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疯狂了些吗？

皇贵妃呵笑一声，看宁嬿婉淡淡的表情，似乎真的别无想法。

“真是像他。”皇贵妃喃喃一句，起身道，“你刚生产，便在此处坐月子吧。想来，也没有旁的地方，比我这里更安静了。”

宁嬿婉有些难以理解，皇贵妃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将她虏来，就是为了让她更安静的坐月子的？

宁嬿婉是不信的。

在坤喜宫的日子还算安顺，皇贵妃也没有想要为难宁嬿婉的样子。除了让人在门里门外守着，便没有其他的束缚了，就连舒贵妃提出要照顾宁嬿婉坐月子，皇贵妃也是点头答允，没有多说。

大皇子和云子归还在打仗，京城里人人自危，皇帝病重，早朝也早就撤了，南国朝堂现在可谓是一派混乱。

而这整个皇城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控制起来了一般，丝毫不受外界所影响，宫人们进进出出，神态也很是自若。不过从他们的言行举止，宁嬿婉猜想，那只无形的手背后，怕就是皇贵妃了。

“她隐忍了这么多年，得了那么多年的恩宠，但要做到这一点不过轻而易举的。”听到宁嬿婉的疑惑，舒贵妃一派了然，好像什么都知道。

“婉儿只是想不明白，皇贵妃想做什么？”虏她来又有何意义？威胁云子归投诚，还是想要扶大皇子上位？

她与大皇子合作，应该知道大皇子的目的并不在那个至尊之位，而是毁了南国。

或许，她跟大皇子的目的是一样的？

“婉儿可知皇贵妃的身份？她是出云国的程公主，也是当年菡海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殉国而死的菡海国君的太子妃。”

“太子妃？”这么说来，皇贵妃还差点是她的舅母咯？

这关系可真是够复杂的，宁嬿婉是一点也不知道。

“出云国一直都以盛产美人出名。出云国国君膝下更是有三个貌美天仙的公主，一个嫁到了南国，生了子归，成了容嫔的容公主，一个嫁到了北国，是太子北项辰的生母昭公主，另一个被指婚给了当时的菡海太子为太子妃的程公主。”

“出云国君为君昏庸，却是生了三个好女儿，各自婚配之后，出云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只是咱们南国的皇帝年轻时野心勃勃，总想着一统天下。那个时候南国兵力强盛，你的祖父淮左将军又在壮年，淮左军所向披靡，与西庆军联手，打到了出云国都。”

“子归的母妃容嫔就是在那一年没了的，程公主也被逼入了南国皇宫。她的本意是保住出云和菡海两国，只可惜帝王之心难测，出云和菡海兵败之势已经不容阻挡，无法挽回了。”

“她会杀了皇上吗？”

舒贵妃一时沉默，曾经那样柔弱的女子，如今成了杀人的刽子手，是罪还是孽呢。

“她要的，是皇上痛不欲生，是毁了皇上所在意的一切。”就像大皇子子煜一样，毁灭他在意的江山。

“你可知道，小九的手上有一道皇上册立新皇的诏书？”

宁嬿婉微讶，她不知道这个，云子归也不曾与她提过。

“那封诏书，与勤王的圣旨一同给小九的，皇上的意思，是让小九在勤王救驾与新皇登基之中选一个。”

毫无疑问的，云子归选择了勤王救驾。

宁嬿婉知道他为何会如此选择，舒贵妃也知道。

“皇贵妃想要这道诏书？拿我来换？”

舒贵妃点头，就是如此。

“可她要这道诏书有何用呢，诏书上难道不是写着让子归登基吗？”

“她想要的就是如此。”

宁嬿婉有些糊涂了。

“子归毕竟是容嫔的儿子，身体里可是有一半出云的血，拿回出云的江山，在她看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宁嬿婉惊叹，“皇贵妃是想让子归登基，改国号为出云，帮出云复国？”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想一想，真不知道皇贵妃对出云有多大的执念。

或许不是执念，她只是想要报复，想要让皇帝尝一尝多年努力付诸东流的样子。更甚至是，想让皇帝自己看看，他辜负了那么多人打下来的江山，最后毁在自己挑选的继承人手中。

而这一切计划的实行，便是将她拿捏住，以此要挟云子归就范。

“好深的心思，倒是与大皇子不谋而合了。”

便是如此，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才会合作吧。

这么算来，她在皇宫的消息应该有人传给云子归了，以云子归对她的在乎，只怕不日便会带着诏书进京了。

果然，就在舒贵妃说完这段往事的第三日，有宫人来传，云子归已经回了京城，而且是单枪匹马闯回来的，如今正在与皇贵妃说话。

宁嬿婉心里有些烦闷，一碗鸡汤捧在手里，凉了还没喝一口。

屋外传来脚步声，不是轻缓优雅的，而是有些急促紧张，宁嬿婉听着，数着，几个跨步人就进来了。

锦衣玉带，公子无双，带了几乎都未沾染的风尘仆仆，正是云子归。

“媳妇。”云子归大步走进来，抬手放在宁嬿婉的肩上，不让她起来。

“你还是来了。”放下鸡汤，宁嬿婉哀叹一声，拉着他的手在床沿坐下。

还未坐稳，云子归便伸手将她整个揽抱进怀里，凉凉的体温，淡淡的药香，让人那么怀念。

宁嬿婉闭上眼睛，窝在他的怀里有些心满意足。算了，他都在身边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媳妇，媳妇……”云子归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一声一声的，沉沉的，带着轻微的颤抖。

“媳妇……”

“我在，我在这，在你的怀里，哪里也不去。”宁嬿婉双手环住他的腰，随着他一声一声的呼喊而渐渐收紧。

似乎此时才感觉到宁嬿婉真实的存在，云子归僵硬的身体这才微微放松下来，下巴抵在她的脖颈处，磨蹭着。

两个人不知道腻歪了多久，云子归这才放开她，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一番，确定她无虞，这才真正松口气，微微的疲倦满上眉梢。

宁嬿婉有些心疼地抚上他的眉眼，眼下青色的暗影告诉她这几日云子归的寝食难安，从她生产出事被虏，到得知她的处境从战场上抽身离开，日夜兼程赶回皇宫，宁嬿婉可以想象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煎熬和难捱。

往床里面挪了挪，宁嬿婉拉云子归躺下，“什么事都别说，先睡一会好不好？”

云子归是真的有些累了，从知道她出事，他就一直在自责在寻找，几乎没日没夜的，就连隐月隐枫将孩子带回来他都没顾得上看一眼，如今精神一放松，眼皮子就有些打架。

紧紧地抱着她，就像害怕一松手她又会不见了一样，云子归声音微哑，“你陪我睡？”

宁嬿婉点头，“好。”

许是真的太累，云子归一听到宁嬿婉应的一声好，一闭上眼睛就真的睡着了，呼吸浅浅传出。

宁嬿婉替他掖了掖被角，窝进他的怀里，就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药香，随他一同入眠，一直睡到黄昏后。

这是宁嬿婉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沉的一觉，醒来时屋子里已经有些蒙蒙的黑了，感觉到来自头顶的视线，她迷迷糊糊地抬头，迷迷糊糊地对上那双澄亮的凤眸。

勾唇一笑，宁嬿婉自觉地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蹭蹭，有些散的青丝拂过他的脖颈，有些痒痒。

美人初醒，娇嗔妩媚，云子归的心也是痒痒的，两根修长的手指托起她柔滑的下巴，低首印上一吻。

本来只是浅尝，谁知道她的滋味太过美好。不知不觉竟然加深了这个吻，辗转品尝。

“唔……”快要不能呼吸了。

宁嬿婉在窒息中清醒，手有些费劲地推开不知餍足的某人，捂着嘴巴道，“你也下得了口，知道我有多少时日没有正经洗漱过了吗？”

“怕什么。”云子归拿开她的手，在她反应过来前又是偷香一吻，“我的媳妇怎样都是香的。”

“是啊，香死你。”宁嬿婉没好气地推他下床，唤宫人进来点灯。

跳跃的烛火照亮了这个房间，云子归看见了床头桌上的鸡汤，早就凉了的鸡汤浮着一层腻腻的油。

云子归蹙眉，让宫人顺手将鸡汤端出去，转头对宁嬿婉道，“又没有好好吃饭了。”

这个控诉有些冤枉，她只是下午有些心神不宁，才忘了喝而已。“哪里有啊，姨母填猪似的日日往我这里送好汤好水的，我都胖了一圈了。”

怕云子归不行，宁嬿婉伸出胳膊去，“你看，都长肉了。”

云子归伸手捏了捏，确实长了些肉，“真好，我喜欢。”

“我不喜欢，都要成大肥婆了。”没有女人是不爱美的。

“你太瘦了，就算胖了一圈，也不到大肥婆的程度。再说了，我的媳妇天生丽质，成了大肥婆也是最好看的。”

不怕甜言蜜语，就怕甜言蜜语一箩筐，宁嬿婉都要被云子归夸得不好意思，娇嗔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问起了一直挂念的孩子。

“呃……”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的云子归抬头望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