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宫瑾山收起刚才疲惫慵懒的表情,披了一件衬衫,面色陈静,阴冷的让人能看出眼底的寒意,他微低着头,用枪指着衣柜,淡淡的开口,“出来吧,我的耐心很有限。”
南北瞬间瞪大眼睛,他是怎么发现的?
那枪口就对着南北的脸,中间隔着衣服,冰冷的枪口依然清晰可见。
“到底是什么人?最好识相出来。”
南北的呼吸加剧,大脑迅速的转着。
攥着的拳头,指甲几乎扎进肉里。
然而就在宫瑾山已经没耐心,扣动扳机的一刻,南北突然一跃而出,速度极快,抓着衣服盖去,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里面的人能快到这么惊人。
一只手惯性去挡扔过来的衣物,另一只手已经扣动扳机,但是这个缓冲时间足以让南北就地打了个滚,在宫瑾山看清自己之前,将屋里的灯关了。
就在一秒完成,就地一滚关灯,枪响,几乎同时,那一枪正好打在一堆衣服上发出一声闷响,如同消音器一般,最后在衣柜后面开了一个洞,没有预想中的那种爆破声,而是沉闷的。
而这种声响是不会惊动下面的人。
房间突然黑下来,人的视线需要几秒的适应时间,而对于南北来说,她的适应时间远远小于普通人,这就是自己的优势。
就在这几秒钟,宫瑾山感觉到了身后有东西抵住了自己。而那个东西,应该和自己手上的一样,是一把枪。
宫瑾山脊背僵硬了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南北没有回答。而是用力抵住宫瑾山的脊背,示意他将枪拿过来,宫瑾山却将其扔到了很远的书桌脚下。
宫瑾山的伸手和反应远远超出了南北的想象,她不敢贸然行事,不然今天真的可能出不去。
如果今天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也许早就成为枪下亡魂。但饶是自己身经百战,在宫瑾山的手段和能力面前,南北已经觉察出,不相伯仲,也许对方还隐藏了实力,那么就是在自己之上了。
刚才她只是胜在速度,侥幸逃过一劫,可要是宫瑾山认真了,那么输赢两半。南北顿时暗骂自己,竟然仗着自己是重生的而如此轻敌,这是兵家大忌,算是给自己提了个醒!
而宫瑾山似乎也在有着这种思想活动,自己刚才轻敌了。没想到对方速度这么快。
一瞬间,房间里安静极了。
南北手上加重了力道,似乎在威胁他,宫瑾山眯起眼睛,“你跑不掉的。”
南北还是没说话。僵持着,回头看着窗户,一只手拉住宫瑾山的肩膀,不让他回头,一边带着他向窗边移动。
然而宫瑾山可眼角一直看向床的右边。南北马上停住了脚步。
原来床边有一个半人高的穿衣镜子。
而此时在下月光镜子已经印出了自己的穿着靴子和皮裤的下半身了。
南北顿时心惊,差一点,就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了,可是现在也暴露了自己是个女人这个事实。
宫瑾山似乎也有些诧异。
南北拉过旁边台子上的桌布,单手将脸蒙住,又拿了柜子上的鸭舌帽带上,因为没化妆,那双眼睛不似舞台上邪魅,在昏暗中,看不清样子。
“我劝你省省力气,这个窗户上的锁扣是定制的,你是打不开的。”
南北心下回答,还没有哪个锁扣是老子打不开的,我一个现代人密码锁都打得开还打不开你这民国的?
一只手抵着他,另一只手去解那个锁扣,但是这真的很奇怪,自己从没看到过,竟然找不到锁眼位置。
南北皱着眉,一边回头查看宫瑾山的动作,一边解锁。
“别费力气了,我说过那个锁扣是打不开的,我请了上海最有名的老师傅,这个锁扣的技艺已经失传了。”
shit!
这不会是什么鲁班锁吧。
那也没关系,当初老师教过这种传统锁扣,自己只要想一想,回忆一下。
然而南北一心不能二用,宫瑾山突然三百六十度的侧身一滚,南北心里一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一米高的大花瓶从架子上迎面刮来,南北本能一脚踢开,可是踢开的瞬间想到了什么,又一个打滚的接住。可是这样一来,南北才发觉上当了。
自己扔出去的东西此时已经在宫瑾山手上。
那是宫瑾山的手杖。
他此时有点嘲弄的看着那根手杖,眉毛轻佻,“我自己的手掌我要是还感觉不出来的话,那么我宫瑾山就不用在上海滩混了。”
他竟然早知道自己拿的不是枪!
那他刚才是在干什么,配合自己,耍着人玩吗?
南北眯起眼睛,一个打滚又一次滚到宫瑾山身后。
可这次宫瑾山没那么被动了,两个人瞬间就过起招来,你来我往,棋逢对手。
南北越打越觉得自己被人耍了,知道自己拿的不是枪还把自己的枪扔了,是在嘲笑她吗?如果自己是来要他的命,他就这么爱玩?
还是说有足够的自信不拿枪也能将她制服?
这简直对南北来说就是人格上的侮辱,她是真的火大了。
黑暗中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两人真是棋逢对手,竟然有种高手过招乐在其中的错觉了。从窗台打到沙发,又打到床边。
宫瑾山一个擒拿,南北偏头躲过,然而却被他抓到了帽子,带下皮筋,一瞬间一头长发甩开扫在宫瑾山脸上,一熟悉的味道从他的鼻翼一直触动到心里,最后定格在某个带着血腥味走过的脑海里熟悉身影上。
他微微一愣,南北朝着他的面门一拳过来,他一把抓住,然而重心不稳,拉着南北向床倒去,两人滚到了一起。
南北翻身死死的压住宫瑾山,彼此呼吸喷在脸上,南北的心没来由的一跳,然而又在她愣神的时候,宫瑾山反防为攻,两个人换了个方向,宫瑾山抓着她袭来的手将她压在身下。
另一只手想去揭开她的面巾。
他此时非常想要确认这个人是不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从一开始自己在缝隙中看到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再后来在镜子里见到的下半身,他没有再用枪,这一点枪扔出去后,他才意识到。
南北瞪大眼睛,脸一偏,用力抬腿从后面攻击,他那只手一把按住她的腿。
然而就在打斗如此激烈的时候,宫瑾山皱起眉头,看向南北头侧。
南北看去,才意识到,那是从自己怀里掉出来的仓库钥匙,那天去救许武他们,宫瑾山私人仓库的钥匙。
那枚钥匙形状不同于一般,虽然这是一把仿造的,可是那形状宫瑾山一眼便能认出。
顿时眯起眼睛,南北看到了危险的味道。
“是我,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可能已经被鹰眼帮和青帮的叛徒污蔑了,所以现在放开我。”
没办法了,南北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不同,这一点身为特工出身的她还是能做到的。
宫瑾山若有所思的摸索着那柄钥匙,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你是什么人?”
“你放开我,我告诉你青帮的叛徒是谁?”
“阿瑞年级大了,早就该退下了,这把年纪还上蹿下跳的,早晚要出事的。”
南北心下一惊,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如此城府之人,南北心下冷然,如果这个人有心和自己作对的话,那将会是一个强大的敌人。
可是如果他知道王瑞的计划,从一开始就知道。
南北睁大眼睛,“是你想要除掉莲花!”他想借刀杀人。
宫谨山瞳孔微缩,“你是暗血的人?”
他竟然知道暗血!
南北似乎恍然大悟,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莲花里有你的人?”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等着对方,宫谨山手上力道没加重也没减轻,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南北才意识到和对方的距离竟然这么近,而且这个姿势也太那个啥。
稍一动作甚至能听到床的吱嘎一声。
不知为何南北对近在咫尺的呼吸,顿时感到别扭。宫谨山也不耐烦了,伸手就要去抓她的面巾。
南北瞪大眼睛急中生智,一口咬在那修长白质的手腕上。
“嘶。”宫谨山稍一皱眉,南北左腿一抬,宫谨山回身一躲,南北上身得到解脱,一个扭腰从床上滚开,随即动作极快的站起来。
两人在月色中对峙,眼睛变得晶亮。
宫谨山那张冰山一样的脸上突然闪出一丝戏虐的笑意,抬起手腕看见上面清晰带血的牙印。“真是只会咬人的猫。”
南北隔着面巾咬下去,此时面巾也有些不堪重负露出洞来。
说时迟那时快,南北假动作让对方以为要扑过去却转身拿起书桌上的笔筒向玻璃窗扔去。顿时哗啦啦玻璃粉碎的声音惊动了夜里的静谧,引起了楼下的骚动。
宫谨山扫了窗子又扫了一眼南北知道她要做什么,在南北飞身而出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脚腕,南北只得飞身向后,两个人又过起招来。
然而,月色渐渐隐入云里,一瞬间的黑暗,楼下的声音更大,南北甚至已经听到杂乱的脚步在木质楼梯上吱嘎作响。
速战速决,不能再耽搁了,两个人不相伯仲,可是宫谨山现在在故意拖延时间。
南北伸出指甲一把抓在宫谨山手上的伤口上,他退了一步,正在这时窗外清风徐来,正好吹起了南北快遮不住地面巾。
宫谨山微微发愣,南北暗骂一声,也正是这微愣的最后一秒,让她有时间跃出窗外,在静谧的夜色中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家里的小弟保镖,已经举着枪冲进宫谨山的卧室。
却看到宫三爷带呆愣的站在窗口,凉风吹进来,月色已经从云中露出头来,照的他身形挺拔的背影,众人皆是一愣。
宫连这时候打开卧室的灯,就好像从梦中叫醒一样,宫谨山皱着眉回头,看到是他,挥手示意其他人没事可以撤了,却对着宫连,“你怎么来了?”
“我才要问你,我刚踏进你家客厅,楼上就这样动静,自然带着人冲上来,如何了?竟还能有刺客在你手上逃脱?”这点倒是让宫连惊讶不已。
宫谨山烦躁的不想说话,索性坐在沙发上,向着还在发愣的跟班阿山招手,“去给我拿红酒。”
阿山还在发呆,宫连一脸好笑,“快去,不然一会三爷就发彪了。”
阿山忙带着冲上来的弟兄赶紧下去,去都是一脸茫然疑惑。
一瞬间屋子又变的空荡。宫连饶有兴致的看着宫谨山现在这个样子。他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过,吃瘪?对,没错,就是吃瘪,可是什么样的刺客能让宫三爷吃瘪呢?
眼睛不经意的扫过那只带着血牙印的手腕,情场老手挑了挑眉,突然兴致浓厚,“女刺客?”
宫谨山没理会他的调侃。
阿山这时候送了红酒上来,他将一杯一饮而尽,像是还不够劲,又倒了一杯。
万花丛中过得宫连却是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眼睛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翻滚的一团混乱却又引人遐想的床上,最后定格在衣衫不整的宫谨山身上,微微诧异,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
“还是个有趣的女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