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誉不出意外的走到了他们面前,适才还和柳茵茵谈笑风生的脸,走近时已经变得铁青。
柳茵茵娇俏的模样在他面前显得更甚。
荆默远进退维谷,只因不想再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不想他误会,那日钟离誉已经明确的表示过,不希望他们见面。
果然,钟离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你怎么在这里!”
魏子蘅先回道,“皇上说的这个你是臣妾,还是荆将军?臣妾路过这里赏花,正好遇见了等着还在商议要事的皇上的荆将军”。
钟离誉在他们间来回扫视一圈。
面色难看,“这么巧!”
她声音清冷,“皇上不信问过莹儿便是”。
“朕没有不信你”。
“皇上要和荆将军议事,臣妾身为后宫之人还是回避的好,先告退了”。
“坐着,不碍事,反正也不是政事,算起来也只是家事,你听听也好”。
柳茵茵最殷勤,“皇上,那臣妾也可以留下来吗?”
“既然来了就一起吧,正好也快到午膳的时间,朕让人传膳”。
他落座的时候,柳茵茵‘自觉地’坐在了他身旁。
荆默远拒绝不了,坐下了。
魏子蘅一直看着他,明明这种时候她离开就好了,可是她偏偏迈不动步子。
坐在了钟离誉对面。
她冷漠的看着柳茵茵夹菜给钟离誉,手上的筷子来来回回也是面前那两片菜。
柳茵茵笑着,“这菜是不是不合娘娘的胃口”。
魏子衡眉梢眼角都布满了冷意,“挺好的”。
“娘娘喜欢最好,这菜是臣妾特意吩咐人做的,皇上最喜欢,每次来都必点这菜”。
“皇上喜欢就行了,别人在不在乎不重要”。
“娘娘说的是”,说着又给钟离誉夹了菜。
魏子衡放下筷子,没有胃口,“不知道皇上特意留下臣妾想说什么?”
钟离誉没有碰柳茵茵夹的菜,放下筷子。“是有关荆将军的事,荆将军,朕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荆默远正襟危坐,“回禀皇上,边界现在不安稳,离不开臣,臣觉得应该以国家大事为重,现在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
魏子蘅这才知道他们所说的私事是什么。
钟离誉道,“保家卫国也不妨碍你成亲,要是你因为这个理由拒绝成家,让朕怎么跟荆老将军交代?!”
“皇上,臣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认为什么时候才是时候!荆将军已三十有二,身居大将军之职,却还没娶妻生子,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朕在剥削将军”。
“皇上严重了”。
“朕已经帮你好看了,苏家的小女儿苏妃的妹妹正好合适,找个良辰吉日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
“皇上!”
钟离誉没把他的反驳放在心上,而是看向魏子蘅,“皇后觉得如何”。
她道,“婚姻之事理应问过他们本人臣妾做不了主”。
“朕只是让你给个意见”。
“臣妾无异议”。
“那荆将军可还有话说?”
荆默远郑重其事的跪下,“恕微臣不能接受皇上的好意”。
“但愿你的理由能说服我!”
“臣已经……心有所属”。
钟离誉心中波动,语音沉闷,“哦?”
“你看上的是哪家姑娘?朕可认识”。
“皇上确实认识”。
他手中的杯子一紧,“说说看!”
“是皇后娘娘……”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钟离誉手中的杯子已经碎成了几块,他的手被划伤,隐隐的有些血迹。
怒不可遏,“荆默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杯子碎片也落了一地。
桌上另两人被吓得一愣。柳茵茵手里的筷子僵着不敢动。
魏子蘅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荆默远。
只见他不卑不亢,“皇上息怒,请听微臣说完”。
“闭嘴”!
钟离誉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荆默远还是说道,“微臣心仪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檀溪姑娘”。
“你说什么?!”
不仅是钟离誉,连魏子蘅也惊觉的望着他,他说的帮她……就是这样帮?
荆默远道,“请皇上成全”。
钟离誉没有回他的话,抬眸与魏子蘅对视,显然她也不明白眼下情况。
“你什么时候看上了檀溪,朕怎么不知道!还是荆将军为了避免指婚,才这么说?”
“微臣不敢期满皇上,臣与檀溪相识多年,碍于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一直不敢开口,如今檀溪已经到了出宫的年纪,所以微臣斗胆向娘娘要了她,适才微臣才与娘娘说起此事”。
“皇后,他说的可是真的?”
“荆将军确实与臣妾提起过”。
“那你准备怎么办?”
“臣妾……没有意见”。
荆默远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不清楚,但是魏子蘅的心思他很明白。
“虽说檀溪是你身边的人,终归是终身大事,还得问过她自己!”
“皇上也说了,她是臣妾身边的人,这点小事臣妾还做得了主”!
荆默远也道,“皇上,微臣这么多年直鞍前马后,从未求过皇上任何事,唯有此事还请皇上成全!”
钟离誉刚才被划伤的伤口又开始作痛,手上的灼热感牵扯着心里也不舒服。
荆默远也是南溪的人,她那么恨他,却信任荆默远,甚至两人联合逼迫他!
“是请求还是威胁!”
“臣的终身大事还请皇上成全,也好了却皇上的心结”。
“你!”钟离誉忍住了自己的情绪,“柳贵人觉得如何?”
柳茵茵也是个会看脸色的,顺着钟离誉的话说道,“檀溪是娘娘身边的人,要是突然这么离宫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那样尽心尽力的照顾娘娘,况且婚姻大事还是得问过檀溪姑娘本人”。
魏子蘅开口,“皇上……”
钟离誉打断了她,“柳贵人说的是此事暂且不急,问过檀溪再说,皇后没必要这么心急!”
他看着荆默远继而说道,“檀溪说到底也是个丫鬟,就算她同意,也做不了你的正妻,你和苏家女儿的婚事就这么定了,朕会亲自为你们主婚!”
“皇上当真决定好了!”
“荆将军对朕说的话有何异议!”
荆默远闭眼,话语里尽是疏远,“臣不敢”。
柳茵茵拿着手帕捂着钟离誉的手,“皇上,你的伤要紧,还是赶紧找人来看看”。
钟离誉离去之前没有看魏子蘅,冷声吩咐云锦。
“皇后风寒刚好不宜在风口久留,还不快带皇后回去!”
“奴婢遵命”。
“皇后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这个丫鬟也步了檀溪的后尘”。
赤、裸、裸的威胁,魏子蘅听的明白,荆默远也听的明白。
魏子蘅走过荆默远身边时,低声道,“其实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既已答应了娘娘,定当竭尽全力”。
“不管如何,谢谢你”。
“娘娘不必客气”。
与他们分别之后,钟离誉遣了柳茵茵,自行往正羽宫而去。
柳茵茵回去的路上心不在焉,“嬷嬤,刚刚你都看出了什么?”
自从她的贴身丫鬟琴儿死后,伺候她的是柳家送来的一个老人儿,张嬷嬷。
张嬤嬤搀扶着她,“奴婢看出来的想必贵人也看出来了”。
柳茵茵失笑,“没想到皇后居然与荆将军是老相识”。
张嬷嬷点头,“且皇上并不喜欢这对老相识”。
“嬷嬷,你说本宫该怎么做?”
“一个男人可以忍受无钱无权,也可以忍受自己喜欢的女人不爱自己,但是绝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有染”。
“多谢嬤嬷指教”。
“贵人别忘了,荆将军去边界之前皇上会设宴践行”。
“本宫明白了”。
第二日,荆默远被指婚的事,传遍了天都。
如此隆重,只因皇上亲自主婚,婚期就定在三月十五。
魏子蘅梳妆桌上放着一个陶罐,里面放了满满的铜钱,一共三百六十五个。
每次梳妆前,她会取出一个放到抽屉。
钟离誉正好看见她这个举动,挥手让云锦退下。
“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
魏子蘅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又继续梳发。
“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总得想个法子记住”。
钟离誉拿过她手里的梳子,她难得没有反抗,面无表情看着镜中一脸苍白的自己。
“今日是荆默远大婚,我说过亲自为他们主婚,你与他也认识这么多年,理应该去”。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没必要问我的意见”。
“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
“不敢”。
“皇后今天最好理智一点,别让荆将军难堪”。
“我从未为难过他”。
“如果被他知道,你现在处处与他客气只因为想利用他出宫,他会怎么想”。
钟离誉给她梳好发髻,簪了一根簪子,正是那日从她这里拿去的桃木簪子。
魏子蘅激动的手抖,最终什么也没做,怕他突然反悔了。
他此时这个举动无非就是告诉她,安儿还在他手里,就算出了宫她也不能打其他主意。
“我从来没对他隐瞒我的意图”。
“所以……你隐瞒的只是我一个人”?
魏子蘅不语。
他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魏子蘅在宫门口看见了另外两人,“岀嫁的是苏妃的妺妹,她来也算说得过去,至于柳贵人……皇上可真疼她,去哪里也不忘带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