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辛姑娘确实是该难过了。”瞧辛君秀那样子，分明是极喜欢大皇子的，否则也不会任由外人那般误会她喜欢云子归，还天天往晋南王府里跑，就为了能多接近大皇子。

“最难过的还在后面。”岱清朗也算是和辛君秀自小一起长大的，虽然他怕极了辛大学士，但辛君秀待他却是极好的。“这事不知道怎么就让六皇子知道了，不小心就透露给了皇上，召了大皇子入宫问话。”

“大皇子请旨，要娶那醉生梦死坊里的姑娘为皇子妃。”

宁嬿婉闻言挑眉，后头的事就是不用岱清朗说她也能猜出来一个大概了。

皇家是历来最注重颜面的地方，堂堂大皇子求娶一个花楼里的姑娘，皇上大怒骂了几句还算是轻的，若不是顾及父子情分，削爵贬官那都是小事，闹大了怕是性命都不保。

云子归一向与大皇子亲近，难怪会气成那样了。

“辰太子那边可有说什么？”

“还好大皇子打了辰太子的事没被捅了出去，否则哪里有那么简单好说话。”岱清朗也大呼幸运，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这事被六皇子拿捏住了，大皇子又一心要娶那姑娘，怕是不好办了。”

“想来那姑娘长得一定是倾国倾城吧，否则如何会让大皇子如此迷恋。”她也是见过大皇子的，委实难以将岱清朗口中不顾一切求娶花楼姑娘的人与她印象中连骨子里都透着冷漠的男人相提并论。

岱清朗面色却是古怪起来，“……也不是倾国倾城。”他抓了抓头发，也寻不到形容词来，“嫂嫂还是不要搭理的好，关系乱得紧。”

宁嬿婉本来也没有多少心思理会，只是岱清朗说了，她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而已。如今见岱清朗不欲多说，她也便不追问，径自织布。

到了晚间，织布机上的布已经初具雏形，手上的功夫越来越娴熟，自然也就事半功倍了。

云子归沐完浴回来，御婉已经坐上床了，就着屋里的烛火看书。

“今日入宫了？”

“嗯。”云子归有些疲累地按按额角，“去见了舒母妃，在念叨着你这些日子也不入宫瞧她，怪寂寞的。”

云子归定了定神，“若是明日无事，一同入宫去给舒母妃请安吧。皇贵妃娘娘怀孕了，那人是整日的待在坤喜宫，难怪母妃要说寂寞了。”其实哪里是现在，就算是皇贵妃没有怀孕的时候，他也甚少踏入别的宫里，当真是极为宠爱那个女人的。

宁嬿婉点点头，“也好，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姨母了。”反正织布的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歇一歇也好。

就这么说定了，云子归实在有些累了，便先回了软榻处歇下。

宁嬿婉熄了烛火躺下，直到画堂传来轻浅平稳的呼吸声，才慢慢合上眼，也入了睡。

舒贵妃是有些日子不见宁嬿婉了，想得紧，拉着就坐在一块埋怨了起来。宁嬿婉自知理亏，只好陪着笑，不敢多言语。

还是云子归看不下去了，护着宁嬿婉帮她说好话。

舒贵妃佯怒地瞪了云子归一眼，“果然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如今我是连说一句都不行了？”

云子归陪着笑，“哪儿能啊，母妃说着，只是别光说我媳妇，我不也有许久没入宫来了吗，母妃说说我呗。”

舒贵妃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哪有人上赶着讨骂的。

宁嬿婉也是哭笑不得，知道他是维护自己，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力道也放轻了。

谁知道云子归竟然啊了一声，捂着腰一脸的吃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舒贵妃忍不住笑，“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也不要在我面前这般显摆吧。”

被笑话了，宁嬿婉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娇嗔着瞪了云子归一眼。

云子归不以为意，揽着宁嬿婉一副有媳妇万事足的模样。

舒贵妃却不得不说一句扫兴的话，“这两日可还有跟你大皇兄走动？”

云子归面上的笑少了几分，点头道，“昨个儿去了皇兄府上。”

“没吵架吧。”舒贵妃有些忧心，当年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知道云子归一直耿耿于怀的，“听说那女子，长得……”

“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花楼女子而已，不值得母妃挂心的。”云子归的语气突然冷了几分，见宁嬿婉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也在这时，德恩殿有宫人过来请安，说德妃请宁嬿婉过去坐坐。

让身边的嬷嬷送宁嬿婉过去，舒贵妃叹了一声，“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三皇子六皇子都已经娶妻，不值得你还因为这事与大皇子兄弟阋墙。”

“母妃也说了三皇兄六皇兄早已娶妻，可偏偏这些年多少姑娘上门，甚至君秀还在苦苦等着，大哥却一直在那里僵着不肯点头，如今一见到容色只有几分相似的就请旨赐婚，不是还记挂着是什么？”

宁嬿婉一走，云子归也不必强撑着坏情绪。他无意隐瞒，只是不想宁嬿婉忧心。

“大皇子是个犟的，你与他好好说就是了，千万不要动火。”舒贵妃担心的不是云子归与大皇子吵，而是这事闹开了，会牵出当年那件往事。

“母妃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我晓得，只是这心里委实不安。”舒贵妃道，“当年那事毕竟牵累了淑妃，六皇子又一直不是个安分的，我担心他会对你们兄弟不利。”

云子归抿唇不语。六皇子存着什么心思他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不会让他轻易如愿。

宁嬿婉从德恩殿里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捏了捏藏在袖中的东西，一面思索着要如何做，一面往玉淑宫里去。

还未到玉淑宫，她便一头撞进了这略带清凉的怀抱。

宁嬿婉还没有反应过来，头顶便传来一阵轻笑，“媳妇，原来你是这么喜欢我的呀。”

宁嬿婉耳尖微微红了，挣开他的怀抱，“怎么不在玉淑宫陪着姨母？”

“我来看看我的媳妇有没有被拐走啊。”云子归说得好不委屈，抱着宁嬿婉道，“我还以为媳妇要丢下我跑了呢。”

宁嬿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跑？她如今能跑到哪里去，天涯啊还是海角？最后还不是得回晋南王府。

“不过是和德妃多说了两句话而已。”

“都说什么了？”不是说宁嬿婉与家中的姐妹关系一直不好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再一想，他媳妇脾气这么好，不与人为恶才是她的性情吧。

道了一句八卦，宁嬿婉抽出藏在袖子里的纸，“这是德妃身边的嬷嬷给姨娘收拾遗物时找到的，德妃说这不是姨娘的东西，可能是我娘留给我的。”她的母亲宁夫人过世之前，因为她的缘故，的确将一些东西给了沈姨娘保管。

云子归展开一看，轻挑眉，“地契？”还是位于沧州的地契？“沧州离京城倒不是很远，只是一来一回也需要两三日的光景。”瞧这地契上写的，也该不是什么贵重的屋产别院。

“你若想去看看，我便陪你一道去。你我成亲到现在，我还不曾陪你出去玩过呢。”

宁嬿婉本来也没有多大的愿望想去的，如今听云子归这样一说，倒是有了几分游玩的心思，“好。待我的布织完了，你就陪我一同去。只是说好了，到时候可不许推托说没有时间。”

云子归笑，果然他媳妇是个善解人意的。这织布哪里有岳母留下的东西重要，她这分明是给时间他处理大皇子的事呢。

“小的领命。”云子归玩闹道。

宁嬿婉暗嗤了他一句，听说已经跟舒贵妃道过别了，便与云子归先回了晋南王府。

这厢才刚出了皇宫，那厢舒世七就匆匆遣了人过来，说大皇子跟人在醉生梦死坊外大打出手，舒世七拦不住，让他赶紧过去救命。

宁嬿婉推了推云子归，“快些过去吧。”

“那媳妇怎么办？”

让云子归走路过去是不现实的，人哪里有车子跑得快，可马车就只有一辆，花柳巷与晋南王府又完全不顺路。

“我随你一同去。”

“不行。”那花柳巷是什么地方，烟花之所，乌烟瘴气得紧，如何能让他的媳妇涉足。

“不是还有你吗，怕什么。”宁嬿婉斜了他一眼，故意说道，“我可是一定要跟着去的，看紧了，免得你被那里的哪个狐狸精给勾了精魂去，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云子归顿时哭笑不得，又隐隐的欢喜。他家媳妇这是在吃醋吗？那是不是说明，媳妇对他的喜欢又多了一点点？

他正想着，宁嬿婉已经让车夫转了道，往花柳巷去了。

那花柳巷一向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烟花一条街，醉生梦死坊又是其中顶有名头的花楼，要寻到确实简单。

云子归的马车算不上华丽的，倒是比京城里的二品大臣还要寒碜一个档次，只是牵马车的马，却是极品的汗血宝马顶臻，这也是京城里独一无二的，自然人人认得，都给让出了道。

还未到呢，就听见外头一声盖过一声议论。无非就是说大皇子如何如何与人相争一女，大打出手。这女子还是醉生梦死坊里的头牌秦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