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云子归没有说话,带着宁嬿婉绕出了假山,唇角紧抿着。
一看周围的环境,宁嬿婉也说不出话来了,茂密的树木,如玉似槿的小白碎花,潜藏在空气里的浅浅甜香。
是玉槿苑。
这就解释得通为何冰室的机关如此简单了,因为玉槿苑太过僻静,又曾是云子归母妃的住所,一个废妃的住所是宫中所有人都忌讳的所在,谁会没事往这里跑。
就连上次宁烟胧被温韵萱堵在这里算计,大概也是因为人少好办事吧。
云子归突然笑了,这笑却与他往日温和的笑不同,宁嬿婉觉得冰冰凉的。
“这里离藏书楼很近吗?”宁嬿婉对皇宫的布局还不是很清楚。
“算不上近。”云子归往后一看,“从那里过去,要绕过御花园西角的长廊才能到。但若是在地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确实是近。”
抬头,透过茂密的枝叶,宁嬿婉的确能看见藏书楼的八角飞檐,看来直线距离真的远不了。
“也不知道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先去玉淑宫给姨母请安吧,免得她担心。”宁嬿婉从入了藏书楼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但也知道他们在密室里面耗费了过长的时日,希望不要太久才好啊。
迷情香的事是一定要追究的,但是藏书楼下的密室和冰棺美人的冰室却是不能暴露的,他们得想个法子才好。
“王爷,王妃,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这都一天一夜了,娘娘都急坏了。”云子归和宁嬿婉一到玉淑宫,就看见舒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翠环送太医出来。
“怎么请上太医了,姨母不舒服?”宁嬿婉心想,原来他们已经在地下呆了那么久了,也难怪舒贵妃会急了。八壹中文網
云子归也是蹙了蹙眉,“母妃怎么了?”说着,便领着宁嬿婉进去。
翠环跟在后头,脸色不太好看,咕哝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王爷和王妃,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这事奴婢不好说。”
云子归和宁嬿婉对视一眼,知晓怕是在他们失踪的这一天一夜里,宫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两人入了玉淑宫,舒贵妃正靠在软榻上,神色疲惫地假寐着,听见声音,这才懒洋洋地掀开眼皮。
“姨母。”宁嬿婉坐到舒贵妃身边,想着昨日离开的时候舒贵妃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憔悴成这样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见一直牵挂的两个孩子无事,舒贵妃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脸色也不至于那么难看了,只是还是难掩疲惫之色。
云子归为舒贵妃正了正背后的软垫,“舒母妃怎么了,怎么瞧着脸色这么难看?”
“姨母生病了吗?”
“不是什么大病,婉儿不用担心。”抚摸着宁嬿婉柔顺的秀发,舒贵妃发现二人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心中的猜想便印证了几分,赶忙抓起宁嬿婉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你们在藏书楼,可是发生了什么?”
见舒贵妃一脸的着急和惶恐,宁嬿婉便猜想舒贵妃怕是知道什么了。
“母妃怎么了,儿子与婉儿能出什么事,不是好好的在这吗?”云子归宽慰道。
舒贵妃却是一脸的不信,“别骗我,那藏书楼里被人点了迷情香,你们昨日就去了藏书楼,我让人悄悄地满皇宫找你们,都找不到。”舒贵妃泪眼婆娑,“婉儿可有事,小九呢?不要瞒我,瞒不住的,满皇宫的人都知道藏书楼被人下了迷情香。”
宁嬿婉听言又何尝不是吓了一跳,满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可她方才明明听见舒贵妃说她帮着瞒下了她与云子归去过藏书楼的事。莫不成,“母妃是怎么藏书楼被人下了迷情香的?”
说起这个,舒贵妃脸上的疲惫更甚,深吐了一口气,执着着询问二人到底有没有事。
云子归无奈,只好说他二人入了藏书楼后便发现了迷情香,吸入了少量的迷情香,怕舒贵妃担心,便躲到了玉槿苑里,直到现在才出来,还不知道昨日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舒贵妃这才松了口气,寂寞的神色里有了些安慰,“这就好,这就好。”
“在我们之后,可是有人入了藏书楼中了迷情香?”怪不得宁嬿婉如此猜想,实在是舒贵妃的神色太过古怪,“是,父皇?”
舒贵妃的眸里闪过一丝痛楚,神色更显得寂寥了,“婉儿,日后见了你三妹妹,记得要行礼喊声宁娘娘。”
突然又想到皇贵妃生辰宴上,皇帝特许她不必行跪拜礼的。连见到皇上都不用行礼,更何况只是一个宁德妃。
“三妹妹?”宁嬿婉就只有一个三妹妹,那就是宁烟胧。可这宁烟胧不是被陈贤妃关了紧闭,怎么突然就是娘娘了?
舒贵妃闭了闭眼,她有些累了,便让翠环将前因后果说与宁嬿婉和云子归听。
原来昨日在宁嬿婉和云子归入了那暗道之后,宁烟胧偷偷从静思殿里跑了出去,藏身在了藏书楼。皇上下了朝之后也不怎的,兴致一上来就摆驾藏书楼,偏偏屏退了左右,而藏书楼里正燃着迷情香。
接下来的事就是不用翠环说,宁嬿婉也知道了大概。
所以宁烟胧就被封了宁德妃,入了德恩殿。
“这是小妹自己的造化,不值得姨母这般为她费神的。”宁嬿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而言。
舒贵妃看了宁嬿婉一眼,见她从始至终都是脸色平淡的,不见半点惊澜,倒是沉稳了不少。“这后宫的女人何止三千,除了皇贵妃、陈贤妃,还有无数个你没见过的,多她宁德妃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哪里用得着我去操心。”
舒贵妃叹了一声,“若是旁的人也就算了,偏偏她是许了人家的。昨日贤妃那儿就有人来回了,说是皇上亲自给下的旨,将宁烟胧许配给了扬州首府家的公子,择日大婚,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
如今皇上弄这么一出,让将军府和舒国公府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如何去堵那幽幽众口。
宁嬿婉也是默然。这古代选女人入宫的确是不看辈分的,姑侄三代伺候皇帝的都有,更何况一个宁烟胧。
只是宁烟胧是许了人家的,不比寻常人家的闺女了,总要落人诟病了。
舒贵妃实在是有些疲累了,宁嬿婉和云子归也不再多逗留,离了宫回了王府。
这宁烟胧虽然是这副身体的妹妹,却与她委实感情不深厚。如今事已成定局,她再苦恼也是无用的。
载着二人的马车刚到王府,管家就从里头匆匆迎了出来,“王爷,王妃。王爷,三皇子来了,在大厅等着呢。”
云子归挑了挑眉,好端端的云子弈怎么跑他这里来了,真是稀奇。
“我去见见,你若是累了,就先回房吧,我让人做好了饭菜再给你送过去。”
宁嬿婉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她是真的累了。
只是她累了,却有人不愿意给她休息的机会的。这才刚回了房,屁股还没坐下呢,就有人来回了话,说是将军府来人找她,哭啼啼的,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宁嬿婉正疑惑着,彩云就领着人进来了,“小姐,是沈姨娘身边的彩绘。”
“二小姐,二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姨娘吧。”彩绘一见到宁嬿婉,就噗通一下跪倒了。
宁嬿婉也是唬了一跳,让彩云扶她起来,看她哭得伤心,心里也是提了一提,“姨娘怎么了?”
“姨娘,姨娘小月了,府里老夫人不肯给请大夫,就快要死了。”
宁嬿婉脸色一白,她知道这里将女人小产叫做小月,想那沈姨娘也有三十多四十岁了,算是高龄产妇,这一小产可不是小事。
“老夫人做什么不给请大夫?”一想现在也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沈姨娘是将宁嬿婉奶大的,算是宁嬿婉的半个母亲,平日对宁嬿婉也是照顾。
她承了这个身体,可以不顾没有多少姐妹情谊的宁烟胧,却是不能不管如母亲一般的沈姨娘。
让人赶紧备车,让彩云去请大夫过去将军府,宁嬿婉带着彩绘去了将军府。
到了将军府,二人立即赶往沈姨娘居住的院子。
沈姨娘不得宠爱,老夫人也不太待见她,便配了一个比较僻静的院子,平时鲜少有人来的,如今却是闹哄哄的。
彩绘一听,便白了一张脸,赶紧跑了进去,死命护着被那些家丁拖下床的沈姨娘。
宁嬿婉瞧这场景,大概也能猜出来了。
再来的路上她就听彩绘说了,宁烟胧被封为德妃的事一传出宫,那扬州首富一家就闹到了将军府上,险些就打了起来。沈姨娘原本是在一边劝架的,可身子一歪,就摔倒了,可怜肚子里还有不足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你们做什么,快放开姨娘,快放开姨娘。”
可那些个壮硕的家丁哪里是她一个小丫鬟推得开的,没能护住沈姨娘,反而随沈姨娘一起跌下了床,鲜红的血从床上一直流到床下,触目惊心。
可那些家丁还不放过她们,再次上前来拉扯。
“放肆。”宁嬿婉轻喝出声,几步上前就拦在家丁面前,“是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力,可以这样欺负府中的姨娘?”
家丁们不是不认得宁嬿婉,毕竟是嫁了王爷当王妃的,虽然在家的时候不受宠,但听说在王府里可是非常吃得开的,当下也不敢放肆。
还是一直站在一旁的老嬷嬷出了声,瞧着宁嬿婉一脸的鄙夷。不过是一个不入老夫人眼的小丫头片子罢了,嫁的也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亲王,哪里比得上大小姐就要嫁的三皇子啊。
“这是将军府的家事,王妃最好还是不要插手,免得伤了王妃,可就怨不得奴才,啊……”老嬷嬷只觉得脸上一痛,整个人就站不住了,跌倒在地上,“你,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