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也唉声叹气了起来。
盛富先是烦闷,随后却是想到了一个主意,这刘氏出事不是为了回娘家吗,自己如今就让人托口信给她娘家不就行了,刘氏家里应该还付得起这个钱。
他想的是好的,但是来的却只有人,钱是一分都没有。
这也不怪刘苑他们家,五柳村虽然有钱,他们家这些年却是出了变故,和之前是截然不同了,连逢年过节送的东西都是平时攒下来的,那里会有钱给刘氏买参?!
刘苑的娘和爹都是来了。
他爹看了女儿过后,便是坐在门口叹起了气。刘苑他娘倒是进了王先生的家哭了起来,她听说自己女儿出了事之后倒是立马就赶了过来,可惜他们带了全部的钱也不够治病的一个零头。听说要用参汤之后更是脸色立马灰败了下去。
“参汤……”她忍不住抹了把眼泪。
要是以前……,还可以。现在怕是把他们家所有的东西卖了,也是凑不出来这笔钱的。
“怎么会……”盛富脸色便是难看了下来,莫不是这对老夫妇不愿意出钱吧。
刘苑她娘岂会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看了盛富一眼,心里也是不满起来,她们本来就不同意刘苑和盛富在一起,虽然盛富在人前的模样还好,但是他们这么多年饭岂是白吃的,盛富装的虽然好,却瞒不过他们。光是从吃饭只顾着自己便能看出他是个自私的人,日后刘苑到了关键需要出力的时候那是一定要吃亏的。
但是盛富虽然人长的一般,也没什么才能,倒是会哄人,一张嘴倒是会说,刘苑本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么一下倒是对盛富有了好感,而且盛富……本来是他自己的问题七扯八扯倒是能让他糊弄过去,就这样得,盛富与刘苑正式在一起了,没多久两人就结亲了。
二老虽然不乐意,但是见女儿心意如此倒是不好勉强,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但是之后的发展他们却是都没有想到。
自家老大不喜欢盛富,一家人吃饭时时常有拌嘴,结亲之前盛富一个劲儿的沉默,他们两人都以为盛富是为了不让场面太过难看,为此还有些好感,但是结亲之后盛富便渐渐变了,时常说话带刺,还都是在刘苑到灶台端菜的间隙,老大又是个暴脾气,一来二去场面极其尴尬,简直不像是一家人吃饭,反倒像是仇人似的。
久而久之,他们吃饭不太舒服,刘苑二人也来的少了。
没怎么交际的第二年,家里便是出事了。
刘苑的大哥刘语在进城做事时被人下了套子,足足损失了几百两,这对于他们来说可算是天文数字,本来还算是小富的农户直接不行了,还了账之后家里的境况是一落千丈。连着过年的时候都是凑的钱给的刘苑,这倒不是为了什么面子,他们老夫妇怕盛富对刘苑不好,时常送些东西过去至少能让盛富知道,刘苑是有娘家的,让盛富有什么事情有个分寸。
两人本来是好心,却没想到盛富把主意打到了他们头上。
刘苑她娘看了盛富一眼,强忍着怒气,把这些年家里的事情说了。
“什么?!”盛富果然坐不住了。
……这些刘氏怎么办?
家里没钱了,她娘家又是这个样子,难不成要卖家里的田地给刘氏治病吗?
这个念头起来的时候,盛富紧接着就否定了。
——绝对不行。
现在家里的收入就靠着那四亩田地了,这要是卖出去了,今后的日子就真是要喝西北风了。
“这……”盛富为难的道:“我们家也实在是没有钱了,眼下这参汤一定要喝吗?能不能和先生商量一下,咱们借钱喝些鸡汤看行不行。”
刘苑她娘当下心里就喘了两口气。
那王先生可是村里有名的,连五柳村许多人家生了病都请他过来看,他说要用参汤那是必然要用的,刘苑还年轻,万一没养好身子留下了病更可怎么是好。
想着刘苑她娘这开口了:“我听说她可是你推倒的,难道你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盛富不说话,刘苑她娘更加生气了,人被他还成这个样子,他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你说怎么办吧?”
盛富听刘苑她娘这个语气不对,生怕他让自己想办法,连忙道:“这人虽然是我推的,但这件事情完全是意外,咱们要一起想办法,你可不能把什么事都推给我啊。”
这话连外面的刘苑爹都听不下去了,重重咳了一声。
“怎么了?”这时王先生也是掀开帘子进来了:“病人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情出去吧。”
两人悻悻的跟着出去了。
到底是记挂着参汤的事,盛富出去便是问起来了:“这一定要用参汤吗?”
这样的事情也遇到过不少了,王先生倒是还算平静,给几人解释了起来:“刘氏是撞了头,现在是用参汤吊着性命,万一断了后果可就不敢说了。”
刘苑她娘见后果严重,赶紧道:“您先用着,这事关性命,参汤可不能断。”
盛富话还没说出口,便是被刘苑她娘抢白了,听清楚人说的话之后,心里便是七上八下了——这可怎么办啊?
卖田地不行,借钱的话首先不一定有人愿意借那么多钱,其次是借了之后自己还不是得还吗?这参汤一天至少是一两银子的开销,刘氏眼下的情况至少需要合上十几或是几十来天的参汤,算下来可怎么得了,简直是在烧银子。
刘苑她娘其实还真没打盛富田地的主意,因为一则田地短时间内不好卖出去,二则就算卖出去了刘苑住在哪里也是个问题,她现在和盛富还是一家人,总不好叫她回去和自己一起住,这不是让人家说闲话吗?
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主意,想起女儿刚才生死未卜的样子,刘苑她娘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的女儿啊,这些可怎么办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啊?”
这两年她老了不少,脸上有些沟壑,眼泪卡在皱纹里面显得人愈加沧桑可怜。
王先生比刘苑她娘不过年轻几岁,看老人家这个样子心里面也是起了恻隐之心,他看了下哭泣的老夫人,掀开帘子向隔壁的屋子走了过去。
——这里没有医馆,王先生在自己的屋子前面建了几间房子充作治病的地方。
屋里面是一排靠墙而立的柜子,高度足足顶到了房梁左右,里面坐着一个相貌清丽,眼睛尤为灵气的女孩,见王先生进来便问了句:“先生忙完了吗?”
此人自然是盛灵儿,她是过来给子希抓药的,听到里面有些吵嚷与哭泣,心中也是好奇,但是‘医馆’里面的事情还是不问比较好,有许多都是病人的隐私,盛灵儿正准备带过这个话题,自己抓药就走时,却听到王先生开口了。
“里面是刘氏和盛富他们。”
盛灵儿一愣:“他们怎么了?”也怪她这些天不关注村里人的动向,要不然她思索一下就该知道了。
王先生无奈的道:“盛富推了刘氏,现在人还昏迷不醒呢,刚才盛富把他的老丈人都是喊来了,与刘苑她娘正在商量钱的事情,但是依我看两方都拿不出钱的样子。”
“……要是没有参汤的话,刘氏性命恐怕有些危险啊。”他摇了摇头。
盛灵儿无奈的伸手揉了下光洁的额头:“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王先生见盛灵儿已经看出来了,倒是也不尴尬,笑了一下,一向德高望重的脸上倒是有了那么两分‘奸诈’:“你家子希不是也在喝参汤吗,反正一份也是炖,两份也是炖,大不了你之后问盛富家要钱就是了。”
“先生……你这……”盛灵儿也是没想到王先生出的主意如此‘光棍’并且‘无赖’,这一份参汤和两份参汤自然是不一样的,放的参要是没有两倍也起不到效果啊。
而且她出了之后能要回来钱就是怪事了,盛富现在他娘子都性命攸关了,他都不愿意出钱,之后是绝无可能的。
里面刘苑她娘还在哭,听声音简直让人忍不住同情。
盛灵儿也是问道:“哭的是刘氏的什么人?”
“刘苑她娘,你先想想吧,我出去看看。”
盛灵儿脑中还在思考着,她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但是里面的人是曾经与他们家有过龃龉的刘氏,加上盛富家也是麻烦,她本来就与盛富家破事一篓筐了,眼下要是掺和这件事情,是嫌自己身上的虱子还不够多吗?
突然一阵风涌了进来,盛灵儿以为是王先生进来了,刚准备说话,却见一个老人家一把鼻子一把泪对她跪下了。
这下子盛灵儿可被惊住了。
“求你救救我女儿吧,她要是没有参汤喝的话,她……”刘苑她娘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