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就随口那么一比方,还呲儿我!”成世安把茶碗磨得刺啦响,“小姑娘年纪不大,气性不小!”
辜廷闻只穿着衬衫马甲,坐在风口上,叫他嚷得头疼。
成世安把脸凑他跟前,忿忿不平:“你说我怎么就瞧上她了?”
“自讨苦吃!”
盖棺定论。
“嘿!”
辜廷闻单手扭上纽子,笑:“找她做什么?”
“做菜啊。”
辜廷闻皱眉。
眼镜片里,成世安的笑都是扭曲的:“知道你挑嘴,可那姑娘的手艺真是不差,新鲜劲儿,好歹对付一口,再跟你爹较劲。”
避讳话题,没了下文。
成世安也不急躁,起身去给他拿外套。
任胭端菜来的时候没见着他。
辜廷闻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她尽量轻手轻脚,可架不住漂亮人眼睛会说话,望着她欲言又止的。
所以她略停了停,站在一边等着。
辜廷闻斟酌着开口:“世安生性豪爽,对女孩子从不设防。”
任胭琢磨着回:“下半晌鸿雉堂有堂会,唱的是《红鬃烈马》,薛平贵出征西凉娶了代战公主,后来又继位为王,妻子王宝钏却苦守寒窑十八年!”
他提点她不要居心叵测,她回他男女原该一视同仁。
还真是,气性不小。
辜廷闻头回觉得,话少是件吃亏事。
任胭并没有认为被冒犯,挚友之间替对方考虑本就是人之常情,于她而言,至少应该把话讲透。
“我今天答应成先生,一来是谢那天他顾全我的面子,二来我许下的诺言,理当践行,再者您二位是我的东家。”
她缓缓地笑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想,恕个罪讲,如果您二位同我素昧平生,路上见了赞一句漂亮人物,也算到头了。”
辜廷闻没言语,修长的指在白瓷杯壁上慢悠悠地滑动,月光拂下来,是玉一样的光泽。
廊上的窗开着。
庭院里有看守他的人,三五不时地望过来一眼再匆匆地去,外头的剑拔弩张和这里的散漫闲适,泾渭分明。
他就是那条鸿沟,人在哪儿,哪儿就遗世独立。
“手怎么了?”他问。
“滚汤泼的。”她回。
“银耳鸽蛋汤。”
不是问话,倒像是解了惑。
任胭没料着他那天注意到了。
辜廷闻握的茶杯空了,没见他放下,也没听命人来伺候,是在等她的解释。
她仍旧是笑着:“后厨人多手杂,砸了汤,师父怕慢待您和成先生,催得急,伤着了。”八壹中文網
这话讲得有意思。
他搁下茶杯:“去吧。”
成世安进门,探头朝外看:“她来过?”
任胭正转过后廊,两个人打这儿错过了。
“栗子鸡方,不尝尝?”辜廷闻岔过了话。
“鸡肉炸得酥脆,栗子糊汁浓味香,味儿入得地道,她跟着杜立仁真是可惜了。”成世安搁了筷子满口称赞,又嘀咕,“鸿雉堂有这菜?”
怕是那姑娘偷师,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这些天的功夫没白下,只是瞅找不到动手的机会,所以进了辜府就如同游鱼入了海,任胭满眼的光。
她看着沸水里翻滚的冬笋片,白嫩嫩的,越瞧越欢喜。
有人进来叫任姑娘,递给她一罐烧烫伤的膏子:“成先生给的,您收好。”
“他人呢?”
那人愣了下:“成先生……没大好意思来。”
任胭心里古怪,给罐药而已,为什么怕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