好。
丽妃带着嘉懿回房了,清雪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前。一想起今晚他要来景仁宫,可进的却是另一个女子的房间,这夜里会发生什么,清雪便不再想下去了。
清雪的心中便泛起一丝丝的酸意,以至于鼻尖都泛了红,只剩下酸涩的眼泪夺眶而出了。若秋一见,匆忙凑上前去轻声唤了句“主子……”
清雪一见她,便强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硬是没让它掉落下来,随后朝若秋安心地笑笑。她站起身,只觉得门外刮进一阵风,夹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若秋关上门窗,服侍着清雪沐浴更衣。木制的圆桶内洒满了玫瑰花瓣,整个房屋中弥漫着玫瑰花的味道。清雪是极少用玫瑰花洗澡的,平日里用的一般都是海棠,夏日出汗时,海棠的香味儿便会伴随着汗散发出来,这便是所为的香汗淋漓了。冬日里房内多是点着梅香,自然就不用花瓣沐浴了。
只是今夜清雪心血来潮,想在沐浴时洒些玫瑰花瓣罢了。
红烛微晃,玫瑰花香,一扇点缀着梅花的屏风立于一旁,亮光将清雪入浴时的胴体映照在屏风之上,万种风情无法用言语表达。水温适度,她下了水中将身子没入。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耳旁围绕着的是若秋和另一个宫女儿为自己淋水的声音。
就在这时,清雪冷不丁地开了口,声音微微地发颤,但只有清雪自己知道,若秋并未察觉,“若秋,今夜我怎觉得有一丝凉意呢……”
若秋沉默了一会儿,并未马上回答,良久,她道:“主子,宫里就是这样,若不出差错,每三年都会有一次选秀,从民间挑选各家的适龄女子进宫来。皇上是天子,后宫的妃子自然要多,主子可得习惯这样的事儿了。”
清雪沉默了,她感受着周围所弥漫的玫瑰花香,沉沉地睡去。而在景仁宫的另一处房间内,韶颜也同是在水中沐浴着,红烛映着她的美颜,若此刻皇帝就在一旁看着她,定会为其垂涎三尺。
灵如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本簿子递到韶颜的面前,韶颜一脸迷茫地接过书来翻开,只见跃然纸上的竟是那些叫人面红心跳的男女之事!她匆忙合上簿子,羞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朝灵如说道:“灵如!你这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如此淫秽之物,怎能呈现于此!”说完,便要将其扔到地上去,好在灵如眼疾手快,匆忙拦阻了韶颜。
“小主万万不可!今夜是您此生的头一夜,让您看这本书,是要叫你如何伺候皇上的呀!”灵如道。
韶颜撅着嘴巴看着灵如,又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那本簿子,仿佛要把这簿子看出个洞来。灵如又一次把它递上前来,一脸慌张地对她说:“小主您快些看,一会儿皇上就该来了,奴婢先去房外候着。”
灵如走出房去,韶颜握着她塞进手中的簿子,极不情愿的翻了开来,每看一页这脸上便红了一些,直至出浴时,她面若桃花,和着一件薄纱走出了屏风。而此刻,逸尘就坐在桌前喝着一盏茶,抬眸一瞧,眼前这女子风华绝代,这薄纱照着她的胴体若隐若现,逸尘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春澜。只见韶颜低着头走上前来,她的双手紧紧地将薄纱于胸前握着,方才在沐浴时看的那些图片此刻正在脑子里换了一页有一页,真是叫人害羞至极了。
逸尘把这女子看的出神。她的软发柔和地搭在她的肩头、垂直于她的腰间,大红色的薄纱包裹着她的体肤,两鬓的发丝还沾着水珠,仿佛方才她出浴时的那副芙蓉出水图正在自己面前展现一般。直至韶颜步于自己面前停住脚步,羞答答地唤了自己一声“皇上”,逸尘的心都被她的声音给酥软了。
他牵着她走到床前,握着她的左手凝视她的美目,慢慢地朝她靠近,轻轻地,在她的脸上落下了个炽热的吻。这一吻使得韶颜的身子猛地一颤,那紧握着薄纱的右手便松了开来,大红色的薄纱滑落下来,如同一朵妖艳的花朵盛开在地上一般。
她是越发的害羞,试图用手捂住自己的身体,只是逸尘将其一把搂入怀中,炙热的吻下,使其发热,发烫。
红烛微微颤动着,颐和轩中传出的声音实在是叫人听了都会面红心跳。
清雪不喜听这种声音,也听不得这样的声音,于是便叫若秋关上了所有的门窗。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若秋在一旁为其摇着扇子。清雪闭上眼睛,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光听外头那阵声儿便叫人有够心烦的了。
这一夜,丽妃与清雪都早早入睡,而颐和轩中的那对璧人却是折腾了一宿。
翌日一早,窗外便下起了牛毛细雨,清雪换好了装束站在屋檐下,看着这细小的雨丝落在地上形成的细小的圆点,她不禁发呆。若秋从屋内出来走到清雪的身后站住了脚步,“主子在想什么呢?”
清雪回过神来冲若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便问,“奶妈可把嘉崇喂饱了?”若秋听后点头,道:“奶妈哪儿敢怠慢了二皇子?二皇子饿了一哭,奶妈便喂了他了,现在又睡过去了。”
清雪垂眸点了点头。再抬头望着空中飘落的细雨时,她伸出了双手,用指尖去触碰这样的细雨。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小声地对若秋说:“若秋,你听,细小的雨点儿也可组成一曲婉转的曲子呢。”
清雪闭眼间,逸尘正迈着步子走进景仁宫来,他面带微笑地看着清雪,看着她紧闭双眼感受这雨水的样子,不禁轻笑起来。若秋见了逸尘便要下跪行礼,逸尘匆忙伸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德禄为其撑着伞,他走到清雪站着的台阶下立好,仰着脸望着清雪。
清雪浑然不知此刻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她的脑海里正回荡着昨夜听见他与韶颜的欢愉声,忽然一种酸涩之意涌上心头,不禁颤抖了声音,呢喃道:“可是若秋……为何我心里却是这样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