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希突然轻轻拍了下桌子。
“怎么了?”盛灵儿问道。
“我刚才忘记放醋了,听说上安的鸡丝面有的便是玫瑰醋,加在里面味道格外与众不同。”盛灵儿有些半信半疑,子希见状给她舀了一勺子,在汤里滴了一点。
“你喝喝看。”
其实哪怕是玫瑰醋,子希放了一星半点,味道也和一般的没什么区别,但是的确加了醋的更加开胃些,盛灵儿便又喝了两口。
正准备放下碗的时候,子希却用旁边一直没动的筷子夹起了一点面,他的手一向拿的是弓箭和书,做起这种事情一丝烟火气都不带,几根面被他用筷子卷起递到了盛灵儿面前:“别浪费了。”
听到子希这样说,盛灵儿倒是不好拒绝了,纵然还是不想吃东西,但是勉强拿过筷子吃了几口面……
子希看她吃了一半,脸上的表情也透露出‘我真的不想吃了咱们赶紧走吧’,便是也倒了杯茶,等盛灵儿喝完后两人就去结账了。
“走吧。”子希背着包袱向外面走去。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轰轰’的声音,正在两人都不动声色注意的时候,酒楼里人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这是去蛮子那边的船回来了吧?”
“是啊,前几年比现在可要威风多了,‘鎏鹰’过去的时候那些蛮子一屁都不敢放,现在就……哎……”出声的是个带着瓜皮帽的手戴翡翠扳指的人,样子像是做生意的。
“陆老板见得世面广,也便也给我们说说呗。”有人起哄道。
“这船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说了。”他看了下周围,压低了声音:“和豫九年,我朝经历的朱雀门事变大家年纪大的应该有些印象吧?”
这话一出口,气氛顿时不如之前轻松了,张望了几眼方有人点头,那人继续道:“我朝新皇便是现在的安平帝,而那边大家也都知道,很早之前为首的西翼就是北方那边最大的隐患,现在依我看,又是不太安分了。”
盛灵儿和子希听到这里便是拉了旁边一个面色和善的小哥问道:“‘鎏鹰’是什么?”
那小哥‘诺’了声,从窗子指了下外面。
两人早看到了,几搜诺大的船正在码头边上,看起来气势逼人的紧。
为首的估计长度超过了四五千尺,样式也和一般的小船不一样,子希问道:“莫不是最大的那艘就是?”
被问的小哥笑了下:“两位不是本地人吧?”
子希和盛灵儿对视一眼,知道被看出来了,子希大大方方点了下头:“我们是刚过来的,这个从未见过,好奇的很。”
“难怪你们不识,要说前几年,它倒是经常去北巡的,近些年少了些。你们看它身上装的都是大个头,锋利和和刀似的,前后左右还有着‘圆筒’,那里面可是能冒出火星的,普通船只都是要给它们让路的,前几年有个船不小心碰到了,当场船就被碰的稀烂了,里面的人只是擦了一点边就断了两条腿,危险着呢。”
子希和盛灵儿在盛家村的时候只知道外面有巡逻的大船,却不想这么厉害,听得津津有味。
外面的大船近了,子希和盛灵儿愈发看清楚模样。
果真是威风,后面千顷碧波都被划开了两条长长的白浪,水汽把周边晕染的如烟似雾,而‘鎏鹰’周身铁器冰冷而华美,里面由于燃烧着东西呈现出美轮美奂的烟霞红,在水面上就像是细碎闪着光,乍看像是在一片白雾中露出了点点烟火。
‘鎏鹰’为首,后面几座船只跟着,呈现三角形前进。
元武帝病危的时候是和豫九年,说来凑巧,那年刚好是子希出生,六年后元武帝病危,新皇安平帝继位,年号便是被改成了现在的乾安,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三年。
盛灵儿穿过来的时候原身是十六岁,当时正是乾安九年。
“乾安九年的时候,‘鎏鹰’足足去北巡了两次,一次是春至,一次是秋分之后,两次都是从边关重锤武横关出发,硬生生绕着蛮子们转了半个月,把那些人脸都转绿了。”
这话一出,引得不少人低笑起来,那人便是抚了抚扳指道:“不止是巡逻,不少兵部需要的大件东西也是通过‘鎏鹰’‘飞鸾’‘定海’运输的,那时候一声喊能引得满城的人过来看,现在不行了……”
盛灵儿和子希听得说话之人叹了口气,半天没再继续了。
两人目光便也顺着‘鎏鹰’而去了,过会儿‘鎏鹰’远了两人才把目光收了回来,只见酒楼里面的人重新吃吃喝喝了起来。
不过也是,本来这些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平时最多充当谈资聊上一阵子,不会过多关注的。
眼下盛灵儿和子希望着外面好一番繁华景象,车水马车,游人如织,‘鎏鹰’来了倒像是给满城的百姓看了一场免费的烟火表演,节目虽然散了,但是众人的兴致却是更高了,盛灵儿在上面看见好几个人指指点点,看着冒着白烟的‘鎏鹰’远去,脸上犹自带着兴奋之色。
盛灵儿不知怎么,心脏却突然跳了下,有些隐隐的不安从心底升了上来。
这大都朝眼下看着倒是繁华,但是真的可靠吗?
叫卖声,吆喝声,喧哗声……从街角巷陌传过来,每个人都在这盛世繁华中成了景色……
盛灵儿看着看着,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这里和盛家村完全是两幅模样,盛家村的人天天为生活奔波,这里至少从表面看却可以说得上无忧无忧,可是这样的日子真的可以长久吗?
从他们刚才的话中,盛灵儿已经了解到‘鎏鹰’等物大概是什么了,从之前的一年两次到现在的一两年才一次,实在是差距有些大,更别说‘鎏鹰’的其他方面了,至少盛灵儿都是看得出来,几座船只或者用军舰描述更为适合,在排列的时候从水纹便可以看出不是那么整齐,换言之里面的驾驶人员训练根本就不达标,或者只是草草敷衍了事。
“怎么了?突然的?”子希问了句。
难为他能从盛灵儿一派淡定的脸上看出来‘心事重重’几个字,盛灵儿摇了摇头:“没什么。”
希望是她的错觉吧,否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可不像穿越来没几年就国破家亡了,那也太坎坷了些。
她不打算和子希说,因为这一切只是她突然的感觉,一点点证据都没有,说了也是徒添人的烦忧,而且就算大都朝真的内里亏空,武力薄弱,难不成她还能帮上忙吗?盛灵儿可没有那种保家卫国的高尚情怀,至少现在,她想的只是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管好罢了。
两人出了门,现在正是六月中旬,天气还没有暑天里那么可怕,否则盛灵儿要是中暑加上晕车,可真是去掉半条命了。
子希去店面打听了下,两人先是去了附近的一所宅子,打听了下价格却是没想到。
“三十两一个月,我这里已经算是便宜的了,你要不然去别家问问吧。”房主见他们半天没说话,也是不耐烦了。
子希的盛灵儿目光相触,也是不约而同向外走去。
他们也是没想到刚来就被嫌弃了,但三十两一个月在他们看来的确是贵价了,他们要住到最起码放榜的时候,也就是十月份,这样便是一百二十两银子,在云烟那种地方都能买下一座便宜的宅子了,在这里却只能够租上几个月,而且子希和盛灵儿看了,里面的陈设就是比较一般的,而且离市集还近,想来安静不到哪里去。
盛灵儿现在也好些了,与子希两人便看着便进去打听,事实跟他们想的果然有些出入。
他们虽然带了四百两,但是准备在这里买个便宜的宅子当落脚点,顺便也算是投资,剩下的钱准备用作在这里的钱,只不过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要是想买宅子还真是不够用,眼下他们要想住的舒服至少要花上两百两做租房子的钱,剩下的钱要用上四个月,别说买房子,就是日常吃喝都不能向平时一般大手大脚了。
突然间,好久没有为‘世俗之物’发愁过的俩人竟然又像是回到了当初还小的时候——经济困难。
“咱们是先找个房子租着,还是先看着?”子希问道。
“你觉得呢?”
盛灵儿又开始了,不过她每次这样的时候,大几率就是自己说错话了,子希想了想:“找个地方先住下吧,要不然定了房子,想退也没法子了。”
盛灵儿从嘴里发出了个单音节表示同意。
子希的确是说错话了,现在人生地不熟,容易被人坑了是其次,到时候难不成不好还能退吗?一看就话就没经过脑子思考,不过子希已经很久没这样了,大概是坐车做昏头了,盛灵儿也懒得计较,跟他随便找了个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