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司海头个反对:“不行,你做了师父的菜,那他回来怎么着?”
没担当,还不分轻重缓急,世上还能有这么次的爷们儿?
任胭斜眼瞅他:“当着师叔师伯的面,咱们不做菜,你倒是给指条出路来!”
祸是他闯的,说什么都打嘴。
吴司海耷拉着脑袋,谁也不敢瞧,恨自个儿手足无措,也恨任胭咄咄逼人。
这会倒显出她来了。
他越瞧任胭越不对味,黄毛丫头罢了,遇上事不躲爷们儿后头,哪来那么多主意,煽风点火不守妇道!
可再恨也不敢露出来,毕竟能给他撑腰的是叫自个儿给扳倒的。
吴司海不吭气了。
肖同问:“任姑娘是有主意了?”
任胭说:“也不是现成的,我这手里温的是要做柴把鸭子的,别家馆子里还有柴把鸡和柴把桂鱼,我寻思着能不能做一道柴把鱼翅。”
几位师傅互瞧一眼:“倒是可行,只是用浓汤或是清汤煨煮,还和原先的料冲了,换汤不换药,谈不上什么新鲜。”
任胭转转眼珠:“用竹荪汤煨呢?”
上回在成家,那道如意竹荪,虽然没尝着味儿,但只闻着鲜香已经让她念念不忘。
何况前天从辜廷闻那儿借阅的几本旧书,其中的《调鼎集》里就有一品竹荪汤。
她说完,就有红案师傅笑说:“倒是把这位草八珍给忘了,蜀地有品竹荪肝膏汤,大师傅们手底下的瓷器活,出汤时候清香鲜醇。”
另一位也如梦初醒:“不光川菜,广东有道鼎湖罗汉斋,草八珍占了三样,其中就有竹荪一品,那模样漂亮极了。”
肖同也笑:“既然大伙儿都有这意思,咱们就这么着,这道菜谁来做?”
又是半晌无话。
杜立仁霸道又好面儿,心心念念要在寿宴上一鸣惊人,巩固他红案魁首的名声,现下时运不济倒成就同僚风光,等回过味肯定又是数不尽的责难。
大伙儿在他手底下的日子本来就很难熬,不能再雪上加霜。
肖同把目光转向任胭:“任姑娘觉得……”
“还是我来。”任胭这会都看开了,“不是我在几位师伯叔面前放肆,师徒本就一损俱损,师父今儿只带了我和吴师兄,这会就该咱们顶上。”
先前那位老师傅开口:“让个小丫头扛事,传出去咱们是砸了招牌,柴把鸭子是我做的,鱼翅还是我来。”
他身后跟着的年轻人也道:“肝膏汤我是瞧过,也尝过的,竹荪汤就打我手里过。杜师傅回头要是怪丫头,咱们都有份!”
肖同点头:“那我可在这儿做主了,酒菜一过,头道上竹荪柴把鱼翅,第八道一品柴把鸭换成冬菜鸭。”
“好嘞!”
肖同拍拍任胭的肩头,和善一笑:“去给你师伯叔们搭把手。”
现成的鱼翅摆竹箅再盖一层,架上竹筷子,上头放鸡鸭和火腿干贝,添葱姜冷水下锅煮滚开,再转用小火㸆汤。
另个灶上的师傅们已经劈开鸭背,淘洗干净塞料,搁笼屉里蒸。
新送来的京冬菜也已入锅,等着鸭子出锅镶边。
膛里的火旺着,任胭瞧着出神。
刚才斩钉截铁,真上了手难免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