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委屈的眉头一皱,“我怎么胡闹了嘛!”
在思想无比正统的李尧眼里,自己的妹妹如此这般当真是胡闹,她在花园里偷听了许久,难道她真的以为他不知?再加上刚才的那声“玉霖哥哥”,当真是荒唐至极!
实际上,李尧如此,最重要的原因另有其他。
龙玉霖此人高深莫测,绝不止表面上来投靠和城那么简单,如此淡漠清雅之人,又岂是李媛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可以企及的?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城主府内胡闹,你为什么不听?”李尧瞬间变得严厉之至,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在训斥自己的手下一般。
李媛一扁嘴,眸光闪啊闪,似乎下一刻便会落下泪来。
只可惜,龙玉霖已经走出了竹林,不见其影,抗争无用,她只能向自己的哥哥妥协。
“哥。”李媛拖长了尾音,叫的可怜兮兮,“你先松开好不好,你抓得我可疼了!”
李尧虽严厉,却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妹妹,见她如此,也不像是假的,便松开了她细弱的胳膊,面上也稍有缓和,“不许再追上去。”
“嗯嗯。”李媛揉着自己的胳膊,连连点头。
表面上顺从的她,心中却是在盘算,现在不去追,那下次过来找他不就好了么!
“两位。”李尧向木容和浅碧拱手道,“舍妹顽劣,惊扰了公子,还请两位代为致歉。”
“不碍事,不碍事!”浅碧笑得眼睛眯起,连连摆手,“我们公子并未放在心上!”
“如此便好。”
寒暄几句过后,李尧方才领着自己的妹妹离去。
只是那李媛,许是心有不甘,一步三回头,看样子是并未罢休。
“这李媛,说不定以后就对公子紧追不舍了!”浅碧笑道。
“你怎么知道?”
浅碧笑而不语,走在了前面。
木容跟上去,嘀咕了一句:“不过这李小姐,倒也可爱的紧!”
浅碧的脚步猛然一顿。
木容走出好几步才发现浅碧停了下来,“你怎么不走啊?”
浅碧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木容,看上去十分古怪,只可惜木容这个楞脑袋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
“你再不走我就不等你了啊!”
木容随口一说不要紧,浅碧脸色更沉,迈开脚步,大步往前。
“喂,等等我啊!”
……
边奴王落败,惨死沙场,边奴上下乱作一团。
边奴王之子年幼,尚不能统领大局,如此局面之下,众王亲明争暗夺,个个觊觎王上之位。
只是各方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边奴王胞弟便推稚子上位,后效仿中原,自封摄政王,迅速平定内乱,代理边奴上下大小事宜。
新王即位,摄政王首令便是要驻守在泷北的边奴将士控制好其各自所在的城池。表面上说是控制,实际上,这一王令却是暗中允许了边奴人在泷北可以肆意妄为,不顾一切后果。
边奴人在泷北的地界上无恶不作,试图用最卑劣的手段迅速收服泷北各城池,一时间,泷北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其悲其惨,难以言表。
三十万大军还在回程的路上,泷北已传来某一城池被屠城的消息——城中几十万百姓,无一生还。
传言该城已成为人间炼狱,血气冲天,血腥味加上尸臭味蔓延百里,方圆不见牲畜,难闻鸟鸣。
言城。
“太可恶了,边奴人居然杀光了整个青城的百姓!”杨志一掌拍在身边的圆柱之上,若是他功力再深厚一些,怕是已经将这顶梁柱震断了。
“最新来报,青城一带突降暴雨,已连绵数日。青城附近血水四流,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附近城池的水源与田地,再这么下去,恐怕又是一场灾难!”
说话的人是从云,她负责来自各方的情报消息,这一消息,最先传到她那里。
从云不过是寥寥几句,谁都知道青城的真实状况恐怕会更加惨烈,再加上厄难当头,人人岌岌可危,又怎会有精力顾上这还未发生的祸事?
“先前言城发生瘟疫,死封城门,导致言城险些成为死城,却也避免了瘟疫散播出去,如今青城之况,怕是……”杨志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他不敢去想,更不敢说出来。
众人皆明杨志心中所想,一时间,厅中一片死寂。
“先前言城的瘟疫,是小姐去了泷南求助泷南皇才得以解决的,如今可又如何是好?”从云眉头深锁。
此时她不仅忧心这些,她怕的是百里浅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倘若她得知此事,怕是再也坐不住了吧。
“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追风道,“不过早做筹谋还是有必要的。”
路公公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追风说得对,我们呀,是该早做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我们可以将青城一带纳入我们的势力范围。虽说整个泷北都是一家,但当下四分五裂的局面,也不得不如此了。”
“公公言之有理。”杨志道。
从云看了看厅中众人,说道:“和城是目前除了咱们之外物资最为充盈的城池了,要想未雨绸缪,恐怕还需玉霖公子加紧步伐。”
“是啊,言城虽逐步丰裕,却还是难解青城危难的。”杨志浓眉紧皱,忧愁满面。
从云突然站起,“我立刻修书送去和城,告知玉霖公子我们的打算!”
抱着剑立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的卫信道:“我亲自去送。”
从云郑重点头。
和城距青城不远,同样连遭大雨,大雨封路,书信难至,有卫信亲自走这一趟,众人也安心得多。
和城,城主府。
连日的大雨下得沉闷至极,却还不见要停的意思,院子里的积水已没过脚踝,看状,许是还有加深的趋势。
“这雨下得,我都已经记不清有几日了!”浅碧站在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脸色如同外面的天色一般阴郁。
这雨,着实影响心情。
“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外面的消息了吧?”木容走到她身旁。
窗前,龙玉霖静坐专注,两眼始终停留在面前的棋盘之上,窗外雨声作响,丝毫不入他的耳。
见他一人与自己对弈,木容忍不住说道:“子卿殿下最擅琴棋,公子又似乎十分热衷于这弈棋,只是你们未能有机会对弈,实在可惜。”
龙玉霖的视线并未离开棋盘,他捻起一黑子,思索间,淡淡道:“何来可惜?待时局定下,终会有机会对弈。”
木容微怔。
终会有机会么?他一直以为龙玉霖这淡漠的性子,该是从未将自己的身世,或是兄弟之情之类的东西放在心上的,原来在他心中,已早就接受了一切,甚至珍之惜之。
“你发什么楞呢!”浅碧的手在木容眼前挥了挥。
“没什么。”木容回过神来。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西方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一枚信号弹,眼尖的浅碧立马捕捉到了。
“是信号弹,咱们的人来了和城吗!”
木容的神色也变得凝重,是的,他也看到了。
龙玉霖落子的手一顿,“此时前来和城,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稍等,我和浅碧去瞧上一瞧!”
说去便去,分毫不耽搁,木容与浅碧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落下最后一子,龙玉霖站起身,负手立于窗前。
言城此番来人,他大致可以猜到是何目的,天降大雨,必有祸事。
正在龙玉霖望着窗外的大雨凝神静思之际,窗外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玉霖哥哥!”
李媛突然出现在窗外,只是她出现的方式十分怪异,仿佛是从土里冒出来一般。
龙玉霖的视线缓缓地落在李媛脸上,她一惊一乍的出现方式,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分毫。
李媛身上披着雨披,头戴斗笠,似乎已经在外面待了许久了。
杯中茗茶飘香,水雾升腾,龙玉霖独坐品尝,视跳进门来的李媛无睹。
“玉霖哥哥,知道你一个人闷得慌,媛媛特意过来陪你聊天!”李媛趴在桌面上,双手支着脸颊,笑得眉眼弯弯。
常人所道的“自来熟”,大抵便是如此吧。
“外面雨势甚大,院中的水也没了脚,李小姐过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雨再大再急,也浇不灭媛媛想见玉霖哥哥你的心情啊!”
龙玉霖不再言语,眼中的淡漠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媛坐在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学着龙玉霖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品了起来。
“这雨,都记不得下了有多长时间呢!”李媛感慨道,“青城一夜间化作死城,上天似乎也在悲戚呢!”