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表情,魏子蘅基本上猜到了,“果然是因为你,宋鸾跟阿誉的恩恩怨怨由来已久,以往一直相安无事,偏偏你一来就出事了,说吧,你跟宋鸾什么关系”。
程浒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说,“你能帮她吗?”
“我可以帮她,也能帮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我的师侄,这段时间也在我身边帮了我很多,但是你有什么理由让我帮她”。
“结果都是一样,何必在乎理由”。
“你不说休想我去救她”。
“有些事或许应该她亲口告诉你,只要你把她救出来,一切都知道了”。
魏子蘅微微一笑,“这么说‘有些事’你也知道了,这次我不会再多跟你废话,要么你想告诉我你隐瞒的事,我会再做决定,是否帮你,要么我就把你绑去白晋,做你欠我的事,你的时间不多,自己好好考虑”。
程浒眉头越皱越紧,许久之后抬头看她,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这件事中只有你和我徒儿最无辜”。
魏子蘅疑惑,“你徒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浒一开始就不赞成这件事,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这些事,程浒心里有自己的考量。
“你真的你要听?”
“与我有关?”
“是”。
“说吧”。
“你拿药了吗?听宋鸾说你的身体不太好……”
“废话少说,到底怎么回事”。
程浒把以往的恩恩怨怨一一道来,还有他和宋鸾做的那些事情,以及那个孩子。
程浒前前后后用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时辰里,魏子蘅一直苍白着脸色,像一张白纸一样,面上却没有多大的变化,整个人失了魂魄。
魏子蘅迟缓的抬起眼皮,心中有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只化为两个字,“真的?”
“这就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的原因”。
魏子蘅握着拳头,“这事是宋鸾主导的”。
“当时她的家人全部死了,因为钟离誉,而刚好那个时候,她又被钟离誉押去给你接生,心里难免有气”。
魏子蘅听了这话心里更气,“她心里有气冲着我们来就是了,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小孩子!”
“其实她之后也很后悔,她一直想告诉你这件事,后来出了一点意外”。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在帮她打掩护!”魏子蘅气归气,有些事心里还是跟明镜一样,“听你这话,阿誉也知道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晓的”。
魏子蘅一声冷笑,“要是我不知道,你们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确实不是时候,但是魏子蘅也不能毫不追究,一个个她这么信任的人,却是欺骗她最深的人。
程浒说道,“无论如何救他回来是最紧要的事,一是为了他的安全,二也是为了你们”。
魏子蘅狠狠的咬着牙,一想起她的儿子在白晋五皇子的手里,心里的气怎么都压不下来。
“他……叫什么名字?”
“玄儿”。
“玄儿?”魏子蘅面色一沉,“他的左眼眼睑上是不是有一颗痣”。
魏子蘅紧蹦着神经,害怕听见肯定答案。
但是从程浒一开口,就是魏子蘅最不愿意听的答案,她明明只是试探了一下而已。
“你怎么知道?”
魏子蘅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也不知道怎么就吐出了一口血。
胸口麻木,一点也不痛,只是麻木。
一只手撑在旁边的石头上,直发抖,玄儿……曾经求助过她,可是她视而不见,把自己的儿子推在了门外。
她曾经觉得玄儿眼熟,想了想,她并没有见过他,原来不是曾经见过,而是他眉眼间长得跟钟离誉像极了,只是她没有往那方面想过,更不敢想。
程浒慌乱,“你没事吧”。
魏子蘅机械摸了唇边的血迹,“没事”。
魏子蘅推开他就往前走,程浒不放心,“你去哪里”。
“去白晋”。
“我们两个现在去就是送死”。
魏子蘅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我一个人去,不用你”。
“你……”
程浒身边忽然闪过一个人影,钟离誉紧紧拽着魏子蘅的手臂,“你哪里也不准去”。
“放手”。
“跟我回去”。
“你早就知道了他还活着,却什么都不做,甚至瞒着我?你是打算一直等我死了也不告诉我吗?”
她唇边的血迹狠狠刺痛了钟离誉,他抹去她残留的血迹,“回去”。
魏子蘅不领情,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到玄儿的身边。
“我见过他了,却没能认出他”。
“这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先不去导致他有什么事,那就是我的错”。
“我们从长计议”。
魏子蘅冷笑,“我已经很久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请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你有什么计划?”
钟离誉很坦诚的说道,“还没有计划,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魏子蘅心寒意冷,“你不在乎我在乎,我不用你帮忙,你也别拦着我”。
钟离誉打横抱起魏子蘅,根本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他吩咐身后的人,“把程浒绑回去,要是再被他逃掉,你也别在出现在朕面前”。
后面的将领,恭恭敬敬道,“微臣明白”。
“事到如今你还想关着我?”
“我保证,我一定会把他平安带回到你身边”。
她的眼眸如死水一般,静静的望着他。
“还记得吗?五六年前也是在军营,你也是绑了我,那一次我们没了第一个孩子,你确定这次也要这么做吗?!”
钟离誉脚下顿了顿,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接下来一路上什么都没说,直接把魏子蘅抱到了自己的营帐。
直接绑在了床上,头也不回,只是让莹儿看好她。
魏子蘅强忍着眼里的泪水,“钟离誉!”
莹儿不忍的看着她,“主子,主上已经走了,你安安心心地留在这里吧”。
“莹儿,放开我”。
“主子,你就别为难主上了,一边是他的儿子,一边是整个南溪的天下,他没有选择”。
“我何曾逼他选择了?他没有权利限制我!”
如果这段时间玄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连恨谁都不知道。
“主上心里也很难过,不过属下相信他一定会想办法保住小皇子,所以主子也好好保护好自己,别在跟主上较劲了,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魏子蘅心里堵的慌,默默闭上了眼睛。
六年前,大战的时候,钟离誉瞒的她很紧,大战过去三个月她都一点不知晓。
无意中她从秦筝口中得知真相,与钟离誉吵了一顿。
后来她跟随他去战场,她得知战况之后不顾一切想冲去,就像现在一样被钟离誉给绑起来。
一滴泪从魏子蘅的眼角滑过。
恍惚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皇兄、皇嫂、二妹的痛苦的面孔一遍又一遍从她面前滑过。
半夜她忽然从梦中惊醒,额上的冷汗湿润了发丝,营帐中的烛火不规则的跳动着,随时都可以熄灭一样。
莹儿在外面,营帐上映着她的影子。
私下一片静谧,只有偶尔士兵巡逻的脚步声。
她忽然安心下来,幸好那只是梦,不过半响,她又心里不定,如果她一直这样下去,梦说不定也会成真。
她已经失败一次,失去了那么多至亲的人,这一次她不能再失败,绝对不能!
手脚都被绑着,唯有身子能扭动。
体内用不上力,就在钟离誉走后不久,莹儿点了她的穴道。
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妥协,生生的用蛮力拽着自己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手腕发红,渐渐被磨破了皮。
无疑是痛的,但是她死咬着牙,跟心里那股执念比起来,这点痛也不算什么。
啪的一声,绑着她的布条,是她生生用蛮力拽断的。
手腕上被磨出了血迹,她看也没有看一眼,弄断了束缚在手脚上的布条,拿营帐里的刀,刚在营帐上撕裂了一口子,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
魏子蘅从那个口子跳出去,来往的士兵很多,匆匆跑向一个方向,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她一般。
她随手抓住了一个士兵,“出什么事了?”
“战鼓响起,敌军来袭”。
说完那个士兵就跑了。
敌军?那不就是白晋的人?居然夜袭。
莹儿一听见声响就发现她不见了,找到她的时候,魏子蘅还没回过神。
莹儿走到她背后,不动声色,直接打晕了她。
“主子,这个时候你就别让主上分心了”。
魏子蘅再次醒来,只感觉脖子发麻,身上没有束缚,她坐起身,外面已经大亮。
昨天只觉得眼前一黑,之后发什么了都不知晓。
她走出营帐,营地里比起往日冷静了很多,来往人都行色匆匆。
“他们还没回来”。
“是”。
“什么时辰了”。
“正午了,将军他们离开也快三个时辰了”。
“他也去了”。
莹儿不敢正面回应她,怕魏子蘅一担心又做出什么事,“有几位将军和苏大人在,不会有事”。
“战场上生死一瞬间,你告诉我不用担心?”
莹儿忽然拔与面前的人对峙。
“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