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警察局,租界全乱了套了,那些暴动的学生太多,抓也抓不完。只把领头的几个学生抓去了,说要枪毙示众以儆效尤。”
“胡闹。”这句话虽是说学生们胡闹,也是说抓人的人胡闹。倒不是因为别的呢,一是学生本就群情激奋,这事警察署一开始就没控制好的,事后却要以儆效尤,敬谁的效尤。
二是,这不仅不会控制住局面,反而会再次激起学生们的反抗,事态变化将会更夸张。
虽然这些学生们的混乱造成伤亡,可是到底是学生,这暴动突然起来,没人在背后指挥,她不信会这么大规模的爆发。
“这次暴动究竟因为什么。调查原因了吗?”
“恐怕是东北那边战势吧,这两天报纸都写的了,几家司令军阀割据,学生们许是觉得自己人打自己人,心里发寒。”
南北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们就不是自己人作自己人吗?”
直至傍晚,才有小弟调查清楚来报。
南北挑眉,“安云芬?”
从这件事上听到这个名字,真是让人震惊,可事实却是如此。
“绝对没错的,我们的人抽丝剥茧,答应被抓学生家属保命,家属才透露出来,是有人给了他们钱。后来我们又将严重性和他们说清楚了,那些学生早吓傻了,没想到会被抓这么严重,再加上没想到会有死伤。都只说是一时头脑发热。可头脑发热就闹出这么大事,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几个被抓领头学生,其中有三个是收了钱的,因为学生干部煽动性极强。”
听了小弟的汇报,南北眯起眼睛。
“不仅如此,咱们还调查了安家,此次砸的最狠的就是安家那些商行了,毕竟安家主要的生意在进口洋行这边多。反倒是柳畅源的盐商方面因为是传统行业所以躲过一劫,现在安家损失惨重,撺掇的安家上下都对安培生有微词,觉得是他没管理好,可这关安老板什么事啊?”
那小弟平时总跟着南北去电影制片厂,自然和安培生相熟此时更是为安培生打抱不平。
南北眯起眼睛,眼神冰冷,安云芬,竟然能想到利用学生打击安培生,当真是小看她了。
不过用如此阴毒之道,真是让人想杀之而后快。
安培生新官上任三把火反而惹火烧身,他因为早年留洋,接触洋人比较多,所以在安家主抓了洋人这边的生意,现在这边的生意全毁了,自然那些老古板就对他不满。
“小姐,那些学生?”
“找找关系先保住命。”
“那恐怕不容易,那五个人是被租界的洋巡警抓去的,直接提交了领事馆,扣了一顶大帽子。”
南北嘴角冷笑,“他洋人在这打了人要用他们的法律判,凭什么我们的人犯了事就要他们来判。给我找齐领事馆大员的资料,再把租界那边的资料拿来。”
不一会东西就齐了,南北看着那些资料冷笑。
在朝云耳边耳语了一番。半晌抬起头,眼色冰冷,“咱们今夜也来做一回民族英雄!”
夜晚,南北带着朝云以及几个血海棠的骨干,翻身上房,直接来到国英领事馆。
这里长期住着从国英来的洋人主事。
据说这个洋人主事到上海就娶了三四房本地姨太太,从唱戏的到青楼的,真是各种风骚无一不有,天天晚上在家里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南北揭开房顶瓦片的时候,正看着屋里灯火通明那大胡子金毛洋人此时正坐在房中,两个貌美如花的姨太太讨好的灌酒,其中一名姨太太,拖着戏腔正唱的莺莺燕燕。
那大胡子满脸色相的抱住一个,又摸又亲。
朝云在房上啐了一口,小声嘀咕,“真是给唱戏的丢脸。”
刚要下去一刀结果了那人,却被南北按住手。只见南北嘴角坏笑,跑到了另一边,看着厨房边还有两个姨太太正在准备吃的,看来这洋人还要一晚抱四个,真是会享乐。
南北在朝云耳边说了什么,又交代了几个小弟,便和朝云翻身下房,动作轻盈的进了院子,避开巡逻人的耳目,直接到了厨房边上。
那两个姨太太,正倚在门口嗑瓜子,指挥着厨房里的丫头婆子们,“给我弄得好点,老爷今天兴致好,菜都要好的,酒也要好的,那牛排五分熟啊,别弄得跟个土包子似的,硬的牙都掉了。”
南北朝云等了片刻,丫头婆子将吃食一一放到食盒里。
姨太太亲自拿着,也不用丫头,自家官老爷,就算是总统大人见了都要给面子的,自己能坐上这姨太太当真是掉进了福堆里。
再加上洋人根本没有嫡庶之分,将来要是生了儿子,那不是飞黄腾达了吗。
更是不愿让任何丫头钻了口子。
宅前那个四姨太就是厨房的一个丫头,在老爷面前献媚,被老爷收用了,直接变成四姨太了。
从此之后这几个姨太太晚上给老爷送吃食都不再用丫头了,保不齐谁就是下一个五姨太六姨太。
两个姨太太身段都好,一扭一扭的,身上打扮的珠光宝气。
南北二人对视一番,极快的出手,在拐角处,姨太太没来得及叫就晕过去了,再走出来的,则是带着面纱珠光宝气的南北两人。
提着食盒直接去了厢房。
推开门,两个姨太太一左一右坐在老爷腿上吃葡萄。
瞥了一下来人,也没细看,“姐姐怎么这么慢,老爷都饿了。”
南北二人默不作声走到近前,那三人才奇怪的抬头,“怎么戴着面纱了?”
南北和朝云立刻作娇羞装。
那大胡子喝了酒眼神迷迷蒙蒙的,用生涩的中文,“是你们这说的那个什么,琵琶遮面吧,有趣有趣。”
“是尤抱琵琶半遮面,老爷。”那个戏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老爷面前卖弄的机会,得意的看着其他三人,她懂得戏文可比那三个强多了。
那老爷果然极其疼爱那个戏子。
朝云眉头一挑,慢慢上前,拖着戏腔也听不出原来的声音,“郎君啊。”虽然动作轻柔,却是一把见那个戏子推到一边去了,“姹紫嫣红开遍,都赋予这般断井颓垣。”
一举腔调十足,嗓音通透,调子清晰高低起伏,抑扬顿挫间有柔情万种。南北在一旁也是心中叫好。
那洋人之所以疼那戏子,就是因为来到上海便迷上了国人的戏曲,那调调半懂不懂之间自有一番风韵,此时听了眼睛都亮了。
而那戏子则是惊讶,这平时窝窝囊囊只知道大骂的二姨太,怎么突然会唱戏了,而且这嗓音,都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绝对在自己之上,怎么可能,要是二姨会唱戏之前也用不着吃自己那么多算计。
正疑惑着,朝云没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突然栖身上前,一把将那洋人按在桌子上,而那洋人尤不自知以为姨太太要玩什么花样,笑嘻嘻的,将手伸向朝云胸前。
朝云眼中厉色一闪,一个踢腿,那洋人大叫一声捂着裆部跪倒在地上。
朝云快速拿出一把手枪指在洋人头上,另一只手揭开面巾露出本来面目,“想吃老娘豆腐,先吃我一枪子再说!”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人根本不是二姨太,这突如其来转变太快,两个女人惊声尖叫,南北拿枪指着,“识相的就别叫,叫来了人先拿你们开刀。”
那两个姨太太均是吓的发抖捂住自己的嘴,泪眼汪汪,那可是枪,指着她们呢。
洋人此时也抬起头来,看见陌生却美艳的脸,一时反映不过来,“你,你们谁啊,如何来到我这里?”
生涩的中文,却是带着不敢置信。
南北嘴边嘲讽,“怎么?疑惑你这重重守卫我是怎么进来的?就你这安保,还不如我那府邸呢。国人就是太友好,不然杀你,分分钟的事。”
南北晃动着手里的枪。
那洋人没来由的一抖,这女人的眼神让他觉得可怕极了像是魔鬼。
“我们来呢,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和瑞克理事商量点事,您答应呢,自然是皆大欢喜,如若不答应或者反悔出小心思,幺蛾子,就别怪我们血海棠下手狠了。”
“血海棠?”那个戏子一听这三个字直接吓晕了,另一个也吓的扑通跪下来了。
血海棠所到之处必流鲜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名头自然在大街小巷传遍了的,再加上报纸的刻意渲染,这些爱听八卦的妇女自然知道血海棠的恐怖了。
只见那姨太太,“不管我的事啊,我就是个伺候人的,您大人有大量,要是杀就杀他吧,我是无辜的。”
那个洋人虽然听到血海棠的名头眼露惊异,可是不过是街头巷尾以讹传讹,他堂堂国英帝国的人怎么会怕这个民间组织呢。
朝云在一旁笑着,“呦,这才哪到哪啊,撇的真干净,也好,我朝云虽看不起不讲义气的人呢,但看你是国人,就暂且饶你一命。”
说罢,却将枪直接指在瑞克的头上。
南北走到瑞克面前坐下,“听说,您今天收获很大,抓了暴动的学生,赶明还要当街枪毙示众,以儆效尤呢。”
瑞克一愣,显然没想到她是为这事来的,在他印象中,国人一向秉承中庸之道,只知道自保,抓几个学生既有效果又有威严,到时候震慑一下官方,官房便割地赔款来的痛痛快快。
却没先到有一天有国人以这个理由拿枪指着他。
“那些学生,聚众闹事,国英商铺受了很大损失,还造成了很多伤亡,理应被抓。”
“哦?”南北挑起眉头,“什么时候,我民国的人犯了事,不由自己官方抓人,反倒有你们国英管这事了?真是笑话,有猫进了家上蹿下跳,房主没说话,你一个借房子住的人到是喧宾夺主了,真是好笑。瑞克理事,我不知道你们国英人是什么思想,在我们这,自古便有多管闲事死得快一说。要入乡随俗,您啊,还是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