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尘将此话问出口后,便见着清雪脸色苍白,柔弱的身子如同一片薄纸一般软了下去,吓了逸尘一跳。若秋扶着清雪之际,逸尘上前搂住清雪,若秋便将手缩回,由着清雪靠在逸尘的怀中。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她便醒过来了。
一抬眸望见的是逸尘清秀英俊的面孔,清雪的心中有些许的欣慰,再瞧见地上的狼藉,她的声音都不由的颤抖起来,“皇上……”
逸尘搂着她,满眼的心疼。他将清雪扶到床上坐好,又唤了人清理了地上打翻的汤药与碎掉的瓷渣,再冲身旁站着的若秋望去,“若秋,你去厨房将那给你家主子熬药的人给朕带过来,朕要问话。”若秋瞧见逸尘的眼波中流露出对清雪的紧张与疼爱,不禁在心中替主子感到高兴。
历代君王的后宫总是有三千佳丽,不说钟爱一人,就说那些帝王,哪个是真正地将真心分给过一人品尝?可眼前的这位帝王,他将他一生的真爱都倾倒给了自己的主子,他们在这深宫之中爱的情真意切。主子是幸运的,皇上也是幸运的。若秋退出房外,望着天空的白云,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
她去了厨房,带了接触过这汤药的一干人等去了谨兰苑中。皇上要在房中问话,若秋瞧着德寻一人坐在院子中的树底下,便不再留于房内,而是走到了德寻的身旁坐下,“在想翠儿?”
德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随后垂下头去。对于翠儿的死,别看他平日里仍旧是尽心伺候着主子,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可心中却是难以忘怀的。翠儿的死对他的影响也实在是大的,事情刚发生的那些日子,德寻便是每日都魂不守舍地坐在房中,他不舍得开窗,说是空气中残留着翠儿的味道,怕是一开窗便会消散开来。
可翠儿死后躺在那间房中好几日了,难免会有些味道,每每若秋推门进去的时候,都会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也只有德寻能够这般了。“你对翠儿的缅怀,留在心底就好。毕竟这里是皇宫,咱们主子得宠,皇上在咱们的景仁宫内是进进出出地,你这一脸的难受模样,难免叫人看了会说些什么闲话。咱们主子虽然待咱们极好,可翠儿毕竟是主子从宫外随着主子嫁进宫来的,主子疼爱的紧,你若是在主子面前也这般伤心,怕是主子也会触景伤情了。”
德寻低着头抹了抹眼泪星子,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望着若秋,“谢姑姑提醒,德寻记住了。”
谨兰苑中,逸尘为清雪加上了一件衣裳,随后站起身来仔细打量地上所跪着的三人。“何人煎药,何人看管,何人端药?”简简单单三个问题,却使得跪在地上的这三个宫女都浑身颤抖起来。她们怕的不是别的,只是因为皇上此时此刻太过严厉,那语气仿佛都能将人活吞了一般。
三个宫女各自说了自己当时的职责,逸尘便继续问:“何人在这药中下了毒。”那三个宫女纷纷磕头,道,“皇上明察,奴婢们在厨房内恪守其职,并没有往宁主子的药中下毒!”“皇上,就是借给奴婢们一百个胆子奴婢们也不敢啊!”
逸尘俯视着三人,眼神犀利至极,似乎是要把跪在地上的三个宫女看出个千疮百孔才肯罢休一般。清雪坐在床上也仔细地观察着,三个宫女脸上的神情并非是害怕,且三个宫女平日里在厨房与谨兰苑之间做事儿也都是勤勤恳恳地,并没有半点儿偷懒或马虎,清雪倒是相信她们是无辜的,也因清雪的心中早已认定做出此事儿的另有他人。她对逸尘说:“皇上,不是她们干的。”
逸尘转身回到清雪的身边坐下,他伸手搂住清雪的肩膀,柔声问:“雪儿心中难道已经有了答案?”
清雪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着跪在地上的三个小宫女儿说:“你们都下去吧,没事儿了。”那三个小宫女连忙磕头,嘴中喊着,“谢皇上,谢宁妃娘娘!”随后便离开了谨兰苑,出门儿时还不忘带上房门。清雪垂眸低头,双手紧紧缠绕着,眉头微皱,却并不让逸尘看见。可逸尘却是从她的侧脸上看出了她的不安。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拥抱着清雪,他不愿清雪在宫中再受半点儿委屈。
清雪不再追究汤药有毒一事,逸尘便也只字未提,他知道,清雪的心里头清楚的跟个明镜儿似的。
宁妃的药中被奸人下了毒,这件事儿一瞬间就在皇宫之中传了开来。琅璃早已从养心殿归来,此时此刻,她已用了晚膳歪躺在软榻上惬意地闭目养神。这时,宛心靠近前来在她的耳畔旁轻语,“娘娘,兰心回来了。”
琅璃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嘴角路出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兰心随后便到,她迈入房中的那一刻,琅璃便出声儿问道:“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兰心颜下冒汗,“回皇后娘娘,原本是办妥了的,可是怎料那端药的人不小心将整碗药洒翻了……”
琅璃的眼睛“唰”地睁开,翘卷的眼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一般。暗箭也会伤人,此时此刻琅璃的眼神犀利,她的眼睫毛上仿佛藏了许许多多个隐秘细小的箭一般,正对准了兰心,准备发射。面对琅璃的眼神,兰心恐怕是在她眼中死了千百回了。她怒地坐起,微皱眉头瞪着兰心,“不过是让你办这么一点小事儿,你也办不好!当初云嫔去的时候就应该将你一并处置,如今连一件事儿都办不成,本宫养着你有什么用!”
兰心吓得腿脚发软,不知怎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的神色慌张,她在害怕琅璃。她怕琅璃像云嫔生前的时候那样打她。这不是她第一次害怕了,即便她知道琅璃压根儿就不会动手打自己,但她还是莫名地害怕。许是过于敏感了。
琅璃只是斜着眼睛看了她几眼,随后又闭上了眼躺回到了软榻上,“罢了。下去吧。”
“是……”
皇后放兰心轻易离去,宛心在一旁看着很不是滋味,她凑近了些,问道:“娘娘,就这样放过了兰心,也不责罚?”
“兰心心高气傲,她不甘于做一个简单的宫女。加上今日,本宫已是第二次见她失态下跪,如此害怕。宛心,兰心为何背叛旧主,你是知道的。”八壹中文網
宛心微微凝眉,小声道,“宛心随娘娘进宫已有数年,云嫔进宫时内务府派了兰心前去伺候,云嫔的性子变幻莫测,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时常动不动打自己宫里的奴才出气,兰心便是其中一个。”
琅璃枕着脑袋,她闭着眼睛,嘴角却露出一抹笑容来,“正是这样,兰心在储秀宫内受了太多的委屈,云嫔每每发怒,她都逃不了挨打的份。本宫虽然气在头上,却也不愿去打她。只因她出卖主子有第一次便必定有第二次,本宫若是打了她,她必定对本宫怀恨在心,日后本宫便会成为第二个云嫔。你别瞧兰心是个弱女子,小巧玲珑的,满肚子里不知装了多少坏水。本宫若是在发怒时克制住自己不去打她,日后必定得到她的忠心。宛心,你可是懂了?”
宛心点头。
翌日五更天的时候,清雪起床伺候逸尘更衣,随后送了他至景仁宫的门口目送他前去早朝。逸尘离去前,曾握住清雪的双手,温柔的语气中流露出眷眷柔情,“虽说是春日,可清晨的寒气还是有的,你快些回房去,免得着凉。”
清雪望着逸尘,眼中满是爱意,“皇上慢走。”
待得逸尘走地远了些,清雪才让若秋扶着自己往房里去。“德寻可去那儿了?”
若秋答道:“去了,正在颐和轩外的大树下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