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灵儿无知无觉，肩颈线条优美如画，下面的地方搭着一条棉被，明明是粗糙的质地，却让她的手臂肌肤显现出细腻如丝缎的质感。

美人如花，却高高隔在云端。

他明明是和盛灵儿最亲近的人了，却常常有一种距离感，好像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似的······但这是没有道理的，子希吐出了一口炙热的气息，肩背都有些僵硬，他深深地看了盛灵儿一眼，缓缓退出了房间内。

············

大都朝乾元十二年三月十三。

北流人在第一次攻城之后足足歇了整天，并且第三天也消息全无。第一天两方其实都没有讨到好处，北流人低估了大都朝人，须知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生死一线的大都朝，里面的人自然是拼了命的抵挡，而大都朝也没想到北流人如此悍勇，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的武器竟然很完备。

首次攻城按理说是装备最弱的时候，因为两军交战匆忙之下准备的不会很齐全，但是北流人竟然连云梯都有，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的装备以及后勤是比较完备的，拖的时间越长，对他们是很不利的。北流人已经和西翼联手了，他们突袭了禹州，这才让北流人如此迅速的到达铁石镇，西翼人现在只是被外围绊住了手脚，只待清扫完障碍一定会敢到这里，到时候哪怕瑜王徐展的兵来了，胜负也是未知之数，大都朝危噫！

“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来？等等等，朕都等了快三天了，瑜王的军队是要漂洋过海吗？！”

安平帝怒火忍不住上来。

旁边的刘文安语调不急不缓，说出来的话井井有条，让安平帝的火熄了些：“陛下，瑜王到这里来的确最多不过两天，但西翼可不是好糊弄的，至少有十万大军在等着咱们，而瑜王还有一部分兵力要镇守在南边，带出来的兵力不足西翼的三分之二，自然要小心谨慎，要不然恐怕自身也是难保······咳咳······”

刘文方的声音带了点沙哑，末了还咳嗽了两声。

安平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刘相这是怎么了？可是感染风寒？”

刘文方赶紧道：“多谢陛下关心，不打紧，都是陈年旧疾了，微臣回去喝些川贝枇杷膏就行。”

“这段时间辛苦刘相了，朕知道，里里外外都是刘相在操劳，否则那些宗亲们焉能平稳到现在，朕实在是有愧。”

安平帝说着说着，像是动了真情实感一般，就要给刘文方作揖。

刘文方当时冷汗就微微冒出来了，他自然不能让安平帝把这一揖做下去，连忙扶起安平帝：“臣不敢，这些日子臣不过安排些粗浅活计，而您，对外要处理朝政，调动兵力，对内要安抚百姓和周旋与宗亲只见的关系，实在是鞠躬尽瘁，臣不敢亦不能受您如此大礼，而且老臣还有一个请求。”八壹中文網

他从‘微臣’自称到‘老臣’，安平帝自然是发现了：“刘相但说无妨。”

“请恕臣大不敬，臣观察龙颜，您这段时间以来眼下乌青，神情偶有倦怠，想必是没睡好吧？”

“朕这心里，忧啊······”安平帝叹了声：“朕一闭上眼睛，就梦到上安皇宫被大火焚烧，大都朝顷刻间分崩离析，朕如何能安寝。”安平帝说这话时看着窗外，好似已经见到了铁马冰河的场景。

刘文方带了些劝慰：“臣知道，但是还请您务必保重身体，毕竟您才是大都朝的支柱，臣等不过是在您的命令下做些琐事，统筹全局还得您才看的准，臣万死，说句冒犯的话，万一您身体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可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安平帝这段时间以来老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好，才导致这一场灾祸，连带着对刘文方等人心思都变了，比如说刘相，一方面他觉得刘相能力甚好，一方面他又觉得刘相如此这般会不会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过无能，这并非是他的臆想，他已然辗转听过几句闲话了······

刘文方先是肯定了他的功绩，后又是放低姿态，点中了他心中的隐忧。

他的确感觉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但是满宫里敢与他说的除了刘文方，便只有一个刘熹了。

安平帝放缓了神色：“刘相乃是我大都朝肱骨之臣，何须见外，不必妄自菲薄，这段时间多亏了您老，我们在行军路上才不至于出什么岔子，而我自个的身体我有数，刘相有心了。”

感觉到安平帝拍了拍他，刘文方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恭谨告辞之后顺着城墙往外走。

铁石镇是禹州内最重要的一座关卡，铁石镇周边的城墙高达十二多米，宽达十八米，并且包括护城河，吊桥，角楼正楼等一系列设施，是在前朝的基础上建立的，到大都朝时防御更加完善。

经过前日的厮杀，城墙从里面都能闻到一股血腥似的。

春寒料峭，带着铁锈的味道。

路上除了几个穿着便衣的宫女太监便再无旁人了，纵然刘文方两朝元老，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他看了眼远处，心中发沉。

北流的沉默只是一时的，他们一定是为了下一次，更有力的进攻。

大都朝这边的人也都看着这一场早春的雨，带着寒气的雨水丝丝缕缕的冲刷着大地，纵然战场已经被清洗过了，被染红的地方却抹不去，时刻提醒着所有大都朝人——北流人迟早会卷土重来，也许，是明天，也许，就在下一秒。

乾元十二年，十三日申时一刻。

北流人来了。

北流军营打开后，里面的东西全部亮相在世人面前，那是两团黑影似的，又泛着冰冷的锋利感。

“这是何物？！”

大都朝人都是有些不解和哗然，然而盛灵儿却是几乎站了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冷兵器，就算是在中国古代那也是接近明清时候才出来的东西啊，而这里的经济水平，盛灵儿推断，倒是与宋代有些像，不过是低配版的，但是这样的武器就算是在明清时候都没有啊。

说来奇怪，这里的经济和科技水平不像是同一水平线，北流中往蛮子那边巡视开得‘鎏鹰’，其实让盛灵儿想到了北洋的战舰，而眼下此物全身披着古怪的钢甲，但是明明是能动的，盛灵儿眼见北流人亲自操控它们走了出来。

——倒有些像是升级版的火炮。

“放！”

那边北流没有废话，上来就发动了攻击，才开始大都朝人都不解这玩意儿是做什么用的，唯有刘文方安平帝等少数的几人目光中有丝惊骇的光。

“莫不是······”

“臣听说西翼人靠近海外的临夷，他们发明出了一种名为‘神甲’的器物，难道这是？”

安平帝没说话，但是脸色灰败的厉害。

两人说话间被他们称为‘神甲’的器物已经发动了，众人都想不到这个东西如此神速，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神甲’已经将一道炮火发射进了城中，恰巧落在城楼上，但是估计是射程或是北流人也并不精通的缘故，并没有落在中心点，否则整个城头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纵然如此，情况也是万分紧急。

“跑！！”几乎撕裂的声音七嘴八舌的传出，却转瞬被吞没在炮火里面，被擦了个边的城墙‘轰’的一声被砸出了大坑，形成了直径约有一米的缺口，同时浓烟从上面冒出来。

刹那间城头上乱成了一团，慌乱间所有人连同安平帝一起都往后撤，若是再来一下，铁石镇千年之久的城墙立马就会变成一堆废墟。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安平帝身边的大监刘熹也是惶急，但是他拉了一下，安平帝没有走，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奴才已经吩咐御林军在外等候，陛下直接上去即可，我们拼死也会护得陛下安慰……”

刘熹话还没说完，安平帝脸色猛地变了，他从刚才城墙差点变成废墟就像是怔住了，现在像回神一般，猛地推开了刘熹拉扯他的手：“放肆！朕是走是留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

刘熹猛地跪在地上，大哭：“陛下三思，只要您还在，江山便还有望……”

旁边随行的大臣也一同伏地：“您移驾吧。”

刘文方见他突然发威知道不好，刚想说话却见一向受宠的刘熹都被踹了一脚：“滚！把那些御林军都叫过来，国都要亡了，朕留着御林军做什么，陪葬吗？！”

安平帝这话是说给他们听得，他对旁边的大内侍卫头子道：“朕的尚方宝剑呢？”

大内侍卫唯皇帝的命是从，闻言一点没犹豫就去取了，安平帝把剑拿在手中，一个个朝大臣指了过去：“今日，国在，朕在，国破，你们与朕便一同为大都朝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