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嬿婉刚睡醒总是爱犯迷糊,拥着丝被一头青丝散乱。
嬷嬷进来就看见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萌萌的,煞是可爱,“王妃醒了?”
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宁嬿婉任由嬷嬷打点洗漱,坐在梳妆镜前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感觉嬷嬷的手摸上她的一头青丝,看样子是要替她挽发,宁嬿婉拒绝了,“你家王爷呢?”
“王爷去大皇子府上了。”
“大皇子?”来了这么久,宁嬿婉最常听说的就是三皇子云子弈,偶尔也听人提到四皇子六皇子,倒是大皇子极少听人提及。不过上次云子归好像说那荒酒就是大皇子送的。
“大皇子常年镇守在流荒,这次也是因着流荒那边的部落要跟我们南国讲和,派了人来求亲,大皇子才跟着回来的。”
嬷嬷解释道,“王爷呀,自小就跟大皇子感情好,所以大皇子一回来,就过府去看望了。”
宁嬿婉点点头,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也有那么一两个意外的,尤其是云子归这样与各方势力都无牵扯的,有几分兄弟感情在也不意外。
自己取了梳子将一头青丝理顺,窗外的天灰蒙蒙的,晚霞遍布西山,也不知道云子归回不回来用饭。“可有说什么时辰回来?”
“王爷倒是有留话说,若是王妃不急着用晚膳,可等他一刻。若是一刻还未回来,可能是有事耽搁了,便让王妃先吃着。”
宁嬿婉点点头,放下梳子,“那便让小厨房再等一刻上菜吧。”
嬷嬷见宁嬿婉要起身,可她一头青丝尚未打点,便开口问道,“王妃不梳妆吗?”虽然也好看,但未免有失体统。
宁嬿婉对着镜子照了一下,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嬷嬷一脸的不赞同,索性就拿起了桌上一支素银簪子,随便挽了发便算好了,“就这样吧。”
“可是王妃,这样未免也太素净了。”平日里王爷给王妃梳的发髻已经很素了,王妃自己梳的更是素。
宁嬿婉满脸不在乎,“能看就行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天都快黑了,我也就在这屋里,无碍的。”
嬷嬷无奈,只能随她去了。
到了用晚膳时间,一刻还没有过呢,云子归身边的人就来回话了,说是舒世七几人也在大皇子府中,闹着不给走,今晚怕是要晚归了,让王妃先用晚膳。
宁嬿婉本来也不饿,看着对面的位置无人,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吃了两口就罢了筷子。
翻了几本书出来看,嬷嬷做了几样小点心,但是清爽可口,宁嬿婉就多吃了几块。
“看来王妃也不爱吃甜的。”这几样点心都是她照着王爷的口味做的。
“嬷嬷的手艺好。”宁嬿婉笑着,没有去追究她话里的也。
“王妃若是喜欢,嬷嬷以后还给王妃做。”
宁嬿婉的好字还没出口,乌黑的天倏地一亮,一声巨响在耳边砸起,她唬了一跳。
狂风平地起,院中的树木沙沙作响。
宁嬿婉蹙眉,“王爷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嬷嬷摇摇头,“怕是要下大雨了。”
看这天,瞧着是要下一场大雨的架势,若是晚回来了,云子归必定得淋一身的雨。
“嬷嬷备马,我们去大皇子府走走。”宁嬿婉没了看书的心情,只吩咐了一句,便出了房门。
“王妃这是要去接王爷吗?”嬷嬷偷偷地笑,跟了上去。
王府的人手脚利索,宁嬿婉到大门口的时候,马车已经备在那儿了。
彩云跟在宁嬿婉后面偷偷地笑,被宁嬿婉扫了一眼,赶紧憋着,心里头却是想着,她家小姐跟姑爷的感情真是好。
宁嬿婉刚踏上马车,还未进去,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哭喊,她顿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彩云一眼就将那人认了出来,“彩绘?”
“二小姐,”彩绘跑近了,这才跪倒在马车前,哭得一塌糊涂,“姨娘,姨娘服了毒药,自尽了!”
宁嬿婉面色一变,站在马车上的身子晃了一晃,险些就栽了下来,还好彩云眼疾手快,这才将人扶住。
“去将军府,彩绘上车。”宁嬿婉几乎是抖着声音说完的。
彩云不敢耽搁,赶紧扶着还在哭个不停的彩绘扶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一挥,马车快速向将军府而去。
宁嬿婉与那沈姨娘是什么关系嬷嬷也有所耳闻,那是相当于宁嬿婉养母的存在,如今人没了,宁嬿婉自然伤心。
“快些去大皇子府请王爷回来,就说王妃家的姨娘出事了。”嬷嬷也是着急上火,只希望有王爷陪着,王妃至少还有个可以依靠的。
马车停在了将军府前,将军府大门紧闭,还是彩云上前去敲了门才有人来开,看见宁嬿婉赶紧就进去通报。宁嬿婉哪里等得了,越过那人就直接去了沈姨娘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一片,屋子里也黑着,想是彩绘发现沈姨娘绝了气息,惊慌之下忘了点灯。
宁嬿婉进去,彩云点了灯。
沈姨娘就那么静悄悄地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神色安宁得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宁嬿婉心里并没有多少难受,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了一堆的石头,又沉又闷。
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毫无预兆的,止也止不住。
彩云和彩绘见宁嬿婉坐在沈姨娘的床头,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呆呆地掉着眼泪,突然悲从中来,也低低地哭泣起来。
听说宁嬿婉过来沈姨娘这边时,虽然不耐,但碍于宁嬿婉此时的身份,宁尚书还是过来了,身边跟着刚刚春宵一刻媚态不减的柳姨娘。
“彩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这沈姨娘能有多大点事啊,动不动就去王府叨扰王妃,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将军府有多苛待沈姨娘呢。”
宁尚书脸色很是难看,他早就听说宁嬿婉因为沈姨娘而屡次与老夫人针锋相对了,这个女人,存心就想他的府邸不宁。
“若真是那么喜欢王府,不如你就搬去王府住好了。”宁尚书一点也不避讳宁嬿婉,左右他对这个女儿也没抱什么希望,只待他的嬿姿嫁给三皇子,他照样可以飞黄腾达。
宁嬿婉心凉了一凉,看向那站在门外的两人眸光更是森冷得可怕。
“姨娘尸骨未寒,你就这般作践我姨娘,容这个女人如此出言不逊,难道就不是对我姨娘的苛待吗?”如果语言能化成刀,只怕这二人早已被宁嬿婉这一字一句给戳成蜂窝了,“若是今日彩绘不去寻我,你们是不是还打算让我姨娘无人收尸暴尸荒野啊。”
“哟,二小姐这是在诅咒,啊!”柳姨娘不敢置信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宁嬿婉,脸上火辣辣地疼着,“老爷,二小姐她,啊,你你……”
“本王妃在与父亲说话,你不过是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插嘴!”一连甩了两个巴掌,宁嬿婉的手掌有些泛红,只可惜她的左手腕受了伤,不然可以换着手打。
“宁嬿婉,你大逆不道,竟敢在我的面前动手。”宁尚书觉得很没有面子,他这个二女儿一向是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的,今日竟然指着他的鼻子骂,还动手打了他的女人。
“父亲有时间在这里管教我是否大逆不道,还不如想想怎么跟宫里的德妃交代,她的母亲我的姨娘为何会没了生息的好。”
听到德妃,宁尚书心有忌惮,但火气更旺,就是因为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教养出德行败失的女儿,才害得他被天下百姓耻笑,害得他在同僚之间抬不起头来。
“不过是死了个姨娘而已,有什么好交代的。”宁尚书啐了一口,死得好啊,省得还要脏了他的手收拾她,“我告诉你宁嬿婉,不要以为你嫁了晋南王成了王妃就可以如此放肆,是谁给你的胆子敢与你的父亲这样说话!”
“本王给的,宁尚书想如何?”宁尚书高高扬起的手被扣住,向后一甩,跌了个踉跄。“媳妇。”
云子归低头看宁嬿婉红红的眼眶,心疼得要死,伸手给她拭泪,“媳妇不哭。”
宁嬿婉本来不想哭的,可被他这么一安慰,心中酸涩,泪珠子反而更控制不住了。
“媳妇不哭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云子归揽过宁嬿婉,看向宁尚书的眸光不复温和,“尚书大人最好给本王一个交代,好端端的竟然惹哭了我的媳妇,没有解释本王可是不认的。”
“臣惶恐。”
“本王不爱听虚的。”云子归朝外喊了一声,立时有人应了进来,宁尚书一见来人,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有什么事尚书大人就跟李公公好好谈谈吧,皇上和德妃娘娘想来很愿意听你的解释。”
听到示意,一直候在门口的人走了进来,“奴婢见过尚书大人。”
“林嬷嬷。”来的正是府里陪宁烟胧入宫的林嬷嬷,“皇上听说了姨娘的事情,为安德妃娘娘的心,便让李公公和奴婢出宫来打点。”
宁尚书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不是说皇上最宠爱的是皇贵妃吗,册封德妃不过是占了她的身子不得已而为的,这般看来哪里是啊。
“李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好说,好说,杂家奉命前来打点德妃娘娘母亲的身后事,还望尚书大人能够给个方便才是。”
李公公是皇帝身边的掌事公公,宁尚书哪里敢不给面子,连连应是。
“姨娘抚育德妃王妃有恩,但实在身份卑微,当不起王妃如此相待,免得折了她的阴德。姨娘身后事奴婢自会打点,王爷王妃请回吧。”
宁嬿婉知道这个时代尊卑分明得厉害,依照沈姨娘的身份,若是她执意留下,怕是又会惹来无数的流言蜚语。
因着德妃之事,沈姨娘生前已一度处在流言之中,她又怎么能忍心沈姨娘走后还要因为她再为人诟病。只好托了林嬷嬷妥善安置,这才心神疲惫地随云子归回府。
云子归心疼她的疲倦,拦腰抱起宁嬿婉就朝外走,彩云赶紧跟上。“柳姨娘是吧,冲撞了王妃,就到王府前跪上一日给王妃赔罪吧。”
宁尚书此时全副心思都在皇上如何宠爱德妃之上,哪里会驳了云子归,赶紧让人携了柳姨娘去王府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