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誉没有走远,一直在门后,宋鸾也说过不是她不救,而是丧失了求生意志的人谁也救不了,或许这样才能刺激她活下去,所以他没有阻止檀溪。
“到底怎么回事!”魏子蘅双手抓住檀溪的肩膀,“说啊”。
“你一直说皇上杀了安儿,可是皇上就是你的安儿啊!”
魏子蘅笑了一声,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事到如今你还在糊弄我”。
“我说的是真的,你还记得皇上的字吗?”
“他的字……”魏子蘅眉头紧锁,她确实记不清了。
檀溪道,“当今皇上,姓钟离,名誉,字……念安”。
魏子蘅的手像是被炭火烫伤了一般,咻的收回手,避开了她的目光,“不可能”。
“你不信?还是不敢信?”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魏子蘅捂住耳朵,疯了一般的摇头。
一个是她恨之入骨的人,一个是她海誓山盟的人,这两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想起了以往的梦,在梦里她总是分不清钟离誉和安儿。
她开始动摇。
魏子蘅抱着自己的脑袋,使劲摇头,嘴里念叨着,似乎想要说服自己。
檀溪强制把她的手拿下来,“我们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好好想想,想想安儿,想想皇上”。
“绝对不可能!”
“好,我问你,皇上可是你的徒弟?”
魏子蘅眼角挂着泪痕,“是”。
“安儿可是你的徒弟?”
她犹豫了一下,“是”。
“你此生一共几个徒弟?”
“两个”。
“叫什么名字?”
“一个是钟离誉……另一个叫做……”魏子蘅脑中的线越来越乱,呼吸急促。
檀溪道,“另外一个是沈墨”。
她记得,她另外一个徒弟是沈墨。
檀溪道,“那……安儿呢?”
魏子蘅愣在了原地,是啊,安儿呢?
檀溪继续道,“十几年前,你救下的人是谁?”
“安儿……”
“与你生活了几年的人又是谁?”
“安儿……”
“你嫁的人是谁?”
“钟离誉……”
“你为何要嫁他?”
“因为……”以往的片段不断浮现在魏子蘅的脑海中。
当年安阳与南溪联姻,联的是安阳二公主与南溪七皇子的姻。
她二妹心有所属,不想远嫁,以死相逼,她父皇妥协了。最终这门亲事变成了安阳大公主……也就是魏子蘅与南溪七皇子的婚事。
魏子蘅哪里甘心与一个陌生人过一辈子,用了阴招,让七皇子主动退了婚。
她没来得及高兴,南溪国的十一皇子主动求娶了她。
那时的十一皇子便是钟离誉。
对啊……她本就不想嫁到南溪来,为什么最终还是嫁给了他。
魏子蘅无意识的张口,“钟离誉就是安儿……”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拿下过往,像一双无形的双手,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檀溪道,“你一直说是皇上杀了你的家人,事实并不是这样”。
魏子蘅目光迟缓。
檀溪柔声,“当年七皇子势力大不如其他几位皇子,他为了争夺皇位,暗地里联合白晋国吞并安阳,皇上为了你一直竭力阻止,为此还受了重伤,昏迷了三天三夜,他肩头的伤不就是那个时候?”
在檀溪的言语中,魏子蘅的记忆越来越清醒,同时也越来与排斥,她不想自己想起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声泪俱下,“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段时间我确实不在你们身边,皇上受伤的事我却知道,还有一件事我也很确定,皇上从始至终都护着你”。
“檀溪,你一定要逼疯我吗!”
“前段时间你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晓了还打算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魏子蘅一把推开她,“别逼我!”
她这一喊,似乎嗓子也撕裂了,钟离誉听见声响冲了出去。
“檀溪,够了”。
魏子蘅一看见她,心里更激动,气血上头,满脸通红。
“滚,你给我滚出去!”
“蘅蘅……”
“你别过来”,魏子蘅已经在木板边缘。
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钟离誉脚下步子停了,一只手停在空中,“你别激动,好,我不过去,你先过来好不好”。
魏子蘅止不住的咳嗽,捂嘴的一瞬间,钟离誉已经到了她面前,把她抱了过来。
魏子蘅的咳嗽越来越严重,牵动肺部,一阵阵的颤抖。
宋鸾闻声而来,看见眼前一幕,吓白了脸色,“你们做了什么!”
“救她!”
宋鸾蹲在她面前,在胸口穴位上扎了两针,魏子蘅这才缓和了下来。
宋鸾看着钟离誉把她抱到床上,“这两日她的脉象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你们当真嫌她命长吗!”
“有些事她是该知道了”。
“算了,你们先出去,皇上为了她好,近日还是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宋鸾虽然才来几日,也能看出,魏子蘅之所以变成这样除了病和毒,根源确实钟离誉。
“等她醒了我就出去”。
“要是知道你在这里,她怕是醒不了”。
钟离誉再不舍,也不会拿她的命开玩笑。
依依不舍,“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莹儿”。
檀溪第二日一早就走了,她走后不久,魏子蘅醒了,昨日檀溪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有些东西似乎不是她否认就代表是假的。
听着门外的动静,有气无力。
“他又来找你了”。
宋鸾正在整理药箱,愣了愣,“苏大人不过是关心皇后娘娘,才来探望”。
“是吗?你没来之前,苏城望一年也不会来给我请一次安,他那人倒是跟你很像,一本正经,表上面看上去谁也不放在眼里,对于自己在乎的人却异常执着”。
“师叔还是别拿我一个出家人开玩笑了”。
“出家……你修的是身还是心?”
宋鸾避开话题,把药拿到她面前。
“我不会勉强你,不过别人就不一定了”。
魏子蘅盯着那碗药很久,吃了下去。
言宁宫外,苏城望正要离去。
“表哥……”
苏城望转头,“微臣参见苏妃娘娘,娘娘,如今在宫里,娘娘还是称呼臣为苏大人”。
苏婉和睫毛微颤,嘴角恰好的弧度,“是本宫失礼了,苏大人见谅”。
“娘娘客气”。
“苏大人怎会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前,可也是来看望娘娘的”。
“是,不过微臣一个外臣,不好入内”。
“其实本宫也是听说娘娘身体不好,所以想来看看,只是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言宁宫,所以本宫也只能在外问问情况”。
“微臣已经问过了,没有大碍”。
“那就好”。
“娘娘,没什么事,微臣就告退了”。
苏婉和朱唇半张,原本想说的话留在了喉头,苏城望出现在这里,让她很惊讶。
宫中虽然大,有些事却瞒不住,听闻皇上为了皇后的病从宫外请了一位御医。
与以往一样的表情,温和且平静,“苏大人慢走”。
苏婉和身边的丫鬟,看了看苏婉和。
“娘娘,还进去吗?”
苏婉和收回目光,“不了,回去吧”。
“是,娘娘。如今皇后失势,柳妃又怀孕了,若是她生下的是皇子,她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那也要等她生得下来再说,这后宫里不想她生下这孩子的可不止一个两个,首当其冲的便是芸妃”。
“娘娘说的是,虽然芸妃娘娘的孩子现在是太子,难免以后……”
“树大招风,柳妃以前招惹的仇恨,总会还回来的”。
“娘娘,不管别人如何,如今最重要的是您这边,苏夫人特意寻了名医,找了利孕的方子,您也得抓紧才是,如今皇后被禁,柳妃不方便,可是您的大好机会”。
“闭嘴!”
身边丫鬟的这些话,莫名的让她心情烦躁,心里总有个影子挥之不去。
钟离誉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去,得知她吃了药,终于安心了一些。
“属下参见皇上”。
“如何了?”
“娘娘一切安好,醒来之后就没有咳嗽过”。
“朕让你查的那张纸条怎样了!”
“皇上恕罪,属下暂且没有查到,不过今日属下在门口捡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是给皇上的”。
“信?什么信?”
“信上的字迹与皇上交给属下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属下认为是一人所为”。
钟离誉接过信封,上面写着:皇上亲启。
果然一样。
钟离誉撕开,上面只有几个字:我能救她。
仅仅几个字让钟离誉眼前一亮,当看见落款时,呼吸一滞,许多事情似乎都说的通了!
落款:琉璃宫。
那个女人果真阴魂不散!这宫里居然还有她的人!
钟离誉声色俱厉,“让人留意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言宁宫”。
“是”。
“还有,如今这里只有你,不管是皇后吃的东西还是用的,格外小心,必须你一一验过,才准给她”。
“属下明白”。
钟离誉把那封信捏成一团,出了言宁宫,往琉璃宫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带着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