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礼过,新娘被送进了新房,唯有新郎被拦了下来灌酒。
云子弈此时也是红光满面,想来与宁嬿姿的这门婚事甚得他意。
“来来来,大皇兄,九皇弟,咱们兄弟来敬三皇兄一杯如何?”六皇子哥俩好一般拉扯着云子弈过来,举杯先干为敬。
他这般动作,就是大皇子和云子归不喝,也没了推脱的理由,只好仰头灌下酒水。
“哈哈,好,畅快!”六皇子大笑,拿过酒壶再倒了一杯酒,“六弟在这里恭贺三皇兄大喜,与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又是一杯酒灌下,六皇子面色微红,倒酒,举杯向大皇子,“大皇兄,你看看你看看啊,三皇兄今日成婚,咱你兄弟就你最大,老九都成亲好几日啦,你还没定数呢,抓紧啊。要不六弟给你物色一个?”
一桌子人凡是相识久的知道点缘由的皆是面色一变,酒桌上凝起的尴尬连宁嬿婉都感觉到了。
云子弈显然也有些不自在,今日是他大婚,可不想和谁闹不愉快,刚要拉六皇子去另一桌敬酒,谁知道六皇子在提起云子归的时候突然扫过宁嬿婉,这般清丽的面容让他的酒意又迷了几分。
“说是九弟妹,好像还曾是三皇兄你的未婚妻吧。”六皇子单手撑着酒桌,醉眼朦胧地看着云子归,“听说九皇弟与九弟妹甚为恩爱,看来九皇弟对你这个媳妇很是满意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不是摆明了在说云子归收了三皇子的破鞋还喜滋滋的吗。
宁嬿婉倒是无所谓,云子归嘴角温和的笑意却暖了几分,只是暖不进他的眸底,岱清朗几人更是黑了脸色。
冲动如岱清朗,若不是岱清琅暗里压着,只怕此时已经冲上去给他一记老拳了。
“这还要感谢三皇兄呢,送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媳妇。”云子归轻轻捏了一下宁嬿婉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情意暖暖缱绻。“三皇兄,九弟敬你一杯。”
云子弈原本也有几分尴尬的,他抬眸去看宁嬿婉,却见宁嬿婉只眸光清澈澄亮地看着云子归,又想起那日在万佛寺他对她的冒犯和她那一脚,瞬间觉得一阵胸闷。
但云子归如今已经是在给他台阶下了,他就是不想下也不得不下,只能举起酒杯先干为敬。
宁嬿婉突然夺过云子归手中的酒杯,嗔了他一眼,“身子不好的人少喝酒。这杯酒嬿婉就代王爷干了。”
云子归有些悻悻,却微笑着看着宁嬿婉仰头喝了酒,对几位兄弟道,“家有娇妻,命不可违,还望几位兄长见谅。”
六皇子眼眸眯了眯,视线在两人之间几个来回,见两人不但是面色不改,反而宁嬿婉面带娇嗔,云子归带了几分讨饶在她耳边低语,多了几分温情脉脉,知道自己是讨了个不好,只好讪讪离开。
三皇子去了别处敬酒,岱清朗看不惯六皇子,嘴里咕哝着什么,周围有点吵,宁嬿婉没有听清楚,但总不是什么好话。
大皇子的脸色始终黑着,岱清琅担心岱清朗嘴巴没个把门的,说了不该说的话,便拉着他去敬酒了。
岱清朗这一走,他们这桌倒是安静了下来,宁嬿婉吐了一口气,看着满桌的佳肴顿时没了胃口。
旁边的云子归突然捂着胸口,在她耳边低语,“有些闷,媳妇陪我去走走吧。”
云子归这提议正合了宁嬿婉的意,便点头答应了。
大皇子见云子归面色发白,担心他是犯了旧疾,就要喊皇子府的府医来看看,被云子归拦住了。“不用了大哥,今日是三皇兄大喜,别因为我扫了兴。”
“媳妇还没来过三皇兄府上呢,正好陪她走走,免得老是嫌弃我的王府没有情调。”
宁嬿婉听言不高兴了,狠心拧了他一把,她什么时候嫌弃过他的王府了。
云子归吃痛,却不声不响,带着宁嬿婉走了,路过辛家所在的席位时,宁嬿婉的眸正好对上辛君秀眼底隐隐的担忧和难言的情意。
宁嬿婉只一怔,朝她微微点头,便随云子归去了皇子府的后院。
待到了无人之处,云子归才吃痛地低呼出声,揉着被宁嬿婉拧过的地方,“媳妇,你可当真狠心啊。”
“如何能不狠心。”宁嬿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的王府。”就是要移花种树什么的,她也不曾说过一句不是。
“可媳妇也没有喜欢我的王府不是。”云子归有些委屈。他这几日又是移荷花又是种玉瑾的,如此明显的讨好也没有得来媳妇半句喜欢,实在有些颓败呢。
“这样就是嫌弃了?”宁嬿婉嘴角忍不住一抽,“王爷,你可不可以再幼稚一点。”
“可以的。”谁知道云子归竟然很认真地回答了,让宁嬿婉一噎,委实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不由得软了语气,“我的手艺不好,养不活什么矜贵的花花草草。”
前世她的手是用来杀人的,今世的宁嬿婉在她到来前不曾得到善待,能活着已委实不易。
“有一个人好就可以了。媳妇喜欢什么,我给媳妇养着。”反正媳妇这么大个人都归他养了,不介意再养一些可以让她高兴的事物。
“你还会养花?”宁嬿婉狐疑地看着他,这样的一双手,修长纤细得比她的手还要漂亮,不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吗?
“媳妇,你这是在小看我。”被自家媳妇小看的滋味云子归表示不好受,于是抬手一掐她的脸蛋‘泄愤’,谁知道这样嫩这样滑,他都有些舍不得松手了,“回头媳妇喜欢什么,我们就种满一院子。”
宁嬿婉拍开他的手,“你喜欢就好。”
“要媳妇喜欢才好——你看我干嘛?”云子归突然凑近宁嬿婉,笑得好看,“还是媳妇发现其实我长得很俊,喜欢上我了?”
宁嬿婉无语,一巴掌推开他越靠越近的脑袋,果然物以类聚,岱清朗的自恋都是跟他学的吧,“你不是胸闷不舒服吗?”方才在酒席上还一脸苍白的,可如今看来哪里还有苍白二字。
云子归刚想说找个话题转移,前头的小路就传来一阵争执,他赶忙拉着宁嬿婉藏到了假山后头。
宁嬿婉看着他如诗如画般的侧脸,想来云子归是发现了她不喜欢那样的热闹场面,这才装病带她出来透气的。
这样的人,百般地只为了她好,让她的心还如何能够平静如水,不起波澜。
“舒世七,我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
宁嬿婉诧异地抬头,是花芍药和舒世七。
“听见了,你再大声点外头满席的宾客都能听见了。”听舒世七这无奈的语气,对于这位长公主府的小郡主也是颇为头疼的。
“听见了为什么不回答本郡主的话!”
“回答你什么?”舒世七显然耐心到头,“回答你我知道你让我去藏书楼没安好心,没有想到你竟然胆大妄为到在藏书楼里点了迷情香?还是回答你宁烟胧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然后还牵扯出今日这府邸里发生的种种皆与你有关,是你帮着宁烟胧打击温韵萱连累了三皇子?”
舒世七看着花芍药瞬间惨白的脸,他还是念着几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的,有些不忍地叹息,“芍药,你太胡闹了。这一桩桩的事若是被有心人查出来,别说你,宁烟胧也会被你连累的体无完肤!”
“我,我——有这么严重吗?”
“你自己说有这么严重吗!魅惑皇上是什么样的罪名你不知道?”舒世七觉得自己快被她气炸了,“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上哪里来的这种肮脏东西!”
这也是舒世七一直疑惑的,迷情香算是一种比较厉害的药,世面上少见,更别说是花芍药这样世家里的大小姐了。
“我,我就,反正就是有了嘛!”花芍药被逼问得急了,干脆不讲理起来,“谁叫你不去藏书楼的,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烟胧怎么会成为皇舅舅的德妃,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了。”
舒世七真是被气笑了,“行行行,怪我得了吧,怪我没乖乖被你设计,和那宁烟胧好了娶了她可以了吧。我告诉你花芍药,如果不想掉脑袋连累你的好姐妹,就给我闭嘴不许再提这件事!”
“若真的闹得慌人尽皆知,你有几颗脑袋都不够掉的。”舒世七说完,甩袖走人。他真的是疯了,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笨蛋。
“舒世七,你给我站住。”花芍药追上去,“你等等我。”
假山后听墙角的两人这才施施然出来。
原来绕了这么大圈,事情真相是这样的。
如今细细想来,云子归也有些觉得那日落入密道前听到的声音有些像花芍药的。
也许就是花芍药带宁烟胧去了藏书楼,没想到舒世七还没有到,花芍药被出去找他,也在这时好巧不巧,皇上下了朝去了藏书楼。
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宁嬿婉突然有些感叹,感情那天她和云子归是白遭了一场罪。
“这花芍药与我那三妹妹的感情倒是好。”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去帮助朋友,也是够胆大的了。
“听说宁烟胧曾救过花芍药的性命,后来宁烟胧又成了她的伴读,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了。”云子归满不在意地道。
拿着宁嬿婉的手在手心里把玩着,云子归见宁嬿婉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便提议绕着院子走一周。
宁嬿婉自然是好,便点头答应了。
三皇子府说大不大,说小也委实不小,五进的院子,亭台水榭错落有致,除了主人家的书房主卧,基本上都被二人过了一遍。
见时辰也不早了,云子归才领着宁嬿婉要回去。
长廊才走了一半,就听见一声惊呼,有人在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