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知道,大皇子并不想看见我。”声音微苦,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是勉强的,看得大皇子微微一怔,让他都怀疑起,他曾对辛君秀说过这样的话。
“为何会这样想?”他对辛君秀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更别说非分之想。但冲着她的父亲是他的老师,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也不至于会不想看到她。
“大皇子一直都很喜欢秦禾姑娘的不是吗。都是君秀不好,是君秀夹在你与秦禾姑娘中间,害得大皇子与秦禾姑娘有情人不得眷属。”辛君秀的话里隐隐带着哭腔和歉疚,心口闷闷地发疼,“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隐隐的歉疚哭得大皇子心烦,想起秦禾更是意乱,“这不关你的事,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可不是嘛,他和秦禾一点可能都没有,不是辛君秀,也会是其他女子赐婚,那她又何错之有呢。
大皇子悻悻然,赐婚圣旨刚下那会,他确实是有些迁怒了,对这桩婚事不同意却抗争不了,只能不理不睬,顺势冷落了本该无辜的她,如此的他又如何不是面目可憎。
“日后,便把东西送来书房吧。”大皇子不是那种会将对不住挂在嘴边的人,也不怎么会安慰人,可如今他对辛君秀充满了歉疚,自然便软了语气,再无法无视冷面相对。
这一句话,无疑是变相地接受了辛君秀的存在。
辛君秀有些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眼角的泪珠都被她眨下,添了几分梨花带雨的娇弱,惹人心疼。
大皇子别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提着食盒转身就走了。
辛君秀却是欢天喜地,“是,君秀知道了。”
二哥,小妹做到了。
辛君秀的变化就连一贯粗心的花芍药都注意到了,装模作样地看天看地看花草,偷偷问了宁嬿婉一句,“莫不是春天来了?”
花芍药这一句并不小声,走得近的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跟她挨在一块的辛君秀了,面腮微红,嗔怪地瞪了花芍药一眼,“郡主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花芍药大呼冤枉,“哪里是寻辛姐姐开心,分明是为辛姐姐开心才是。”花芍药捂着嘴巴偷笑,“那日我还看见大皇子和姐姐手拉着手入了府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舒世七,他也看见了。”
“郡主!”辛君秀作势要去捂花芍药的嘴,可是反应不及她的快,让她跑掉了,只能急得跺脚道,“那日是我不小心崴了脚,所以大皇子才来扶我的,才没有手拉着手呢。”这,这大庭广众,男女肌肤相亲,多难为情啊。
“哦,反正大皇子对辛姐姐好得不得了就是了。”花芍药笑嘻嘻的,“辛姐姐好事将近,妹妹为你高兴。”
“辛姑娘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们都高兴。”见辛君秀的脸愈发红了,就像是要烧起来一起,宁嬿婉突然出声打断了花芍药半是祝福半是调侃的话,“走了这大半天,也都累了,我们去前面的花架下休息一会吧。
辛君秀红着脸点点头,冲宁嬿婉投去感激一笑。若是让花芍药再说下去,指不定什么羞人的话都要出来的。
不过宁嬿婉倒是想起一事,转而去调侃花芍药,“郡主这些日子倒是与世子哥哥走得近。”算起来她也许久没见到舒世七了,听花芍药的话,倒是这两人经常搭一块儿。
辛君秀听言,也恍惚明白了宁嬿婉的意思,想了想道,“说起舒世子也是好的,出身自不必说,也品行也是一等一的,有没有那些世家子弟的纨绔恶习,是个婚嫁的好人选。”
见宁嬿婉和辛君秀突然闪烁着几分暧昧的视线,花芍药突然觉得从脚底上涌起一股热气,直逼脑门,“你们看着我做什么,他舒世七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啊。”
心中一恼,脚下一跺,自己先提起过长的裙摆小步跑到了花架下。
用片竹搭起的花架结实牢固,缠绕着常年不落的常青藤,茂密的叶子墨绿、淡绿、嫩绿几种颜色交叠,一层一层铺陈开去,阳光透过云层,穿越枝叶化成光斑落在青板石的地面上,被风吹得摇晃。
花芍药今日穿了一件较为亮色的鹅黄色及地绣芍药长裙,她本就是娇嫩鲜艳的年纪,又是这样活泼的性子,行走在花架下,转了个圈,明媚不可方物。
她拿手做扇子,似乎有些热,不停扇面,小脸也是红扑扑的,像个新鲜的大红苹果。
“花花郡主很热吗?”辛君秀有些疑惑,现在已是深秋了,天虽然晴朗,阳光也足,但风已经卷了寒意出来,就算换上了秋衣,偶尔还会打个寒颤。
“我,我就是血热。”花芍药嘴硬道。
宁嬿婉莞尔一笑,顺着她的话道,“嗯,郡主是血热。”
轰的一下,花芍药脸上更红了几分,狠狠地瞪了宁嬿婉一眼,背过身去不打算再理二人。
宁嬿婉掩嘴偷笑,难得见一贯厚脸皮的花芍药有这样的女儿神态,不捉弄一番实在可惜。不过,瞧她的神色,莫不是对舒世七……
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念头,宁嬿婉还没来得及抓住,就听见花芍药阴阳怪气道,“怎么走哪都能看见。”
顺着花芍药的视线看去,长长的花架尽头,陈云茵和桑柔路过,陈云茵好像说了什么,桑柔温尔笑着。
“柔儿郡主这些日子跟这位云茵小姐好像走得很近。”辛君秀道,“不过这样也好,两家有意结亲,郡主与未来小姑处好关系,将来在陈家也不至于受了委屈。”
“他们敢。”花芍药斥道,“小小一个陈家,敢给我的妹妹委屈受,也不掂量下自己的分量。”
“郡主也别这么说,谁希望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更何况出嫁从夫,与夫家的人处理好关系,也是我们身为妻子的责职。”
“难不成夫家的人给了你委屈受,你还得忍着吗?”花芍药嗤之以鼻,“反正在本郡主眼里,讨厌就是讨厌,再无一句话好说。”前头有讨厌的人堵着,花芍药也没心思游玩了,扭头就走。
辛君秀便她说风就是雨的脾气哄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宁嬿婉反应及时,摇了摇头,对辛君秀道,“看来花花郡主是没心思玩了,我们先回去吧。”
辛君秀只好点点头,随宁嬿婉一同离开了。
还未回到府,就有人急急赶来,是来寻辛君秀的,“辛姑娘不好了,大皇子与人赛马,从马上摔下来了。”
辛君秀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险些栽下马车去,还好宁嬿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辛姑娘别急,先去大皇子府看看情况再说。”任由辛君秀紧拽着自己的衣袖,宁嬿婉冷静想想,能到这里来拦人,怕是云子归那边已经知道了,便不让车夫回晋南王府了,直接赶过去大皇子府上。
再到大皇子府上,府中之人惊慌来往,气氛压抑阴沉,想来大皇子伤得不清楚。
辛君秀腿脚软了软,幸而有宁嬿婉和花芍药扶着,这才没有扑倒在地,只是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因为担忧恐慌而微微发抖,宁嬿婉怎么安慰都安慰不住。
得到消息赶来的不只有她们三人,还有就要入朝忙得不见人影的岱清琅和又要应付陈家又要应付花芍药的舒世七,两人皆是一脸着急,明明凉风习习,他们的额上却都布了细细的密汗,与宁嬿婉三人一前一后赶到。
等候在前厅着急得直转圈圈的只有岱清朗,原是一心忐忑无措,见到几人的到来,稍稍定了定神,一一问了好。
“人怎么样了?”
“大皇子呢?”
问话的是舒世七和辛君秀。
岱清朗看了看舒世七,又看了看辛君秀,才道,“伤了腿,太医院来了几个太医,世子哥哥也在里头,还没话传出来。”
“我,我进去看看。”听说伤了腿,辛君秀更等不住了,扒开挡路的岱清朗就要往里面走,几人赶紧拦着。
“辛姑娘,关心则乱,你先冷静一下。你不晓得医术,进去反而添乱。”
“就是就是,辛姐姐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有什么事子归哥哥会出来告诉的。”岱清朗也帮忙劝着。
辛君秀急得快要哭了,却挣不开几人的手,只能被按坐的椅上焦急,揪着手上的帕子几乎变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好的会从马上摔下来?”舒世七这些日子也忙,母亲有意让他娶了那陈云茵以稳固世子之位,可他不喜欢陈云茵,不乐意,一直在与母亲周旋着。
陈家刚刚入京,陈贤妃那边又想攀附陈家,三皇子往陈家走得实在是勤快,他也被母亲赶鸭子上架没有安生日子过,突然就听说了这事,火急火燎赶来了,前因后果也没来得及让人去打听。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一个不留神,大皇子就从马上摔下了。”岱清朗也有些急,因着辛君秀还在,大皇子看起来受伤颇重的话他都没敢说出口。
“今日出去赛马的就只有你和大皇子吗?”今日早起的时候就听母亲说了,岱清朗约了大皇子去马场赛马玩,当时母亲还在跟他念叨说这孩子贪玩,得赶紧给他说门亲事定定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