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南北头疼的厉害。“不必太自责了,你白楚大哥多大,你多大,天目你缺少经验,凭着聪慧想干出一番事业我理解,可是你毕竟年纪尚浅,不明白这人心最是复杂。那人心机深重必定是把你们性格习惯都摸了个清楚,想想你们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还有,天目,你不听指挥的毛病照是要改一改了,知道吗,这要是在战场上违背上级命令是要杀头的。”
“小姐,我知道错了,我该死。”
南北心头一软,“也不能全怪你,今天要是你去了留下的是白楚,指不定对方又要用别的手段,因人制宜,这人心机深重方案恐怕不止一套,这三个人他是劫定了。”
朝云听了眼睛睁大,“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算计好了这些?”
“有什么不可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蚀心者得天下。”南北皱眉,“那人必定早就察觉到咱们和三爷联手了,他在暗咱们在明,能算计到这步,我只盼着后招别来的太快才好。”南北起身披了件衣服,抹了把脸,“走,去祥家。”
南北到了祥家的时候,报纸加印的头版已经满天飞了,祥家门前更是一片狼藉,这边正统的祥家宅院是四合大院,处处庄严,门口的牌匾也是苍劲有力亦如武馆出身的义玄本身。
可此时门口记者,群众,小弟,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南北皱着眉拨开众人,直径走了进去,小弟看到是南北张嘴让出去的话也收了回去,原来都是熟人,谁能想到有一天南北小姐会以对立场的人来祥家大宅。
南北看了一眼门口的小弟,叹了口气直接走进内院,满眼熟悉的白色,南北有些微微发怔,命运的笔真的不知道点在哪里,上海滩竟然这么快少了两位枭雄。
这么快就又进了另一个灵堂。
心中感慨万千。
院子里虽然有小弟把守,人还是很多,义玄在道上名声一直好,义字当头,各帮各派都来吊唁,和安家的面子工程不同,很多人来是真心诚意的怀念。
走进院子,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越过那些商会帮派的熟悉面孔,南北就瞧见祥进远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腰上扎着一孝带,跪在棺材前。
那棺材漆黑乌木,上等棺木,都是市面上不常见的。
听说在民国这个时代,凡是有地位有家底的人,早早的便开始选上好的棺木,一选也许就是十几年二十几年,有人甚至选了一辈子,就为了让自己走的风光。
这棺木大概是早就备下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南北此时却觉得,一个人生前再风光,死了的时候排场再大也显得凄凉。
院子里明明热闹,可是祥进远的背影却依然寂寥。
南北想走近,却有风水先生招呼着小弟赶紧起棺,准备吉时下葬。
周围吊唁的人纷纷疑惑,这自古的规矩就要停上七天,就算夏日里怕尸体发臭也要停上三天才是。
风水先生却是一身道袍摸着胡子讲得头头是道,为众人解惑,“这祥老大并非病死,也并非寿终正寝,乃是横死,八字又轻,横死之人八字又轻要早下葬以免尸变。”
众人听到这么危言耸听的话题,顿时都躲离棺木远了一些,风水先生就让大汉们将棺材抬起。
祥进远被人搀扶着起身,接过灵幡,前面人让出一条道来,有人散去了,有人跟着看热闹,但是能尾随到祥家祖坟的人却不多,做生意的向来忌讳,能来吊唁已是不易。
最后除了亲戚,那丧葬队伍护后面竟只剩下自家武馆的徒弟,个个披麻戴孝为师父送行。
在后面就是宫瑾山派来跟着的人了。
南北扫了一扫人群。
悄悄问朝云,“宫瑾山人呢?”
“宫爷哪还能来啊,只要一露面,指不定祥老板要闹成什么样呢。”
南北皱眉。现在像是坐实了宫家的错,即便之前还有疑点,可是祥进宇一死,祥进远还在宫家“做客”,这消息一传出来,便什么都完了。
刚才那风水先生一个劲的腔调横死就是给前来吊唁的人听着呢。
那个神秘人果然手段了得,宫瑾山向来做事雷厉风行,却没想到折在了手上最信任的友帮上头。
这一点南北也是打死都想不到的。
南北皱眉,“我总觉得今天这个葬礼古怪,恐怕是有意为之。”
只是,这一天,葬礼特别顺利,祥进远也跟本没有什么异动。
只是葬礼差不多快结束的时候,祥老板因为悲伤过度晕过去了,一群人围上去七手八脚的掐人中找大夫才算缓和过来。
这都是朝云带来的消息,想必阿山那边也差不多。
宫瑾山手段向来也不是盖的,南北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瞎操心了。
索性带着春花等人买了水果糕点去医院看食物中毒的许文。
许文确实是中毒,但是并不严重,发现的也早,了解了一下,那毒性并不伤害身体本身,就值得有急事,在问及猪耳朵里含了什么。
大夫皱了一眉,“是桑子的根茎。桑子一般都用来作猪耳朵的作料,误落入桑子的根茎也是有可能的,但都不是严重的,只是肚子疼。下腹坠痛类似绞肠痧,实际上轻多了。”
南北挑眉,桑子的根茎?
许文那个邻居小妹背景很干净。看来并不是那人的人,在煮猪耳朵的时候,被人加了一点桑子的根茎,神秘人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南北暗暗心惊。
那边祥进远丛葬i礼上上回来便病倒了,谁都不见,也不出门。南北偶尔路过七彩虹,门口已经挂上了锁。可周围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灯红酒绿。
南北突然觉得有点凄凉,下了车走到七彩虹的大门前,捡起地上落下来的斑驳美女海报,想贴回原来的位置,却怎么也贴不上。
“小姐。”朝云有些担忧的叫了一声南北。
南北却是笑着回头,“有聚就有散,没什么。”
夜风微凉,在这华灯初上的大上海,就如同夜空,每天都有星辰陨落,又有新的星辰崛起。
南北转过身背对七彩虹,一步一步远离,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七彩虹登台的那晚。
自己没选在鼎华时候那种快歌,反而选了一首《暗香》,就像是就注定好的。
“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香消在风起雨后,无人来嗅。”
阿山带来消息,那个在祥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祥进远是被掉包了的。至于从什么时候掉包的,谁也不知道,可是祥家的人根本没出去过,也许就在去祥家祖坟的路上,也许就在祥进远晕倒众人围上去的瞬间。
总之,等后来发现的时候,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南北坐在别墅花园的海棠边,看着海棠花瓣谢落。
神秘人如此安排,绝不是为了保祥进远一条性命,恐怕来日方长。
然而,南北从阿山带的话里闻到了宫瑾山的紧张,同时也察觉到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上海滩的水,又要被新一轮的暗处杀手搅起来了。
南北的电视剧《渴望》就在这动荡的时期,悄然上线。
之所以说是悄然上线,南北觉得再多的宣传也要被安家的遗嘱风波和义玄的覆灭所盖过。
然而,难得一次华美电影制片厂没怎么宣传就上映的电影,却换来了空前的火爆。
伴随着观众唉声叹气的埋怨,不解,对最后悬念的耿耿于怀,万众期待第二集的心情达到了巅峰,这种新颖的连续剧似的电影勾着观众,尤其是妇女观众,简直被这剧情所占据了全部生活,甚至有人一大早就拍响电影制片厂的大门,追问后面的剧情。
在连续一周都在播着第一集,有人甚至看了三五遍之后,第二集终于上线。
电影院老板后来回忆,那天票都卖完了,还有人强烈要求买站票进场看电影。于是不得不早中晚加场再加场。
上海滩如此不太平,电影制片厂的老板导演都不在的情况下,南北美参加演出的情况下,那几个演员几乎自编自导自演上线换来了低成本大回报的电影销路,从此打开了世人对于电影一个新认识,这是在后世还被津津乐道的。
《渴望》的万人空巷,暂时减缓了一部份人的情绪,可是南北知道对于另一部分处于紧张状态的人,就算十个《渴望》都不一定能平息。
这一年的二月二,南北弄了一个很大的猪头,请大家到家里来吃,算是喜庆喜庆。
正巧许武也从广州回来,带回了一堆土特产,还给春花和南北朝云各带了一条从香港那边过来的时兴丝巾。
南北和朝云倒是对这种东西不太感冒,春花却是很欢喜。很不好意思的和许武道谢,许武五大三粗的挠着头,直说没关系,顺手带的。
朝云在一边戳了戳南北,南北有些茫然,眉头稍挑。
“别那么八卦,你和阿山我都没八卦你到先八卦起春花了。”
朝云惹祸不成反烧身。“小姐你说什么呢,我和阿山,我的天啊,别开玩笑了好吗。”
看南北不相信的眼神,马上严肃,“是他缠着我让我帮他约蝴蝶的。”
“约了几次?”
“约了五次,蝴蝶就来了一次,还是带着小姐妹。”
“你没少敲阿山的饭吧。”南北挑眉。
朝云装作不无所谓的,“他求我还不让我敲顿饭啊。”
南北笑着没再言语,约蝴蝶五次,就来了一次,剩下四次恐怕都是这两个人约了。
南北看看天空,春天了,真是个恋爱的好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