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抬着一座凤辇,清雪坐于其中,微风轻抚,空中夹杂着丝丝血腥之味儿,叫人闻了不禁有些反胃了。清雪拿着手帕轻捂鼻子,眉头微微紧锁,透过纱帘望向了前方,那是回宫的道路。
逸霖与傲霜这一对夫妻双双葬于清雪手中,然而此时此刻在清雪眼中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当年他们两个人就是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被火焚烧,被火吞噬,在火中挣扎,但他们愣是没有眨一下眼睛。再回首当年,一些都是这么地叫人心凉。
清雪稳稳地坐在凤辇上,她觉得自己回宫的这条路程好长,好长……
回了宫内,她便将自己锁在房内。所有人都不知道宁妃这从宫外回来究竟出了什么事,翠儿和德寻都在猜测,唯独若秋明白清雪的苦衷。即便她对傲霜有再大的仇恨,那终究是她的姐姐,亲姐姐……
见翠儿与德寻这般好奇究竟清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若秋便板起一张脸,从他们二人面前经过时冷眼道:“见此情形便可知晓主子心情不佳,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若是伺候主子不周而只知道猜测这些无谓的琐事,那着实是不该了。德寻,翠儿,你们可知道接下来干什么了?”
翠儿转头看了德寻一眼,后乖巧的朝若秋点头道:“翠儿谨遵姑姑教诲,日后再也不敢了!”
清雪面无表情地站在房中,望着这房内的一切,不禁感到了伤心……她是不是太狠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可这仇已报,心中却是越发的难受了,害的他们家破人亡,这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事情已经到了这样一个不可扭转的地步了……
她曾被挚爱的爱人、至亲的亲人所欺骗、所背叛,因爱生恨,奇迹重生,尔后千方百计得到权利、地位,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当年自己的惨死而报仇。上天给了她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又给了她两次抱负他们的机会,终于,目的达到了,可心中却是空虚了。
曾经三人在一起快乐的时光如今又一幕幕地翻了出来,飘荡在房中,它们似乎是在讥笑着她,嘲讽着她,又同时在挥别她。
终于,清雪的泪腺再也控制不住,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猛烈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太烫,差一点儿灼伤了她的体肤。
这样的沉痛最后是在嘉翰的呼声中停止的。
景仁宫的院子中,大皇子嘉翰立于院中大喊“宁妃娘娘”,若秋、翠儿、德寻三人都围在他的身边儿,问他找自己主子什么事情,他便道:“我来见宁妃娘娘,求娘娘允准我与我二弟一起玩儿。”
清雪擦干了泪水补上了妆,她听见了嘉翰的呼声,却不禁疑惑……平日里与云嫔也没有多少接触,嘉翰也极少来景仁宫的,今日这般突然来我景仁宫,莫非是云嫔叫其这般做的?清雪心中稍稍警惕,后轻轻地打开了房门,她瞧见了嘉翰,便冲若秋呼道:“若秋,带大皇子进房来吧。”
嘉翰被带入了谨兰苑与清雪坐在一块儿,清雪吩咐了翠儿去厨房拿了好些个糕点点心来招待他,对他可是百般的客气。她拾起一块儿绿豆糕送到嘉翰的嘴边儿,见他咬下一口后,便问:“本宫在房内听见大皇子方才在院子里说要见本宫,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啊?”
嘉翰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方才礼貌地对清雪笑言:“儿臣想找二弟一块儿玩耍,还望娘娘可否应允。”
究竟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让他这般着急找嘉崇玩耍呢?清雪又一次疑惑了,但她的脸上却不露声色,她端庄地笑起来,道:“今日恐怕是不行了,你二弟此刻正在房中背诵诗文呢,不如大皇子改日再来?”清雪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即便是云嫔让嘉翰来此处,即便云嫔教了嘉翰该如何说话行事,那孩子终究是孩子,大人说的话,乖巧的孩子是不懂得拒绝的。
也就是如此,嘉翰便被清雪送回了储秀宫。
嘉翰回到储秀宫后,云嫔便对其进行了责骂:“养你有什么用?不过是让你去找你二弟玩耍,你练你二弟面都没见着便被人送回来了!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可是这天朝的大皇子啊!”
其实嘉翰并不是不知道,只是这样的话在他的口中说出口,竟莫名地觉得有些滑稽了……“宫里从没有人把儿臣当成是天朝的大皇子。”他又继续说:“儿臣不愿于二弟玩耍,宁妃娘娘日日督促二弟念书读经,儿臣若是一心想着与二弟玩耍,定会叫人觉得儿臣玩物丧志!儿臣不愿。”
云嫔猛地一挥手,朝着嘉翰便是一击,嘉翰承受着疼痛退后几步后摔倒在地上。云嫔怒言:“即便你饱读诗书,你父王也不愿见你!你要知道你是个不祥的孩子!这宫里每个人,每个人见了你都要避你千里!你二弟深得你父王的喜爱,只要他在宫里一日,你便无法成为太子!你若无法成为太子,你娘我,便无法坐上皇后之位!这其中的利益得失,你究竟知不知道!”
嘉翰委屈地咬着下唇,他就是不愿玩物丧志,即便无法得到父王的赏识与疼爱,他也觉得读书不是一件坏事。他倔强地看着云嫔,可云嫔却是对其恶言相向:“你真的太无知了。等到有一日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哼。”
云嫔这样恶毒的面孔叫嘉翰看了去,不禁心生惧怕。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像今日这样对过自己,她那狰狞的面孔,为了权势而扭曲的模样,真是叫嘉翰难受极了。
他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一会儿,那眼泪便脆弱的滴落下来了。
云嫔是怎么也没想到,骂嘉翰的那一日,竟是自己见他的最后一面。发现嘉翰尸体的人是晨光殿的公公,那日他从内务府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发现御花园的池水上漂浮着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大皇子!他慌张地大喊救命,随后便引来了许多人,紧接着,帝后二人、太后等人都相继赶到。
逸尘见了眼前躺在石子铺成的地面上的嘉翰的尸体,心中不禁触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干的!”他震怒。众人在一旁都惊讶极了……皇上可从来没去看过大皇子,宫中都称大皇子是个不祥的孩子,所以没人敢接近,众人见了都纷纷避而远之,皇上也从来就不关心大皇子,可如今大皇子出事儿,皇上的反应怎会这样的大?
其实这事儿不难发现。嘉翰是逸尘的儿子,即便再不怎么招人待见,那也是亲骨肉!他沉眸、皱眉。清雪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着,却不见云嫔的身影,便小声地朝一旁的高媚问道:“媚姐姐,你可看见了云嫔?”
高媚也探着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后朝清雪摇头道:“没瞧见。说来也奇怪了,大皇子出事儿,她怎能不在现场?”
忽然,只觉得有人在拉着自己的衣角,高媚和清雪都纷纷转过头去,只瞧见林雨静站在她们的身后,正示意着二人往那边儿看去……只见到云嫔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站在不远处,她就这样站在那儿,不前进也不后退。多半是知道了嘉翰出事儿的事儿了。
清雪再把目光移回到了人群中四处扫视着,众人的脸上都是惊讶不已,她们都不忍看到这样的一幕场景,可唯独皇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让清雪觉得,这件事情与皇后,绝对脱不了关系!
清雪的眸子一直注视着皇后,只见皇后的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任何神情,忽然,皇后的眼睛望向了清雪,这让清雪的身子猛地一颤,这实在是太让人惊悚了。皇后的眼神中似乎是在讥笑清雪……即便你知道是本宫做的那又怎样呢?你无凭无据,奈何不了本宫!
可是皇后又为何要对嘉翰下如此毒手?这实在是想不通了,嘉翰不得皇上宠爱,成不了太子,云嫔便成不了皇后,这对皇后的地位是完全没有威胁的,可她却对嘉翰下了毒手!
清雪只觉的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逸尘沉眸望着嘉翰的尸体许久许久,这才忽然闭上眼睛转过身,平静地对皇后说:“皇后,这件事情交给你了,你替朕好好地彻查此事,若找出凶手,不必禀报朕,直接杀无赦。”
皇后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端庄大气的笑容,这与此刻的气氛非常的不符合。“皇上放心,臣妾定能完成好此事。”
清雪望着皇后那张虚假的面孔,不禁觉得恶心。
就在众人正要散去时,清雪也携着高媚、林雨静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她又看见了皇后正看着自己,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吞噬感,仿佛她的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
清雪的身子微微颤抖,高媚握着清雪的手关心地问:“雪儿,你怎么了?怎在抖呢?”
清雪摇头,道:“无碍……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我看不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